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問接下去發生了什麼，我要告訴你，什麼也沒有發生。真要說的話就是我做了一個夢。
    瓊玉在對我嫣然一笑說了句：“我真舍不得殺你”之後就甩著衣擺一晃一晃慢悠悠地離開了。我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看著他離開，想要站起來卻發覺腿軟支撐不起我上身的重量，最後幹脆半趴著靠著椅子睡著了。
    我記得開始時我睡得很艱難。一會兒我就進入夢鄉，夢見瓊玉窮凶惡極地推磨，而我就在磨盤上，從腳開始，一點一點地被拉進磨盤裏，磨盤磨著將我的血肉一點一點磨碾開來。磨盤下放著一個大桶，上麵繃著張濾布，我的血與肉就從磨盤上嘩嘩的流下去，就像豆漿一樣。
    然後瓊玉再將我的血連帶著肉渣放蒸鍋上蒸，慢慢地蒸鍋底下的水沸騰了，我周身熱烘烘的，慢慢地腿恢複了，手恢複了，臉恢複了……我以為自己能鬆一口氣。瓊玉又對我桀桀地笑：“磨豆腐啊磨豆腐。”然後我又再次被放到磨盤上，瓊玉邊笑變推，邊笑邊推，我的血和肉又像豆漿一樣嘩嘩地往下流……
    “磨豆腐啊磨豆腐。”
    “磨豆腐。”
    “磨豆腐。”
    那一聲聲桀桀地笑變成陰風卷到空中。
    太陽出來了。
    那種感覺如此清晰，醒來的時候，我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被拆開重組了一般。我歎了一口氣，感覺全身一陣冷一陣熱，估計是昨晚受了涼，現在額頭有些發燙。看看門外陽光正好，想起我那一筐子沒來得及煮開的豆漿，連忙跑向作坊。作坊的門緊閉著。
    我剛伸手要推……
    “磨豆腐啊磨豆腐。桀桀桀桀……”
    風瞬間衝開了作坊的門，麵色蒼白的瓊玉正在一邊推石磨一邊伸著長長的舌頭衝著我笑，我的腦子和我的身子瞬間麻痹，心是揪緊的，它衝到嗓子眼隨時都有蹦出來的可能。
    “你，來，啦……”每一個字吐出就像在我耳邊伸出蛇信子，嘶嘶地冰涼。我的身體像有千萬隻螞蟻爬過，駭人地惡麻。後退一步，腳下的土地突然撕開一道口子，一隻手骨從裏麵伸出來緊緊抓住我的腳踝，我費力地掙紮，瓊玉就在一邊桀桀地笑。
    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啊——”
    身子迅速下墜，落到實地，我以為自己四分五裂了。可是沒有，我醒過來，正躺在我的床上。剛才那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門沒有被打開，四周都很安靜，沒有瓊玉，沒有桀桀的笑聲，沒有從地底伸出的那隻手。
    瓊玉到底有沒有離開？
    瓊玉是不是去而複返？
    又或者瓊玉根本就沒有來過，一切隻是我的夢中夢？
    我愣愣地坐在床上，查看四周，房門緊閉著，我竟然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進來，怎麼把門關上，怎麼自己躺下的。咬牙推開窗，外麵的陽光真實地照射到我身上，發冷的身體漸漸回暖，才後知後覺，我的牙關早已經被我咬得澀澀發疼。
    有人把門拍得震天響，阿花的聲音傳過來：“死丫頭，你還睡呐，不賺錢啦！”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神奇地不再感覺害怕，迫不及待地將門打開，一把將肉乎乎的阿花摟在懷裏。
    “死丫頭，吃老娘豆腐啊！”
    “阿花。”
    “嗯？”
    “能見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