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莫名想起的這些倒沒什麼，高家兄弟的底細他知道得一點也不比盧火純少，反過來也一樣，不一樣的是他惹不起兄弟倆，兄弟倆卻能拿他耍著玩，原因不外乎是小巫見大巫。對此包莫沒有異議，他有想法的是盧火純也看人下菜碟，對待他和兄弟倆有著不同的標準，而且還很明顯，這讓包莫感到了不平，連法律也欺軟怕硬，讓人上哪兒講理去。他忘了自己就是根本不講理的人，再有無理硬壓在他身上的時候，感受反而比常人強烈得多。
    現在莫非說到了皮無毛，包莫名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不過他從莫非的話裏話外，聽出莫非還有沒說的實情。反正對自己也無關緊要，不說就不說吧。包莫名懶得問，也是懶了不想問。他正餓得難受，想把韭菜做著吃了，莫非還沒有走的意思，躺在炕上憋得更難受。於是就說你把韭菜摘了吧，姑父在裏邊遭了不少罪，剛出來正難受呢，說得莫非無話可說，隻好照辦。包莫名才趁機找了衣服穿上。出門來到前院，摸了幾個雞蛋往回走，還沒等進家門，就聽見有人和莫非說話，原來是棋友滿腹經來了，包莫名喜歡下棋，而且還相當不錯，所以就有幾個臭味相投。兩個人說好一頓酒菜以後擺開陣勢，正在棋鼓相當，包青蘭領著包青海回來了，包青海哭著，包青蘭的臉上還淌著血。這時莫非已經做完了韭菜炒雞蛋，正要煮包米查子。看見兩人忙問讓誰打的，包青蘭說有個小子領著他弟弟，我倆沒打過他倆。包莫名聽了就罵：
    “小丫頭片子就是完蛋。”
    莫非找了點草木灰給包青蘭按上，邊按邊問；
    “那哥倆都比你倆大嗎？”
    包青蘭說：
    “大的大，小的小。”
    莫非說；
    “打不過就跑唄。”
    包青海邊哭邊說，姐能跑過大的，我跑不過小的。”
    莫非問：
    “那是大的把你抓住了。”
    包青海說；
    “不是。大的要抓我，讓姐擋住了。小的把我追上了。”
    莫非說：
    “結果姐讓大的打了，你把小的打跑了。”
    包青海說；
    “沒有。姐把大的打了，小的把我打了。”
    莫非很奇怪：
    “那姐咋有傷，你咋沒有呢？”
    包青海說：
    “我跑了，姐跑不了。”
    莫非問：
    “你都能跑，姐咋跑不了呢？”
    “我跑得慢。大的追上來，姐就攔著。我還跑不過小的，結果小的把我打跑，又和大的一起打姐，姐就出血了。”
    莫非聽明白了，包莫名也是，一樣都是邊聽邊下棋，因為事不關己，所以滿腹經還沒走神，包莫名就不行了，一沒留神，就讓滿腹經吃了個子，結果不言而喻。莫非問那哥倆叫什麼，包青蘭說：
    “大的叫計在晨，小的叫計在勤。”
    包莫名實在聽不下去了，拿起個棍子扔給兒子，嘴裏罵著：
    “趕緊去找那倆小子，拿棍子往死裏打。連小的都打不過，你還能幹啥？”
    滿腹經和莫非忙拉住包莫名，包莫名想到兒子拿棍子對方也會拿刀子以後就不再堅持，自己出頭也不對，根本就沒有大人打別人家小孩子的道理。在別的事情上可以無理，在違法犯罪上罪犯都有自己的道理。這一點包莫名還是模範執行的。人這一輩子大多都堅持點什麼，堅持到一定程度還想再上高度就是信仰，包莫名當然還沒達到這種高層，也沒想過要到。理論上的事情永遠是總想找人理論的人做的，包莫名一天到晚吃喝玩樂還忙不過來呢，哪有工夫理那些紙上談兵的閑事。
    棋下不成了，飯還能吃。莫非用沒法下棋的理由讓滿腹經買了瓶酒，滿腹經說買酒也行，得邊喝邊下。包莫名要的是酒，隻要有酒，幹什麼都成，何況還是下棋。於是兩個人又把棋盤擺上，酒菜放好，棋逢對手，酒遇知己，兩個人就越喝越多，棋也越下越錯，成了酒鬼裏少有的棋迷。喝酒是一個愛好，下棋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喝酒分散精力，下棋卻要聚精會神。兩個矛盾的愛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基本上注定這個人沒有太大的提升潛力，因為光是內戰，就足夠應付的了。
    莫非在兩人被酒棋鬼迷了心竅之前就功成身退了，她還要回家幹那些沒完沒了的活呢。對於一個無知的女孩來說，沒完沒了的家務就是一輩子沒完了的工作了，除此之外，莫非還能幹什麼呢，她還會幹什麼呢，機會都讓父母給了兩個弟弟，父母要用兩個弟弟養老送終呢。一想到這裏莫非就心安理得了，比起兩個弟弟，自己的責任就小多了，應該慶幸自己是女孩才對，為什麼以前總是不平的時候多呢？莫百絞盡了腦汁也想不明白，隻好做罷。
    因為很少上街，所以回來時莫非的心情還是很好，車子騎得挺快，很快就追上了前麵一個推著車子走的人。那人走走停停，還不時地用手擦著眼淚，如此在路上就不能自己，可想而知得有多大的痛苦了。苦大仇深莫非沒有興趣，她已經認出了那個人是時利和，想必是剛從醫院看完皮無毛回來吧，莫非追到時利和的身後，叫了聲和姐，時利和扭頭一看是莫非，就說皮無毛出事了。
    莫非說：
    “聽我媽說過，傷得怎麼樣？”
    時利和說：
    “醒過來了，現在還查不出傷來，看著沒事，我就怕他落下後遺症。”
    莫非說：“別往壞處想，左右已經這樣了。盡量往好處看吧。”
    時利和嘴上答應著，心裏還發愁怎樣完成皮無毛交給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