“不過五哥——”顧傾昊欲言又止，想起一路上顧翃昱的異常以及方才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怎麼？有話但說無妨。”
    “我覺得八哥此次前來東宮……也許……什麼意圖也沒有，隻是單純的碰見了皇嫂，想要與皇嫂一同……”顧傾昊話已至此，不再好繼續說下去，隻是看著顧承靖的表情。
    隻見他淡淡一笑，輕佛過自己的衣袖，搖搖頭，道：“嗯，你說的對——翃昱此次前來，也許真不是並不是秦王所派——”
    “那五哥為何不把握如此機會？八哥可是站在大哥那兒的！”
    “暫且不急——”顧承靖伸手阻止，“當下最重要的是執金吾的訓練，你還未滿十五，不能任意出宮，執金吾的訓練此下交由白斂所督我也算是放心，但終究不是我顧氏之人，更何況白家長女白薇乃是秦王正妃，如何不幫夫家？姐弟倆分別不同人主效力，始終還是不能夠讓我放心呐！隻是希望你快快長大，能夠幫得上五哥的忙——”他轉了話題：“你四哥那兒，遊說的如何？”
    皇四子，顧吟禎。從不願參與政事，若不是慶豐帝不允他雲遊四海，逼他入朝為官，恐怕如今朝中再無四皇子顧吟禎。而顧吟禎也不似其他幾位成年皇子，各個身居要職，而是與慶豐帝談了條件，隻封了個小小禮部侍郎，負責修葺祭天典禮之事。看來他還是一心想做閑雲野鶴之流，不願常屈廟堂之上，受其紛擾。
    顧傾昊一臉泄氣：“每每四哥進宮，我都拉著他東說西說，好幾次都點到為止，也不能說的過白，但四哥好似就是聽不懂，每次都能夠將話題轉到詩詞歌賦之上，又或者轉到宮外紅牆綠柳之上——害我應付完季師傅，還得再與四哥互對對子！我說五哥，四哥從小便不喜朝政，也不願這般勾心鬥角，就連大哥那兒也常常忽略過他，為什麼你還要私下一直遊說四哥呢？”
    顧承靖眯起眼，沒有應答，隻是想起那一年夏，顧吟禎還在宮內，並未在外開牙建府，這位僅比自己大了幾月的哥哥站在太掖池邊，任風吹起並未束好的衣袍，折了一朵含苞的荷花，一字一句慢慢吐出：“鎮國將軍白屠蘇白家之子白斂，是個人才，若是太子能夠善用，他定會報你伯樂之恩。”
    當時顧承靖還有些猶豫，不清楚為何一貫孤傲獨立的皇四子顧吟禎會主動找他，並且說起白斂這人。印象中，是有這麼一個白家，在十多年前平定北陸幾處小小霍亂之時，領兵出戰，凱旋而歸之後被封為鎮國將軍。但在接下來的時間內，整個大陸風調雨順，沒有戰爭，那鎮國將軍之名也便是虛掛在那頭銜之上，並未有實作用。顧承靖不明白他這位哥哥為何會突然提起白屠蘇之子白斂，後來私下調查，才知道這白斂與那年才剛剛考入執金吾，卻因為家境貧困，交不起學費，而無法編入隊伍。
    顧承靖很是驚訝，為何一個將軍之子，竟會如此落魄。同時也很驚訝，為何一貫不問世事的四皇子會在乎一個陌生人。
    但顧承靖沒有小瞧此事，而是私下接近白斂，又從旁幫忙，讓白斂得以順利進入執金吾，他看著他一步步往上爬，看著他的努力，果然如顧吟禎所說，白斂——是個人才，並且重情重義，知道若沒有顧承靖，便沒有自己今天，忠心耿耿跟隨顧承靖。
    “四哥一貫不理瑣事，隻喜做閑雲野鶴，為何會像弟弟推薦白斂？”又過一年夏，白斂已是伸至宮中執金吾副練的位置，找了個機會，顧承靖攔下顧吟禎，將憋在心底許久的問題問出。
    換來的卻是顧吟禎無所謂的一笑：“不過是還他一杯酒，一把傘的恩情罷了——”
    “那你為何不將這恩情還在大哥身上——”他咄咄逼問，觀察著麵前自己哥哥的表情，想看出些倪端，卻隻看見一望荷花池，開得正盛。
    顧吟禎久久沒有接話，最終還是幽幽歎了口，“太子請放心，吟禎自知出身不如太子殿下，從未有過爭奪皇權之念，隻求此生平安，隨我心意而活。而那白斂不同，他一心想要建功立業，光耀白家，能夠給他這個機會的——在我看來，隻有太子能夠這個能力，允他光明前途。”
    “五哥？”顧傾昊動了動發呆的顧承靖，讓他從回憶之中抽離回神，“你在想什麼？”
    “啊——沒事。總之，四哥並不是無庸之才，此下朝中支持秦王之數大部分都是手握兵權的重臣，我們需要更多的力量來支持我們。四哥那兒，你還須繼續努力遊說。”
    “嗯。”顧傾昊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見門外侍女的聲音：“娘娘——太子殿下在於九皇子——娘娘，您不能闖進去！”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阿蘇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看見屋內就隻有顧家兩兄弟麵對麵而坐，先是一愣，隨後看著顧承靖嘀咕道：“咦，走了一個，怎麼還留下一個了？不是說好了換了衣服就準備溜嗎？他也要跟著我們去嗎？”
    顧承靖瞧了瞧她的打扮，一身暗青色太監服，滿頭青絲梳在腦後，再帶著一頂帽子蓋著，活脫脫一個小太監的模樣，不禁失笑：“我說讓你換一身衣服，沒說讓你打扮成小太監出門啊！”
    阿蘇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隨後跟上的桑梓，說著：“可是我已經沒有男子的衣服了——上次把小禮子最好的衣服給弄破了之後，他就再也不接我了……這太監服還是跟他們搶來的……”
    顧傾昊饒有興趣的聽著這位嫂嫂說的話，搶？堂堂一個太子妃，居然跟太監們搶衣服？顧傾昊挑了挑眉，望向顧承靖，一副‘五哥，您可沒告訴我您家小小西涼太子妃居然如此有趣，我真該早點兒認識，說不定還不會錯過那麼多好戲。’的模樣，向著自己的好哥哥發動心有靈犀。
    顧承靖嘴角抽動，‘莫要胡說。’
    ‘哈哈，可不是嗎？難道今日你打算帶著你的太子妃偷溜出宮？天呐——而且，你那媳婦兒還是一副太監打扮？她是一心打算讓眾人知道你們這一群是從宮裏頭出去的嗎？保不準連你在旁都會被當成小太監呢！哈哈哈哈——’
    顧承靖的臉抽了抽，嘴巴動了動，隨後揚聲道：“來人，送九皇子回宮——阿蘇，你且回擷芳殿……換件衣服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