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 物非人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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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一度的春節,說實話我很想留在公司並且心甘情願接受壓榨,可公司破天荒地施舍給了一個月的長假,以嘉獎我們前段時間的辛勞。
我十分地、非常地,不想回家。以前老媽還比較含蓄,拐著彎叫我帶朋友回家玩,現在直接說,你趕快找一個回來讓我看看。不怪她俗,二十五歲的老女人連個對象沒有,哪家父母不著急。
發覺老媽特有幽默感,那天她就感歎了。我這女兒長得也不差啊,花骨朵兒一樣咋就沒人要。嗬,還花骨朵兒哪,二十五,花早就開敗了。
丁辰從相冊裏抽出一張相片遞給我,又把鏡子放在我麵前,“你看。”
“什麼?”一張高中時的相片,一麵鏡子,看什麼?
“你看看。”她把鏡子湊近,握住我的下巴,“除了臉瘦了點,下巴尖了點,簡直就沒變嘛。”
我拿起照片仔細看,再看鏡子裏麵,確實沒怎麼變。
“都快趕上天山童老了。”
我沒好氣地說:“我才二十五,不是五十二,難道要滿臉皺皮才算正常?”
“你也知道你二十五,還裝天真裝幼稚,弄個土帽兒的發型,穿得像個中學生。”
“我發型怎麼了,穿得像中學生舒服,招你惹你了?”
她翻身平躺在床上,嘲笑地:“張媽媽讓我給你改變個形象,怕你這樣沒人要。”
我忍下髒話,和她躺一塊兒,“我這個樣真的很糟糕?”
“不糟糕,正好是你的風格。”她的話不知道是褒是貶。“說真的你也該找一個了,整天被這樣被人催,你就好意思,不覺得煩?”
“誰說我沒找了,要能找到啊。”本來沒覺得有什麼,被她們這麼一說我真開始擔心起會沒人要。
“你就是那拉不長壓不扁的樣。”她伸手來掐我的臉,掐過後又是羨慕又是妒忌,恨恨地:“好想把這皮撕下來,你到底用的什麼法子保養的?”
我得意地嘿嘿笑起來,“我洗臉用得是飲用水。”
“我也用啊。”
“你也用?”
“中學開始就沒用過自來水,洗臉全是用一桶一桶的純淨水。”
“中學的時候就那麼奢侈?”這女人消除了我長久以來的罪惡感,糟蹋水的人,天老爺要劈也先劈她。“看來我是天生麗質擋不住啊。”我摸著臉羞答答地說。
她正要收拾我就有人敲房門。
“兩位美女吃飯了。”梁柯宇在門外喊道。
小城新開發了一個旅遊景點,趁過年放假丁辰帶著剛回國的梁柯宇來小城玩。老媽對他那個熱情,就像是她的女婿。他們一雙,我一個,強烈的對比使得老媽對我更不滿,我徹底體會到了單身老女人的悲哀。
我以為丁曉也會跟著來。丁辰說他們本來想帶他一塊兒,可走的時候他不在家,打電話也沒人接。是陪女朋友了吧,我開玩笑說。誰知道,以前常看見他和女生粘著,最近沒怎麼見了。
年三十晚上,小城仍然有很多人在放煙花炮竹,不過沒從前熱鬧。記憶中最熱鬧的那一年,是和丁曉一起過的,想想也沒多久,是三年前。那年春節過的很開心,後來覺得很丟臉,那麼大歲數的人還陪一群小鬼又叫又鬧。
※
過完春節回到公司,半年後我認識了趙文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叫的是趙文靜。
有人說過,校友之間的關係是根藤,在學校的時候,這根藤誰也沒見著,畢業工作了,這根藤就呼地竄出來,見沒見過臉的全栓在一起。趙文俊剛從別的市調來U市就找到了我,他低頭看我的時候顯得有些局促。開場白自我介紹他是人事部的,家在W市,和我是校友,是我上一屆的師兄,請我多關照。
家在W市,和我算是半個老鄉,又是我上一屆的師兄,好親近的關係。可他是人事部的經理助理,我隻是個敲鍵盤的,我怎麼關照他?
從這以後他偶爾會來技術部聯絡感情,我實在看不出他有追求我的意思。技術部近幾年怪了,不再是和尚窩來了許多姑娘家,他對我和其他人沒有分別。我和熟識的人不太有話,他更多是在和她們說話。前幾天他幫我和小妮做了些力氣活兒,小妮讓我去約他一塊兒吃頓飯,看得出來小妮對他有點意思。
人事部在公司的地位很高,部門的人走路都帶著風,進公司快三年我隻到過人事部幾次。
“請問你有事嗎?”部門的接待小姐微笑著問我。
“我找…”我才想起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一時也不能很快說出來,“我找趙助理…趙文靜…”
接待小姐走出櫃台到辦公室門口,我聽見她朝裏喊:趙助理有位小姐找,說是找趙文靜。她說完我立刻聽見裏麵有人大笑,她是故意的,故意不用櫃台的電話,因為我說錯了趙文俊的名字。
趙文俊出來說,人家本來就文靜嘛。辦公室裏的人隻顧著笑他,我也不那麼尷尬了。從此,人事部的人都就叫他‘文靜兄’,以防再次叫錯他的名字,我叫他師兄。
秋風刺骨,公司發給每人一張夏日公園的門票,有人邀約去劃二人小舟。正巧趙文俊來技術部竄門子,小妮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師兄我們倆組成一對兒吧。我叫他師兄小妮也跟著叫。他露出很惋惜的表情,早知道小妮瞧得上我,我就不要小秋了。
小妮和我同時愣住,她看著我,驚訝,不可置信還有其他什麼。隨後馬上笑道,好啊,你們在玩地下黨啊。
沒辦法,我這人一向低調,趙文俊不謙虛地甩了甩頭發。他就料定我不會當場拆他的台?
“小秋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和我試試好嗎?”
他的樣子很認真,我不禁失笑,“師兄你這企圖有多久了?”
“一見鍾情算不算久,你的回答?”
我走過去與他並肩站著,抬起手從頭頂比到他的肩頭,再仰頭看著他做出脖子酸痛的樣子。
他哀號:“不是吧,那我去把頭砍掉。”
我笑,“試試吧。”
我魅力不大,吸引過的人就三、四個,但咱不求數量隻求質量。高中時的劉星,大學時的餘磊,現在的趙文俊,都算是比較精的精品。還有唯一的一個正牌男友,那是極品啊,不過手指太粗,戴不上。
二十六歲生日這天趙文俊送給我紅玫瑰,正式成為我第二個正牌男友。
※
丁辰的婚禮從去年拖到今年,這女人還想一再拖拉,典型的婚前恐懼。梁柯宇把憤怒的矛頭指向了我,我說我冤枉啊,同一天結婚這種事絕對沒有。後來在我的懇求下,丁大小姐將婚禮定於‘五一’。什麼人,結不結婚與我何幹,還要我苦苦地哀求。
去年李玲的咆哮仍然回蕩在耳邊,所以丁辰的婚禮非參加不可,我提前兩個月向上頭要了假期。趙文俊原本打算陪我一塊兒去,但沒請到假。這使我鬆了口氣,我還沒想過讓他見朋友,覺得沒到時候。
和他交往已有三個月,我們都不是愛粘著對方的人,談戀愛談得很清淡,我覺得很舒服。像丁辰說的,我拉不長壓不扁,什麼事到我這兒都是那麼會事。他的重心放在工作上,曾說過事業是他的飯,我是他的鹽。敢情我是他的調味劑,實在讓我不爽。
在網上和丁辰、李玲倆八卦女人聊天,她們不約而同地問我和他進展到哪個階段。我隻回了一個詞,kiss。丁辰打出一個吃驚的表情:不得了,居然kiss了。李玲打出一個老女人抱手點頭的樣子:不錯不錯,有前途,我以為是牽小手,繼續發展,有前途啊。我向她們連續丟出幾個火藥桶。
我這個小主管旗下的人增加到了七人,三女五男。我和小妮的關係最親近,小妮是豪氣的女人,不會因為那件事對我起疙瘩,尷尬期過後又和往常一樣,並且很快在市場部找到一個精品。公司就那幾個精品,我們部門就占了倆,羨煞人也。
一天早上她端著盆東西進來放在桌上,然後望著那盆長刺的東西笑得春風滿麵。
“放這東西不怕被紮到?”我問她。
“電腦旁邊放一盆仙人掌可以吸附空氣中的有害氣體,減小輻射。”
“誰說的?”
“楊翼,他剛才送我的。”楊翼是她的精品。
“這樣啊。”從前我的電腦桌上也放有仙人掌,害我經常被紮到,我以為是臭小子故意整我的,每回被紮我就把它丟到陽台,沒過多久它又回到桌上。
“他還讓我上班時記得取下隱形眼鏡。”幸福的小女人樣啊。
“恩,用電腦最好戴上框架的。”
“可我老是記不住,小秋怎麼養成習慣的?”
“你讓楊翼每天過來提醒就成了。”
“是個好辦法。”
高中以後眼鏡度數增大,除了上課平時也不得不戴上眼鏡,因為愛美我戴上了隱形眼鏡,玩電腦的時候總是忘記換回框架的。丁曉每回看見都咒我變瞎子,有他的提醒我會記得,大多時候還是會忘記。
某一天他無聊,拿膠布把我的眼鏡盒粘在電腦的顯示器上,我抗議遮擋了視線,但是抗議無效,因為電腦是他的。他不常用,我就把我的提了回家用他的高檔貨。以後看見顯示器上的眼鏡盒我都會記得換回框架眼鏡,久而久之,隻要啟動電腦鼻梁上沒架著東西就會覺得別扭。
“小秋,會議室的鑰匙在你哪兒嗎?”
“在,我拿給你。”
拉開抽屜,紅色的手鏈還躺在裏麵,本想放在這兒它哪天會丟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