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玉左手一揚，那副白骨便淩空騰起，指尖燃起了幽幽的藍色火光，衝著白骨一甩，白骨便燃燒了起來。
    那副白骨像是被燒得很難受，卻因為被禁錮著而動彈不得，隻剩下一個腦袋在咯咯地響，好似瓊玉一個疏忽叫那腦袋突然轉了個角度，此時那對空洞洞的眼框正對著我，我頭皮一陣發麻。
    白骨身上的藍光突然一閃，再次穩穩地落入棺木內。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裙裾聲。
    一道金光劃過，照得我眼前一亮。
    金光直直地劈在來人身上。
    “啊——”來人應聲倒地。匍匐在地上沒有任何起伏，就隻剩下空蕩蕩的衣服了。紅色的衣在月的流光裏化成了一灘濃稠的血。
    我的脖頸上有細細的呼吸。一陣一陣，吹拂在我毫無遮掩的脖頸上。
    “這個味道真好。是活人的味道。”一條濕漉漉的東西舔上了我的脖子，來回地掃，掃起我一陣雞皮疙瘩。
    我不敢回頭，連呼吸都放緩了，生怕一個過大的起伏就會引來牙齒的啃食。我求助地望向對麵站著一動不動的瓊玉，他卻沒有看我。目光隻穿過我，看向我身後的事物。
    “孽障，放了她，我饒你不死！”
    “不死？嗬嗬，大仙莫不是不知道奴家早就死透了吧？”
    “那你以為灰飛煙滅如何？”
    身後突然不出聲了，可是我脖子上的舌頭卻換成了冰冷的牙。牙齒很尖利，好像在試探著該用多少力量才能穿透我的皮膚，一下一下地按著，慢慢悠悠。一雙手緊緊地環住我的肩膀往懷裏帶，我的後背一陣僵硬，腿肚子不斷地翻著。
    “受死！”
    一陣勁風撲過來，掌握住我的地那雙手將我朝前一推，我以為自己就要在這道勁風裏被劈成兩半了。可是瓊玉突然收掌，很快一道蜿蜒的血跡就順著他的嘴角滑下來。
    “原來大仙也不過如此。”
    我突然被帶著往後飛去。然後又是幾個撲躍讓我看不清四周的景物。瓊玉沒有追來，我絕望地想。
    “他沒追來你是不是很傷心很失望？”女子一身紅衣笑吟吟地對我說。
    “你想做什麼？”我後退一步想要離這張臉遠點。女子每開口對我說一次話，就從她嘴裏冒出酸腐的氣息，混著沉沉的土腥味，讓我的腦袋一陣發脹。
    “嘖嘖，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就因為你這張臉蛋麼？”女子的語氣是惡意的，冷絲絲地沒有往日我見著她時該有的羞澀。
    “怎麼，怕了？以前你不是覺得我很可愛麼？如意姐姐？”
    她的手碰上了我的，我驚慌地往後退去。那隻手如瓷片一般美麗，如瓷片一般冰冷。
    “你不是她。”這一刻我斷定。一個人的外貌可以喬裝，眼神卻變不了。她看人的眼神換了，換成一種曆經風塵，看盡波濤，想要惡意毀滅一切的眼神。而之前的那雙眸子，是如清水一般的，美麗的眸子。
    “我不是我，我又是誰？”她沉吟著與我對視。
    我想驚叫一聲衝她大喊：天知道你是誰！可是我不敢，因為眼前的女子微微勾著嘴角看我，然後慢慢變得漠然，最後變得冷硬。她眉角布上了寒霜，嘴唇殷紅如血。
    “你有沒有感覺很冷？”她用低低的聲音問我。
    我的聲音哽在喉嚨裏發布出來，隻能瞪大眼看著她麵色迅速蒼白下去，開始隱隱地發青，那層薄薄的皮膚下仿佛能夠看見青色的血管。空氣裏傳來冰塊碎裂的聲音。那是一種極其隱秘的，像是破裂一般的茲拉聲。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發青的臉，發現一個血花在皮膚底下爆裂開來，迅速蠕動擴散成一片紅暈。此時我的下頜不斷地抖動，無論我怎麼用力都合不上，它隻是不斷地抖，帶著我的吞咽聲一起。
    “你怎麼不跟我說話？”她緩緩抱住了我，“我好冷啊。”我感覺像是十二月的天跌進凍裂的湖水，冰冷順著我的四肢遊走，沉重的氣體壓住我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讓我的胸口隱隱生疼，針刺一般。
    我開始推緊緊抱住我的那具軀體，可是腦子很沉，手腳都像灌了鉛似地，我想要浮上去，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往更深的水底沉。一直沉，一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