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利人在班裏也有暗戀的女孩子，女孩兒叫葉綠素，學習和毛無根一樣好，模樣也是。為此，和毛無根一班的步顯山也曾試著調戲過。葉綠素不為所動，步顯山隻好退而求其次，找了同班的花無蕊。本來應該是偷偷摸摸的事情，兩個人的膽子都很大，沒事就到一起偷著摸。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學不進去的學生沒事可做，精力又都在旺盛的時候，盡管被環境所不容，還是有人把感情用在了事業裏。
    感情用在事情上是已經對事有了成見，有成熟的意見當然是好事。問題是先入為主成立的意思並不一定都有先見之明。而且這種情況在青少年一旦形成，幾乎終生難以解決。深藏不露是久經事情才考驗出來的。出不來的都是經不住壓力，遇事沉不住氣了，才把感情帶到事裏。其實感情是應該對人的，對事才可以無情。然而事情都是人做出來的，要把人做的事和當事的人分開談何容易。於是出現兩極分化也在情理之中，要麼對人對事都情深意長，要麼對人對事無情無義。而一旦在極端裏不能自撥，對於多姿多彩的人生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雖然不乏在極端裏出類撥萃之人。
    十全十美的根本就不是人的生活，而是神仙又犯了臨凡的錯誤，偏偏凡夫俗子還以為是犯了錯誤才臨凡。於此對應，鬼怪是積了陰德才返陽。能以自己為中心連哄帶嚇出來另外兩個世界確實不多，多了就容易亂了，也太費神，已經蒙頭轉向的庸俗沒必要如此重視。必要的時候，隻要說出對麵是北，準有捷足先登的撞上南牆。
    隻要南邊有牆，並且想讓去撞，為的不過是讓蒙著的頭回過來而已。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羊因為軟弱可欺，才不敢走，打著退。牧羊人的失誤是牧羊的時候，沒有聽話的狗。
    步顯山就養著一條正宗的狼狗，當他領著同班的文飾非回家抽煙的時候，拴著鏈子的狼狗咆哮著要衝上來，文飾非一動不動地站著，在狼狗即將撲上來的刹那，突然瞪大了眼睛貓下腰來，狼狗轉身就跑。步顯山正要喊住狼狗，猛然發現狼狗跑了，不由得又驚又怒，轉而罵起了平時心愛的寵物，隨後又誇獎了文飾非。文飾非得意地搖著腦袋，說自己在家也養了一條，曾經參加過和野狼的搏鬥，要不是上得及時，野狼就把小孩吃了。
    步顯山一聽來了興趣，讓文飾非接著說。文飾非就晃晃屁股，接著說了下去：
    “我們皮村有個孩子叫白狼，那天在院裏遇上狼了，他家的狗先撲了上去，結果讓狼一口咬住了頭，狗也咬住了狼的脖子。”
    步顯山聽到這裏，糾正說：“是狼咬住了狗的脖子吧。”
    文飾非說：“不是，是狗一看躲不開了，就把頭先給了狼。結果兩個同時咬住了對方，可都沒咬正。這時候，我家的狗領著毛無根家的狗衝了上去，野狼才跑了。”
    步顯山正聽得興起，文飾非反而結束了，這讓步顯山美中不足起來。看來文飾非的潛力還有待開發，在討人歡心上比自己的寵物也強不了多少。寵物想說不會說話，文飾非會說卻說不好。步顯山從來沒想過自己算什麼東西，寵物離開自己話不了，的確還有想說的可能。文飾非隻是逢場做戲而已，隻要做了，就行了，做沒做好那得看成觀眾是誰，就步顯山那死德性，文飾非還真沒看上眼。吊吊他的胃口再放下來，看著步顯山興尤未盡的樣子，文飾非覺得自己好象也在牽著隻狗。
    互相理解的兩個人不走到一起互相利用決對是一個遺憾，遺憾的是兩個人都沒擺正自己的位置。步顯山認為文飾非是狗仗人勢，文飾非認為步顯山是人單勢孤。可也別說，自從兩個人精誠團結以後，覺得在眼皮底下的別人順眼多了，就連一向直著脖子的毛無根也在有意無意中躲著兩人。在此之前，文飾非也不是沒想過聯合步顯山的一幫兄弟，在半路上收拾毛無根。一來是毛無根還有時利人和莫做，雖然莫做什麼都不是，但時利人卻好歹也是一個。在胡河鄉收拾毛無根絕對沒問題，問題是反過來毛無根在回家必經的水村收拾文飾非也易如反掌。各有顧忌的兩個人都沒敢輕舉妄動，彼此反倒相安無事起來。
    無事隻是暫時的，防患於未然的雙方都有自己的愛好，毛無根拚命讀書，教政治的高不成在一次提問中，發現毛無根不僅流利地背出了一段課文，而且是一口氣背出來的。完了以後，等著落座的毛無根竟聽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問題，高不成竟然要求接著背下去。毛無根愣了愣，說下邊的舉例子，不會考的。高不成說在政治上，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毛無根想了想，竟然接著背了下來，直到文章結束。
    課堂裏鴉鵲無聲，高不成問毛無根知不知道自己還要讓他背什麼，毛無根搖了搖頭，高不成說：
    “我是老師，你是學生，我讓你背你應該背。我教的是課本，讓你背課本不用理由，課本要求讓背是考試的可能性大，但決沒說不背的不考，這就是政治。我希望你不光會背政治課本，背下來還要會用。”
    毛無根的大腦轟然一響，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寧死不屈時看到的景象，他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回家的，隻知道好象是喝醉了一樣站不住了，最後跪了下來。那天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沒喝酒，隻有幫著皮無毛裝土豆那天才喝多了，而且還是回家以後，在家整整躺了一天才起來，父親毛焉附也是。爺倆領教了水中天連釀酒都這麼厲害，對水皮村能有水中天這樣的村長心滿意足。
    下課以後，毛無根找到了正在藍球架下搶球的文飾非和步顯山，一起玩了起來，這讓兩人不明所以。三個人都人高馬大，不同的是毛無根沒玩過藍球，動作僵硬，所以文飾非和步顯山就象貓玩老鼠一樣戲弄著毛無根。毛無根腳下也真象沒根一樣，由著兩人戲弄。操場上的同學笑得前仰後合，時利人也看見了，他也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