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卷 天人可煞無情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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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外的風應著屋內的景,低吼著向我撲打,“叮嚀——”頭上一陣輕小悅耳的脆響,在這時卻顯得突兀異常。屋內刹那間啞然,寂得讓人發慌。
我平穩著因失措而急促的呼吸,冷靜的思考接下來的路。“既然來了,又為何不進來坐坐?”略顯暗啞的男聲從牆的另一端傳來,深藏的冷意披露無疑。
我深吸了口氣,把心底的無措與懼意強壓穀底,臉上卻綻放出不符的明媚笑容,清亮的笑聲回蕩在空幽的九曲長廊,襯出了這裏的蕭索。枯葉亂舞一地。
“竟有皇兄相邀,那皇妹我拒從也倒顯得無理了。。。。。。。”
我進門挑簾而入,藥香撲鼻,參雜其中的花香淡淡縈繞周遭,此時已被無措茫然包圍的我疑心大增,以處處防範來護自周全。我不動聲色的環視了這屋內一圈,心中五味繁雜,不甘、憤怒、恐懼全都隱在笑靨傾城的麵皮下。果然,無花卻來香,好不詭異。
我笑嘻嘻的看著眼前那人,目光移至床頭,心下了然,於是我笑的更歡了。果然不出所料,佳人必有無疑。但這個“奸”如今是抓不著了,因為那二人衣裳整齊,無半點歡愛之跡。
“什麼風能把聖女給吹來?”軒轅紫麟一臉戲謔,滿目森冷,拿著一方絹子擦著滿手的藥汁,隨後絹子被隨意的仍在了地上,他的錦靴下一刻就覆蓋在了上麵。腳邊一地碎瓷。
“西北風。”我無所謂的挑了把椅子坐下。他一愣,冷意漸緩:“那是,不同的愛好會帶來不同的收獲。”
我怒意上湧,口沒遮攔:“孰不知淫亂後宮這一愛好又會有何收獲?”
他冷笑:“我與陳姑娘清清白白,何來淫亂之說?”軒轅紫麟又道:“除非——”他意味不明的看我一眼,殺機隱現,“除非有人心術不正,心腸歹毒來加害於我二人。”
我不屑的挑眉:“都共處一室了,還能有假不成?”接著又道:“孤男寡女,幹柴烈火。。。。。”四周空氣逐漸冷凝,似有把無形的枷鎖套牢我的胸腔,讓人呼吸逐漸困難。對麵冷俊高貴的男子麵無表情,看著我的嘴唇上下翻動,眼底莫測的閃著危險的光芒。一如我幼時當麵跟他叫板,也是這般鎮靜深思,讓人估摸不透。
“九公主好能耐,伶牙俐齒如貓兒般令人心生喜愛呢。。。。。。”溫軟的女聲從床頭傳來,有些虛弱無力,卻如清水般澆熄了我的燥熱不安。她輕聲道:“可惜再好的貓也獸性難移,畢竟是畜生,也有傷人的一天,這利牙終歸是要被人狠狠拔去的。”
床簾被一雙素手完全攬開,光亮傾瀉而入,清麗溫柔的麵孔抨擊著我的視線,出塵的氣質令她恍若隔世謫仙,這屋內的世俗陳設,都隻會更加的沒有存在感。那樣好的一張容顏,可惜了。。。。。。
“就是不知,是被自家主人還是別家兒郎。。。。。。”話鋒突然一轉,打斷我的思緒,變得森冷銳利,一抹清冷之色劃過謫仙的眼眸。
“伶牙俐齒到不敢當,不過口舌稍比皇兄快了點而已。”我嘻笑道,心髒卻收縮的厲害。這裏偏僻了點,抹殺個不受寵的皇女,為了利益這些人倒也做得出,以軒轅紫麟的勢力,沒多久這事就會平息的。甚至給我按上個罪名來牽製景哥哥也未見不可。
“大典上不曾見公主真顏,本是好奇,現下見著了也不免驚訝,弱柳般嬌小輕盈的身段本該是讓人心生憐惜之貌,沒成想是這般傾城絕色。”她斂去鋒芒微笑道,軒轅紫麟上前捆紮好床簾,她起身時便在她背後安置柔軟的布枕,可見其。。。。。。體貼?我略顯訝異的看著如此的軒轅紫麟,不禁犯嘀咕,這冷麵俠是出了名的冷情,今兒怎麼就對美人就範了,莫非他以前是裝的?
二人相對時,麵色如常,而我卻將那女人眸底的掙紮與痛意一覽無餘。還真是大意,這一舉動,足以成為我日後利用的籌碼。軒轅紫麟顯然做的更好,他在人前從來不會輕易表露心跡,就算剛才那般,也不足可信,倒是顯得那女人一廂情願為哪般。
“謬讚了,這皮囊不過父母相予,何足掛齒?”我搖搖頭,神色淡漠。
“公主今日來訪,所為何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什麼最尷尬,就往哪上麵撞。經這麼一說,本來無事找你,現在又有了,我認為今日過後,還有可能找你麻煩。
我淡淡一笑:“醫聖陳涯之女,自幼聰慧,通曉醫理,有望繼父之衣缽;不僅貌才兼備,還任職於太醫院掌事女官。”我頓了頓,恢複往日嬉皮的摸樣:“陳亦昭,你果真為你爹長了臉麵,不但通了醫,還精了毒,不錯。。。。。。不錯。。。。。。”床上那人目光狠厲似箭,直直的朝我射來。她眯眼打量我,似要將我看通透:“你如何知曉?”爽快,倒是沒有裝傻充愣。
陳亦昭忽然好笑的看著我“通醫便懂毒,不然如何去配解藥救死扶傷?”又道:“公主這算盤可打得不妙。”
這時窗外有人輕擊窗扉三下,珠簾一陣晃動,軒轅紫麟的袍角一晃不見,盡管隔著厚重的珠簾,但還是可以模糊的看到,簾外那抹紮眼的寶藍色在原地頓著。然後輕輕的拉開門:“蘭兒一會就過來,你有事可找她,我不便多留。”秋風趁空鑽了進來,一向暖和的屋子頓感涼意。
“保重。”他隨即踏入悲涼的秋色,匆匆的連背影都未來得及留下,快速掩上的門,如利刃般決絕的斬斷一外一內的冷暖兩界。可以說,沒有任何留戀的背影,讓對他心生愛慕的人心寒。
她唇色褪盡,顯露蒼白,胭脂盛開在她慘白的臉上如朵詭異的雙生花。墨瞳瞬刻失去光彩,無神而頹敗,原本在她眸底掙紮的愛意,現下一片沉悶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