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病的不輕。
    腦袋昏昏沉沉，一滴一滴的血淚拚了命地往下滑，止都止不住。
    瓊玉眉頭皺得死死的，恰成一道山川壓住心頭。
    委實流淚太累人，我隻能眯著眼看他：“是不是沒得救了？”
    “閉嘴！”瓊玉在自己手上開了道口子就粗魯地往我嘴裏塞。我識趣地吸了幾口就停了下來。血淚倒是不流了，眼睛還是幹澀得很，肚子也火辣辣地燒。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對血的渴望已經如此之深了。
    現在整個口腔裏滿是腥甜的味道。每看一眼瓊玉的腕子，我都在想，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瓊玉憂心忡忡：“怎麼這次隻喝這麼點，夠了？”
    我揚眉一笑：“你的血是靈丹妙藥，卻禁不起我大吸特吸。這次淚是止住了，下次還會流，得省著點花。”沉吟一會兒，我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是不是沒得救了？”
    這麼吸血想必治標不治本。吸血的癮子隻會越來越大，到時候難道還能真把瓊玉吸成空殼子？
    瓊玉默然，又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又是這句。我譏諷一笑。倒是說得信誓旦旦，可我現在哪裏像沒事的樣子。一連幾次被最親近的人拋棄唾罵，身也失了，心也傷了，我哪裏像沒事的樣子？
    “瓊玉，我都這副樣子了，你圖的什麼？”
    突然想起黑貓的話，反思自己還真不是一般的糟糕。除了一張臉還算過得去，其他的都爛得一塌糊塗，瓊玉多次助我，到底圖的什麼？倘若是這一副身體的話：“如果是要我這副皮囊或者精氣你倒是快些拿去，不然過一陣子我死了，你可就什麼都撈不著了。”
    “你真是狼心狗肺。別再胡思亂想，我說了不會讓你有事。”
    瓊玉聲音冷冷的，對我卻再無約束力，反而激起了我的反抗情緒，一種近似於變態的心理誕生了。
    “你怎麼讓我沒事兒？眼瞧著再流幾次我的血就幹了。”
    “我說沒事就沒事。”
    “你憑什麼這麼篤定？我就覺得這次躲不過，肯定有事！”
    “閉嘴！”
    “如果能讓我沒事，上次我流血淚你就該讓我恢複了，怎麼會拖到現在？難不成要我每次流淚就抓住你的腕子吸血？我不幹！”
    “閉嘴！”
    “又是閉嘴。能不能換個詞兒？好歹我是將死之人，你倒是對我好點，別捏得這麼緊啊。”
    瓊玉惱得不輕，握住我肩膀用狠了力道，好似恨不得就此掐碎了。
    我吃痛，怒罵：“命是我的，死了就死了，我還沒惱，你惱什麼！”
    可能是突然鬆懈下來，感覺什麼都不重要了，也就不再顧忌。
    嘴上沒有了把關，說話也越發肆意起來：“照我這種流法，是不是得到十九層地獄去？想我一生坦坦蕩蕩沒做什麼壞事，怎麼偏偏攤上了這麼些稀奇古怪的？”
    “閉嘴！”
    “別凶別凶，我隻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我前半輩子活得好好的，偏偏你來了，還帶了這麼些不三不四的來攪局。”
    “……”
    瓊玉的臉色開始發青。
    “好吧，不是你的錯。可能是前生，前生必定是我做錯了，這輩子才弄成不得安寧。希望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應該有下輩子吧？”
    說到這裏我反而不確定了，若我真下了十九層地獄，那估計是沒下輩子了吧。
    “閉嘴！”
    瓊玉的臉色發黑了。
    我還是繼續說道：“算了，還是算有吧。如果有的話，我希望——”
    “閉嘴！聽到了沒有！”
    瓊玉發了瘋一般用猩紅的眸子瞪我，我小心肝一打顫，咬唇，卻還是忍不住吐完要出口的話：“——能安安穩穩活一遭。”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聽不清聲音，氣憋著，有些發悶。
    連說話也不興讓人說麼？這還有沒有天理？
    我明明，要死了不是麼？既然我要死了，是不是該多遷就我些？我隻不過，隻不過想在生前說出想說的話罷了。
    “你說這些無非就是想傷我，看我自責傷心難過。得，你成功了，我的確很在乎你。所以，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不會讓你有事。”
    他將我納入懷裏，緊緊地扣住，越抱越緊。
    這個臂膀很有力，很溫暖，躲在裏麵，可以躲開外麵的風風雨雨。
    安安靜靜地靠著，我在心中喟歎。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灑脫，原來，我不過是在真的害怕。
    因為害怕，所以任性，所以恨不得找一個比你更怕的人來折磨。因為被拋棄得太多，所以迫切，所以迫切地需要找到一個真正在乎自己的人來依靠。
    我想我到底是自私的，就算自己痛著，也要找一個比我更痛的人。
    我一直在試探，一直嚐試著去接受。
    阿嫲如此，阿花如此，縱使厭我如大娘，我也曾經試著要親近。
    跌跌撞撞小心翼翼這麼多年，我隻不過是想要有人在乎。
    很高興，瓊玉沒有推開我。
    “瓊玉——”
    “恩？”
    “看你平日挺單薄的，沒想到臂膀這麼有力。”
    “……”
    “隻是，”我頓了頓：“能不能別抱得這麼緊，我快窒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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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枝子漲了，於是這一章寫得好溫馨啊好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