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卷  新月曲如眉(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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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靠在殿外的紙窗旁。簷外的雪厚得如一般高的野草,還泛著刺骨的涼與晃眼的雪色。北風刮紅他的臉頰,鼻頭也有點紅紅的,雙眸濕亮,少年看上去如隻銀灰的兔子。銀色長絨的袍腳不斷地染濕在一片茫茫的大地。
    “該死,你把它藏哪了?!”怒火中燒的少女在殿內翻箱倒櫃,一旁的奴仆也緊張兮兮。冬羽輕憋著氣,小心翼翼的往大殿靠門的窗戶偷瞄。少女發上的緞帶在空中勾起幾抹“虹光”。好看的眉頭緊皺,隱透傾城卻稚氣未脫的側臉在透過窗紙的光暈下,有些柔和。
    “撲哧。。。。。。”終於,因這一聲輕笑,她便如脫了閘的洪水,煞有氣勢的跑出大殿,衝上去狠揪住少年的衣領吼道:“許博羽,你不要太過分!”
    許博羽裝作無所謂的無賴樣,被對麵的狠瞪一眼後,笑得愈發燦爛,邪惡中露出點可惡的溫柔。特有的孤傲像是被磨去了棱角,平滑得如麵鏡子,映出她最美好的容顏。
    “你。。。。。。”衣領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他看上去有些緩不過氣,微皺了眉。
    “原來我們的關係還不如一個金鈴。”
    “別亂講,再不說我就。。。。。。我就搜你身,到時候可別喊非禮怪我不講禮數!”少女“哼”的一聲打破他故作憂傷的麵具,暗自氣惱,就知道你會這麼講!她微眯了眼,瞳孔裏的怒意被長長的睫毛遮擋了些。他學著少女,向前逼近一步,頭往前伸,高挺的鼻子挨上少女的臉,從這方向看有些像吻了上去。霎時,後麵內殿的奴仆鴉雀無聲,個個低了頭卻又拚命的使眼色。
    少女在驚訝中反應快的跳開,粉腮迅速漲紅,心緒混亂,像圍著禦花園來回跑了很多圈,也是這般呼吸困難。好看的裙擺被濺起的雪屑暈染,如宣紙上的水墨畫,水漬由深到淺的蔓延。
    真是越來越狡猾,越來越放肆!她在心裏犯嘀咕,不甘的看著對麵正在理衣領並且神色有絲得意的少年。他知道用什麼方法可以嚇住她,讓她乖一些。
    “我把金鈴給當了。”他微昂著頭,嘴角留笑。少女一臉懷疑,“世子難道還缺錢?”她撇撇嘴,眉頭一挑。兔絨的披風把她裹得暖暖的,倔強的小臉在冬天裏和對麵的“灰兔子”一樣,吹得鼻頭有點紅。
    少年沒答話,隻是靜看著少女,忽然打了個噴嚏。
    “醒了。。。。。。醒了!”耳邊突然一陣嘈雜,我用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動了動手指。呼。。。。。。還有感覺,原來我沒死,軒轅紫麟沒要我這條命。。。。。。
    “你命大,沒有死。”視野模糊了一陣,才看清坐在床邊的景哥哥,他一臉漠然,緊抿著唇,神色憔悴。
    “你都知道了?”我蒼白的笑了笑。幹燥的唇在咧開時一痛,嘴裏隱約有著股腥甜。“那藥你吃沒?”我試探的問。他不說話,眼底洶湧莫測,臉繃得更厲害了。
    不知為何,我竟然有些不敢看生氣的他。於是一陣沉默,暖爐裏“啪”的一聲,打破尷尬。
    “你隻要安守本分就行,別幼稚到讓自己喪命。”軒轅景淡淡道。“他們呢?”我有些不自在的扯開話題。“我讓他們先下去了。”他起身倒了杯熱茶給我,有些虛弱地扯開一絲笑容,宛若水中激起的漣漪,溫柔中帶著疲倦。一想起他這回肯定沒少擔心,心上便好一陣內疚。
    “我不可能總是被你保護,有些事我可以為你盡力。”我試圖努力的說服他,可他卻宛若未聞。並且目光開始在我臉上遊走,異常專注的鎖住我的麵龐,忽而升起一股憐惜之色。
    “你不屬於這裏。”他撫上我的臉說道,一縷青絲順著他的肩滑到了胸前,領口繁複而單一的樣式映入眼底。我用力使自己坐起,自顧自的反駁道:“你不是正需要人才嗎?我雖不才,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用處的,我。。。。。。”他忽然擁住我,輕聲說:“別說話,陪我待會。”我立刻閉上聒噪的嘴,靜靜的呆在他的懷抱裏。
    “其實你是個傻姑娘。”有嗎?其實有些時候我還覺得自己挺有智慧。他斷續的訴說著,覺得他說的不對的我便在心裏反駁,覺得倒也沒讓他白說什麼。
    “還好你沒有大礙,不然我不會原諒自己。。。。。。”他喃喃道,擁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我有些失笑的安慰他:“這次是我太無理取鬧,就當得了個教訓,以後我安分點就是了。”
    “口說無憑,你讓我怎麼放心如此的你?”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慢著性子說:“是時候給你找婆家了。”我霎時啞然,念頭來回無數就是不知他這是唱哪出。光亮突然刺得眼睛有些疼,淚水湧出濕潤了眼眶,嗓子澀得發幹。
    記得有一年冬日,大雪。許博羽的臉被北風吹得紅撲撲的,人懶懶的立在殿外的窗旁,做工精細的灰袍連著宮宇的碧瓦紅牆。蒼茫的雪色向他飛舞,少年的輪廓美得如似妖物。此外所有的喧囂都成了寂靜的布景,天地相接,一片銀裝中隻有他在那裏靜靜的看我。雪從高大的枝幹上滑落,掉在了披風上、發上,弄得周圍的兔毛都黏在了一起,發髻有些濕,可我依舊不知寒冷的站立原地。
    我為了什麼而執著,為了什麼而堅持等待,除了一個承諾,還有我自己最清楚不過的原因。“我不嫁。”我微低了頭輕笑,空氣中的塵埃使我輕咳著,心底有塊地方愈來愈荒蕪。
    軒轅景一臉複雜,目光閃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統統化成了一聲歎。
    “世上最漫長的路就是等待,你不怕那人將你忘卻?”
    “當然怕。”
    其實關於我和世子的事,宮裏差不多都知道,也因為托他的福,宮裏才真正知道有我這號人的存在。你說這算不算一個笑話?那麼耀眼的他,是皇城裏年紀最小的上級貴客,因為北夜有“戰神”之稱的榮親王之子而備受矚目。偏偏跟個無名的小丫頭掛有關係,而且這個丫頭是公主,卻沒有點公主的樣子。
    我不想再說下去,因為越想越恐懼,越陷越深,會如蠶絲般把自己裹得牢牢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怎麼找到我的?那麼偏遠的地方。”我問,並且有些感動的想,終歸是有人記得我、關心我。
    “這次功勞可不在我。”他淺笑,漂亮的眼睛略有弧度,修長的手指理了理我鬢角的碎發。我愕然,“那是誰?”真不知哪位爺有如此能耐,能從那冷人兒手裏把我要來。
    “秘密。”軒轅景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起身,腰間的佩飾相撞而“叮嚀”幾聲,他如瀑的墨發垂直腰間,華服旖旎,恍惚間他側頭對我說:“這幾日好好養身子,莫再淘氣折騰。”軒轅景走後冬羽她們便進來伺候我,說了些體己話,掉了下眼淚,我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婉柔塞給我一封信,說是一太監送來,她問是哪宮主子他也不說,隻說有人給我,不礙事兒。我有點緊張,心裏猜到了八九分,可最終不能確定是不是她,手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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