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三個人在一起時，時利人問毛無根怎麼了，毛無根說沒什麼，這兩天學習很累，課間想放鬆又沒有別的項目。時利人說不是還有單雙杠嗎？毛無根說我不喜歡圍著不動的東西轉，要轉也得讓東西圍著我轉。
    “那倒是，”時利人說：“不光是東西，全校的人都看著你，追著人家拿的藍球轉。”
    毛無根毫不知恥：“象猴嗎？”
    時利人也來氣了：“哪有那麼好看，象狗。”
    毛無根笑了：“那就更好了，這回別人要打我就得看看主人了。”
    “這又何苦，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也是挺好嗎？”
    “我要考試了，別人要收拾我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在學校有老師，回家有父母。最不安全的就是在路上。我和利香好了，得罪的隻是莫做，昨天莫做不是跟著文飾非走了嗎？頭幾天車帶讓人紮了我就有點懷疑，沒抓住不能算。要是文飾非再來火上澆油，雖說有你，我還是不想在這上麵分心。所以主動化敵為友是最好的辦法，等我考完，是不是朋友都沒什麼了。”
    時利人還沒等說什麼，時利香就說做得對，她也想過車帶有可能是莫做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做此時正跟在文飾非的後麵，他對毛無根的反常也不明所以，所以他很想明白文飾非此時的想法，此時文飾非確實也在胡思亂想，他搞不懂毛無根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兩個人針尖麥芒對付了幾年，不想昨天莫做過來說時利香和毛無根王八綠豆看對眼了，時利香和莫做的娃娃親是公開的，不能再算秘密，準是時利香覺得現在兩人都不是娃娃了，就不用再親近了。文飾非合理的解釋讓莫做覺得很不合時宜，要知道自己是走投無路才棄暗投明的，沒想到才出龍譚又入虎穴，使得原來計劃旁觀冷眼的龍虎爭鬥還沒開始。自己反倒象鑽灶坑的王八憋氣窩火。轉而一想自己已經是王八了，應該在水裏呆著才對，跑到灶坑裏麵，不憋氣窩火就怪了。那麼文飾非是不是灶坑呢，還不好說。
    那裏才有自己要的水呢？要是沒有皮無毛和毛無根，未來的日子時利香雖然說不上美滿，自己還是覺得滿幸福的。這個高在富也是，什麼時候變不好，偏偏在自己這個時候，使得本來就在盧火旺時安份守己的父母，根本就來不及跟上。莫做冥思苦想著出路，以至上課時都在走神，這讓講得正在興頭上的班主任很不高興。
    班主任叫史無前，是教曆史的，業務很精，前人把葫蘆海幾千年的曆史濃縮到幾本書上以後，就被史無前用幾年的時間給背下來了。背下來的史無前再講課就不用書了，即使留作業時也能閉著眼睛說把書翻到第幾頁，不留作業的時候就更能眼觀六排同學，嘴講著古往今來，可能耳朵還能聽到八方裏有沒有不合諧的聲音。
    聲音可以有，最不濟也得能讓自己強詞奪理，史無前發現學習越差的學生，越來越不學習了，他正講著葫蘆海是由胡姓蘆姓和海姓的首領開始的，然後才分成現在的一海兩鎮四場八鄉三十六隊七十二村一百零八自然屯。胡姓分成了胡皮言邢四姓，蘆姓分成了盧莫計高四姓。海姓因為被胡盧兩姓聯合起來打敗，最後四分五裂了。其中的水姓留在了原地沒動，也就是現在的水村，而胡姓中的一支，現在也遊離在葫蘆海邊，夾在葫蘆和白熊中間左右為難。
    史無前講得很清楚，也很投入，聲情並茂之際，總習慣問一聲是不是啊，下邊的學生如果說是啊，史無前就更加勁頭十足。當然有時勁頭過後回過神來，才發現回答響亮的都是幾個根本不學功課，隻知道學著回答自己的口頭語是啊。這讓史無前哭笑不得，看來什麼人學什麼東西，隻要在學，老師的課程就能繼續。史無前雖然對自己因材施教很滿意，心情卻複雜之極，這些不學課本的學生，在自己這裏除了陪襯別人，實在學不到別的東西。而別的技藝學校，隻在葫蘆鎮裏才有，還要吃供應糧的城鎮戶口才能報考，比上高中還難。
    下課鍾聲敲響以後，史無前已經做完了總結，他合上書本，邊往外走邊說下節課再接著往前學。話音未落，跑到門口揀藍球的毛無根聽了大驚小怪：
    “往前學呀。”
    哄堂大笑聲中，史無前用書敲著毛無根的頭說：“政治學好了曆史咋樣啊？能不能也背上一課。”
    毛無根說：“現在講到哪了？”
    “倒數第五節。”
    “多少頁啊？”
    “九十七頁。用不用再考我題目啊？”
    毛無根也笑了：“不敢。那我就試試。”
    說完把藍球扔給還在等著自己的文飾非和步顯山，開始背了起來。文飾非和步顯山看見同學把毛無根和史無前圍了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抱著藍球過來看熱鬧，隻見毛無根正背著曆史，圍觀的同學都靜靜地聽著，下了課的幾個老師，包括政治在內。也都過來了，同學越來越多，最後連小學校長也從辦公室裏也來了。胡河鄉的中心學校是初中小學連在一起卻又各自為政，中間沒有隔牆。小學校長的印象中根本就沒有毛無根這個人，隻好向身邊的初中校長打聽，剛從政治老師那裏打聽完的初中校長，就不無得意地向領導低年級的同級說出了是在水村小學出來，但家在水皮村的。這讓小學校長心中很不得勁，他看著高年級同級領導那得意的勁頭，就象毛無根背的曆史都是他教出來的一樣，這也是沒有辦法是事，誰讓自己是小學的校長呢，學生越大越懂事，懂事的成績也好提高，領導的功勞都是在學生的成績出來以後才出來的，要不都是領導，也都想當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