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無毛是在半夜才醒過來的，醒來時隻有食時物守在自己身邊，頭上也纏著繃帶。開始食時物看見皮無毛沒救醒，以為完了。醫生說隻要能醒過來，問題就不大，於是時食物隻好守著。時食物自己的傷不重，守著也沒問題。問題是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家裏的人不知道結果，說不定會急成什麼樣子。難在皮無毛還沒蘇醒，時食物不能走開，這會看見皮無毛醒了，就去找來了值班醫生。醫生看完以後確認沒什麼大礙，時食物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天亮的時候，皮無毛要出院，時食物不讓，他跑到門衛，給水村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村長的兒子水載舟，時食物說告訴家人自己在醫院，隻受了點小傷，皮無毛也沒事了，過兩天就回去。
    皮無毛沒讓告訴父母，時食物也沒提。他知道皮包骨和計在春的身體都不好，不好的事得慢慢說，讓兩人有個適應過程。但是隻有方圓幾十裏的地方，那麼大的事情，恐怕不是想瞞就瞞得了的。自己想到的皮無毛也能想到，這也是皮無毛急著出院的一個原因，另一個當然就是錢了。出了這種事情，十有八九別指望能抓住凶手，就更別想著能賠錢治傷了。
    果然沒過多久，水浮萍和時利和就都騎車過來了，而且還把飯和錢都帶來了。這讓皮無毛感動得流下了淚水。他說自己沒事，非要出院不可。時食物和水浮萍說身體是一輩子的大事，再住一天看看，要是沒事明天再出院也不遲。皮無毛想了想也是，就同意了。水浮萍讓一夜沒睡的時食物先回家休息，然後自己給孩子買了點吃的，到妹妹水浮雲家去了。說是住一天就行了，也得有長期準備，沒有吃住的地方怎麼行。
    隻剩下皮無毛和時利和的時候，兩個人反而無話可說了。這次打擊雖然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看來東方即不是君子也等不了十年。不過這樣也好，過來以後就不用再想，可以放心大膽地再幹別的事了。隻是這個教訓得記住了，不能再有同樣的錯誤，再有就沒準把命賠上了。皮無毛想到這裏，背著別的病人，讓時利和把耳朵湊過來，悄悄地說：
    “不管咋樣，總算過去了。這回多少有了點底，以後再幹就不用這樣貪財了。要是隻摻裏三五袋，東方就不會下狠手了。”
    時利和沒接著：
    “下午我上你家去看看，跟二老說一聲，省得聽了別人瞎傳不放心。”
    皮無毛的眼淚又來了：
    “跟我太委屈你了。等我發財以後，不光是你，連你家我都帶起來。”
    時利和擦去了皮無毛的眼淚，自己的又不由自主流了出來。兩個人不顧旁邊的病人，抱在一起哭了，讓旁人看又不是，勸又不是，隻好裝做視而不見。別人可以，警察卻顧不了那些，接到皮無毛醒來的電話就趕來了。一進房門看見兩個人在一起忘乎所以。想說點什麼，卻又不好說什麼。必競兩個人是在危難之中露真情，和路邊的傷風敗俗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隻好站在一邊清了清嗓子，讓兩個人自覺分開。
    來的警察叫盧火青，是盧火純的弟弟。上次和東方精明一起去的就是他。昨晚出警時認出皮無毛以後。就明白了八九不離十。心想敢在東方家族裏巧取一杯羹也算是個人物了，吃了虧的東方要不報複就不是東方了。皮無毛要是能挺過來，或許以後還有和東方分庭抗禮，要是挺不過去，那就又是一個被收拾的笨蛋。心裏這樣想著，知道該走的過程還是要走的。如果能夠，收拾一下東方最好不過，不過連盧火青自己也知道好象希望不大。首先沒有證據，昨晚從時食物的述說中，盧火青已經知道行凶的人不出所料都戴著頭套。懷疑可以，當成證據就不行了。其次東方鎮不歸葫蘆鎮管。並且兩鎮的仇恨簡直就是不共戴天，這也是葫蘆鎮的大多數人為什麼敵視東方家族的主要原因。所以當盧火青問到是不是懷疑東方精明的時候，皮無毛也不能肯定。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盧火青就知道沒必要再往下問了。
    盧火青走了以後，水浮萍也回來了，還帶著做好的午飯，這讓皮無毛又流下了淚水，以至接過飯勺時還叫了聲媽，把水浮萍叫得心裏熱乎乎的，連時利和也笑了。。吃過午飯，時利和上街買了點水果，就起身回家去了。天黑之前得趕到皮無毛家，說完以後還得回家做飯喂豬。水浮萍不在家了，家裏的家務就隻能由時利和來完成。
    和莫非一樣，時利和也分擔著一半的家務。和莫非不同，時利和是在主動安排著勞動的程序。這倒不是莫非不想幹，當然也有很多不想幹的時候。而是水波浪早已安排完了。所以莫非就不用再自已去想，隻要幹就行了。時間一長，莫非連想都不想了，不願也不會想了。而時利和卻是想完再幹，或者邊幹邊想。表麵看來兩個人的工作是一樣的，甚至莫非幹得比時利和還要多。數量上的優勢讓莫非的表現還是不錯的，至少村裏的人還有共識。然而在主動爭取上莫非就不行了，習慣了服從和等待，讓莫非很少去想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提高生活的質量。隨波逐流的唯一好處是隻要吃得飽就能睡得著。於是在莫須有的帶動下，一家人隻要不忙，都能象豬一樣躺下就睡，而且很香，好象所有的希望都能在睡夢中完成一樣。有時時利和都懷疑莫非連希望也沒有，隻要能睡著，就是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