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月複一月。
    沒有了吳老狗的日子隻覺得滴水成冰，往事像河流一般從心底淌過。
    成婚之日在吳家大院的海棠樹下坐了一晚，那酸枝木的搖椅還在，旁邊的石桌也靜好，甚至還擺了一本詩集。
    即使不看也知道是李義山的，那個人有些天真，總是喜歡相信人性本善，看著好的一麵。讀詩總是愛讀李義山，張啟山曾經無數次的笑過他如此感春悲秋，比那唱戲的二月紅還要更甚。
    吳老狗這時候總是會炸毛的站起來，推開環著他的腰的人，“以後你找個戲子吧，讓她好好教教你，什麼叫感春悲秋！”
    很多事情說不得，說不得，說了要一語成譖的。
    張啟山甚至覺得自己都有點想不起來，當時是怎樣的情境，是咬著他的耳朵說。“我誰都不要，就喜歡你這樣感春悲秋的煩著我。”
    吳寧，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都快兩兩相忘了。
    好在碧湖倒也是好手，頂著張家奶奶的光環卻也能處理好張家在內的事務。
    從結婚到三月有餘，張啟山都沒有進過碧湖的房間。不知道是小女兒的嬌態還是大家閨秀的矜持，碧湖都沒有問個中原由。
    或者，大家都是聰明人，看的足夠透徹。就像張啟山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碧湖看他的時候，並不是在看他，而是透過他在看其他人。
    “碧湖，這段時間委屈你了，等過些時日我陪你回廣西好好解釋一番吧。”
    早飯的時候，張啟山撕著手裏的包子，恍若無意的建議到。
    而碧湖卻是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不了，你要是去了阿爹還說不定掀起什麼滔天巨浪來，還不如就這麼冷著。”略微停了一下，她又補了一句，“再說，您不是再等人麼？若是再錯過了，可就麻煩了。”
    這麼含笑的一句話，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我知道你和吳老狗那些事兒，但是我不介意。您老高興就等著唄。
    說完，結果丫鬟遞上來的絲絹擦了擦嘴和手指，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你們下去吧。”
    張啟山揮揮手打發了服侍的丫鬟，看來得跟自己這個名不副實老婆好好聊聊了。
    “碧湖好像話中有話啊。”
    “啟山你多慮了，以為這是哪個嚼舌根子的跟我說的麼？”碧湖眯著眼睛輕輕笑了起來，好像想起來什麼事情，很高興很美好。“啟山你認識張鹽城麼？”
    一聽說這個名字，張啟山心突的斷了一下，麵上卻是紋絲不動。張鹽城是孫殿英孫師長手下的悍將，一手雙指探穴的功夫出神入化。也就是靠著這功夫，盜了乾隆和慈禧的墓，墓裏的明器都變作了軍餉。
    可是，這張鹽城和張啟山的關係他卻是極少和外人提起的，這整個長沙也隻有吳老狗知道。他和孫殿英都是軍閥，還屬於不同的派係，其中的利益糾葛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