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言伸了個懶腰，剛睜開的雙眼立刻就被刺目的陽光逼得再次閉上。
    “醒了？”韓然的聲音響起，正凝視著他。夏思言眨了眨眼，默默地點頭。韓然輕輕撫上他的額頭，問，“感覺怎樣？”
    “呃，睡得安穩。”夏思言愣了會後回答，隨即忙整個人跳了起來——他是怎麼從帳篷睡到馬車上來的？
    “你就睡得跟豬似的。”韓然沒好氣道，“你去外麵看看什麼時辰了？”
    “呃，貌似中午了。”夏思言不好意思的回答，抱著剛才給他枕著睡的枕頭，“其實你可以叫醒我啊……”
    “無妨。”韓然淡淡地說——之所以沒喚醒夏思言是因為他沒有武功底子，對迷藥的抵抗力也較弱。最好的方法就是任他睡到自然醒。
    “少來，你上次那句『無妨』就把我扔湖裏了。”
    “你對我的印象就這麼個樣子？”韓然的眉頭微皺。
    “你就是一暴力不講理的人，絕對的野蠻——”隨即，夏思言的腦袋再次挨了一記。
    “給你機會說多一次，我聽不清楚。”韓然嘴角勾起，雙眼像盯著獵物般鎖著夏思言。
    好吧，他方才絕對是剛睡醒精神不清才敢當著韓然的麵前亂說話。夏思言忙搖頭，捂著嘴巴：“沒事沒事，是我說夢話了。”
    “對我的印象如何？”
    “好人，韓然宮主就是個好人啊。”夏思言點頭道。
    “乖。”韓然眯眼笑了笑，撫上夏思言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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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車隊停下午餐，夏思言總算發現了車隊和昨晚有什麼不一樣，驚訝地問：“那四個山賊呢？”
    “走了。”韓然簡短地回答。
    “怎麼走？”
    “他們的老大來救他們。”
    “山賊頭目啊，長什麼樣子的？”夏思言的雙目發光，一臉期待地望著韓然——他小時候看《水滸傳》，對山賊一直有點莫名的感情在內。
    “哼。”海熒冷笑一聲，“獐頭鼠目、滿臉胡喳、衣衫襤褸、不堪入目、臭氣熏天、下流無恥。”
    “呃？”夏思言驚訝地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地望著韓然以確定海熒所說的話，“怎麼像個叫化子似的……丐幫幫主嗎？”
    “叫化子也沒有他這麼無恥，簡直就是登徒子。”海熒眼中閃過寒芒，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饃饃。
    夏思言看著全然沒了平時淡雅氣質的海熒，再次把目光投向韓然——對山賊頭目的真麵目更是好奇。韓然事不關己地聳肩，姿勢優雅地吃著幹糧對海熒道：“抵達下一個城鎮還要多久？”
    “大概一小時。”海熒觀察了地圖以後回答，“古靈城，靠海，城裏的經濟以港口交易為主。”
    “港口，就是能看見大海嗎？”夏思言興奮地插嘴道。
    “是的。”海熒微笑，已恢複平日的翩翩公子形象。
    “哇，那麼快些出發。”夏思言拉著韓然的手臂興奮著，“大海啊，我活了這麼久隻見過幾次呢。”
    海熒若有所思地看了夏思言一眼，問：“夏公子不常看見海嗎？”
    夏思言剛要點頭稱是就被韓然一把摟住了腰，貼在他身後輕聲道：“吃飽了就回馬車上，別浪費時間。”夏思言的臉倏然一紅，心髒莫名地加快，忙拉開韓然的手自個兒跑回馬車上待著。
    韓然瞥了海熒一眼，聲音輕柔夾帶寒意：“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知道的別知道。懂嗎？”
    海熒立即單膝跪下，低頭道：“是海熒逾越，望宮主恕罪。”韓然沉默著，視線像寒冰似的盯著低下的頭，寒得海熒背脊一陣涼意。
    許久，韓然才吐出這麼一句話：“……無妨。”
    “是，謝宮主。”
    “我隻說一次，我不希望日後再有人對夏思言以前的身份起疑。他是我的遠房親戚，一個從鄉村出來的孩子。至於他跟誰長得相像，那也隻是人有相似，絕對不是他。懂嗎？”
    “是，宮主。”海熒低聲道，背後的冷汗沾濕了裏衣。
    “我是問你懂還是不懂。”
    “懂，宮主。海熒了解。”
    “那就好。”韓然微微彎起嘴角，卻沒半絲笑意，“我不喜歡，也不介意殺人滅口。”
    “是，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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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然重新回到馬車上，夏思言立刻貼了上去追問：“你和海熒說了什麼啊？怎麼還讓人家跪你了？”
    “多事。”韓然推開夏思言靠過來的腦袋。
    “我這不是好奇嗎？剛來到這世界時你就和我說，有問題就要隨便問你。現在，哼哼……”夏思言怪腔怪調地說，心底有那麼點失落，“別讓我之前說中你了，肯定是暗戀海熒——”
    “安靜。”韓然習慣性地敲夏思言的腦袋，頓了一頓後問，“我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認真回答。”
    “什、什麼？”夏思言抬起頭正好對上韓然認真的雙眸，深邃迷人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心髒再次漏了一個拍子，然後怦怦狂跳。——是告白？如果是真的話，他該說些什麼？接受或是拒絕……
    “你有沒有想過——”韓然說著，看著夏思言漸漸變紅的臉頓住了接下來的話，“你還好吧，怎麼臉都紅了？”
    “沒事沒事，你繼續說。”夏思言忙搖頭道。
    “真沒事？”韓然懷疑地挑起一邊的眉——就怕是昨晚被蕭洛下迷藥的後遺症。
    “嗯，沒事的。天氣熱啊，隻是這樣。”
    “好，你有沒有想過要去了解你這副身體的過去？”
    “我、我的過去？”夏思言一愣——這不是告白，這絕對不是告白。
    “不是你的過去，是這副身體的過去。”
    “呃，那個……”夏思言無力道，心底泛上失落，“你一開始不是說了不用糾結於這種事嗎？當作重新投胎做人好了。”
    “就是說，你不會想知道，或說我知道了沒告訴你，你也不會在意？”
    “隨便。反正這身體原本是個怎樣的人都無所謂，隻要不是通緝犯或是賣身的就好了吧。”夏思言無所謂地說道，仍沉澱於那莫名其妙的失落。深深歎了口氣，感覺自己跟個傻瓜似的——抬起頭，韓然正望著某個定點發愣，那時刻帶著犀利的眸子竟也有失神的時候。在韓然眼前揮了揮手，問：“你咋啦？”
    “沒事。”韓然低聲道。
    “肯定有事吧？”夏思言一副名偵探的模樣，“誰要是嘴上說自己沒事的，心裏肯定都藏著點事。”
    “原來如此。”韓然揚起嘴角邪笑，“那麼，剛才有一個人臉紅心跳的，也是不斷說自己沒事啊。”
    “那個是例外。”夏思言的眼神到處亂飄。
    “是麼？”韓然捉著夏思言的下巴，把臉貼上去，鼻尖對鼻尖，把熱氣都呼在了對方臉上，“說說看，你那時以為我想和你說什麼的？”
    “我不知道啊……”夏思言囁嚅，眼瞼垂下不敢對韓然對視。
    “我想吻你，你說好嗎？”
    夏思言一愣，睜大雙眼看見近在眼前的迷人眸子，長睫毛遮著了韓然的眼瞳。然後，某個溫潤柔軟的東西碰上了他的唇——
    “宮主，到達古靈城了！城門的士兵要求搜馬車！”希恩的聲音再次突兀地響起。
    韓然立即罵了句難聽的粗話。夏思言退到馬車的另一邊安撫狂跳的小心髒——怎麼說呢？一直冷漠待人的韓然竟為了他罵粗話。心裏溢著難以形容的得意。
    古靈城啊，古代城鎮呢——想著，夏思言興奮地掀開馬車的窗簾，準備好好觀賞所謂的古代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