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退出去的時候我忍不住問無淚：“真的沒事麼，我看他流了很多血。”
    “沒事。”無淚麵無表情。
    “你們這裏的人很奇怪。”
    無淚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為何這麼說？”
    “因為我發現這裏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愛笑，何時何地都是一張笑臉。”
    “笑不好麼？”無淚反問。
    “笑當然好，問題是，笑這裏好像成為一張麵具。不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笑總是會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我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現在回想起來這些人的笑仿佛都是有統一規格的，保持著同樣的弧度，十分地機械。
    “這個我倒是沒想過。那麼他們讓你感覺毛骨悚然了？”無淚道。
    “有點。我認為人至少應該懂得痛苦，學會哭泣。一味的樂觀會讓人麻痹。”
    無淚歎了一口氣：“無淚城不需要眼淚。”
    這是無淚第二次對我說這話了，第一次是我試圖與“故人”交流的那次，還有一次，就是這次。聯想起今日遇見的那些怪事情難免疑惑重重。可還沒等我問為什麼，無淚卻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可卻又不像是看著我，而是看著我的頭上方。
    麵前光影一掠，我的頭發四散開來，挽發的簪子已然躺在無淚手心。
    我暗自心驚他的速度之快，甚至沒有看到他如何出手。
    “你這簪子哪裏來的？”無淚一改平淡的麵孔，甚至是有些激動。
    這簪子是花樓燒毀後瓊玉帶回來給我的。當日我再一次見它心口一下子涼了。簡簡單單的木簪子上麵的牡丹浴血一般鮮豔起來，在那場大火裏什麼都燒毀了，唯獨這支簪子被蓉兒緊緊護在身下而得以幸免。
    瓊玉難得強勢地要我日日佩戴這根簪子。我避之唯恐不及，怎麼還會乖乖聽話。好幾次都是把簪子塞在箱子的角落以求個眼不見為淨。瓊玉每次見我沒有佩戴都險些抓狂，最後拿我沒辦法隻好自己收了起來，大呼我暴遣天物。
    可那日出門瓊玉行到一半卻又抽瘋似地把簪子從懷裏掏出來為我挽了發，那股涼意一直滲透我的頭皮擠入骨髓，我卻不敢反抗，隻因為瓊玉告訴我這簪子可以辟邪並且順帶著威脅道：“如果不戴這根簪子，就休想我幫你。”
    我與這簪子多次相遇都是在艱險來臨之際。最開始是蓉兒，然後是王爺，最近的一次是去挖墳的路上。我深信這根簪子帶著某種不祥，甚至有可能是它將我引入危險的境地裏去，我委實不明白為何瓊玉要信誓旦旦地讓我佩戴。而今，向來麵無表情的無淚竟是為了這根簪子表情大變！莫非，這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
    “怎麼，這根簪子很值錢？是一位朋友送我的。”
    “朋友，什麼朋友？”無淚上前一步失態地緊緊鉗住我的肩。
    “瓊玉。他的名字，叫瓊玉。”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說完瓊玉的名字無淚的表情會那麼複雜。好像是極度的欣喜又夾雜著極度的慌張最後變成無窮無盡的茫然。
    無淚有表情的時候很少，可是他每次表情都讓我摸不著頭腦。這次無淚的表情依舊讓我迷惑，可是至少我猜到了一點——他與瓊玉是認識的！
    “你認識瓊玉！”
    我突然顧不上害怕，反倒是上前抓住無淚的衣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裏，一個我未曾聽聞過的，叫做無淚城的地方，甚至我對於回去毫無頭緒，要走那條路，要往哪個方向去，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曉得。雖然這個地方目前為止並沒有給我太深的害怕，可是我潛意識裏總是想要快點離開，然後回去。現在聯係出現了，我便迫不及待起來，甚至不願意多想麵前的人跟瓊玉可能會是敵對的關係！
    “不……不，不會的！”
    無淚卻突然拍開了我的手，瘋了一般闖出去。
    我追了出來，卻已然不見無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