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國玉璽  第四十章 生離死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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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再醒來,天光已經大亮,必必剝剝的篝火上架了行軍鍋,白水煮了的野味散發出濃濃的香味。吳邪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拿飯盒從鍋裏盛了湯和肉塊。
    湯還沒到嘴裏,頭上就挨了一下子,“叫你不醒,聞見香味自己就醒了。”吳邪咧咧嘴看自己三叔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就問,“我咋不知道你叫我。”
    吳三省沒搭理他,拿了圖紙和GPS又去找悶油瓶確定最後的路線。
    一行人吃過飯,就跟了拿著GPS的吳三省浩浩蕩蕩出發了。
    這樣,一行人徒步走了一天半,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終於看見山口吳三省的兩個夥計和那幾輛吉普車。
    紮了帳篷的兩個夥計看見自家瓢把子也是分外的激動,張著大手就把吳邪他們挨個抱了一遍。
    雖然條件有些簡陋,但是一般的生活用品還是一應俱全。附近又有條小溪,吃過午飯,大家收拾停當,刮了胡子,吳三省就叫夥計給了古老頭一輛吉普車一台GPS,好早早的打發走他們,省的一路上提心吊膽防著他們,生怕這幾個人背後捅刀子。
    古老頭似乎不願意單獨走,可是看這幾個人沒一個有留他的意思,就愁眉苦臉的看吳邪。
    吳邪給他看的心一慌,張張嘴想說話。吳三省玻璃心肝的人,心裏雪亮的,就在一邊說,“又是車又是定位儀的,有吃有喝,這麼多人還怕什麼。你可別忘了,咱們好心救人家,人家可是差點把你當藥材吃了。”
    吳邪一哆嗦,知道吳三省在點自己,就低了頭,回避了古老頭的目光。
    胖子一看就樂,走過來拽吳邪,“小吳同誌,胖爺給你看個好東西。”說著就勾肩搭背的把吳邪拽到一邊說話去了。
    古老頭看了一眼其他人,恨恨的一跺腳,帶著林雲,山子背了殷師爺上了吳三省給他們的吉普車。他也知道,雖然吳三省給了他們車,可是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目送著吉普車噴著氣越開越遠,所有人都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營地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送走了古老頭,吳三省就問在帳篷邊石頭上坐了,支著下頜看風景的拖雷,“太子爺,您打算怎麼辦。是跟我們出去,還是就留在這草原上。雖然蒙古汗國滅亡了,可這草原上的蒙古人還是世世代代在遊牧,您的這身本事說不定又會成就一個傳說呢。”
    拖雷一笑,想了想,“我想看看草原。”
    太子爺放話了,吳三省就安排夥計收拾東西,打算明天一早先把拖雷帶到呼和他們那個遊牧點看看情況再說。在場的人都不是見利忘義的人,如果不是拖雷他們現在說不定還在那不分日夜的鬥裏麵走迷宮玩呢。
    第二日,迎著朝陽一輛吉普車和一輛卡車就轟鳴著上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路已經走了一遍,回去快了不少。天還沒黑就看見了那個古驛站的遺址。
    拖雷似乎還記得這個地方,坐在那殘破的石壁上,定定的看著遠處沒到膝蓋的草場直到入夜。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有兩匹狼蜷在他身邊陪了他一夜。
    第二天臨近中午,呼和他們的那個遊牧點就出現在視線之內。不但是他們看見了那個遊牧點,顯然遊牧點裏的人也看見了他們的車,待他們到跟前,大人小孩都走出帳篷,站在太陽下麵看著他們笑。
    兩看相厭的幾個人終於看見了其他的麵孔,自然興奮,同時有了種終於又回到文明社會的感覺。直到拖雷從吉普車上下來,打了聲口哨。聽到他的口哨聲,和胖子窩在卡車裏的小黑和小白飛一般從車廂裏竄出來。
    奔到拖雷跟前。原本還熱熱鬧鬧的牧點忽然靜了下來。定居點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拖雷腳下的兩匹狼狼身上,驚恐的神情不言而喻。
    就在吳邪他們還在為眼前的變故感到奇怪的時候,牧點的所有人,忽然都跪了下來,趴伏在地上。
    吳邪他們頓時慌了手腳,倒是拖雷,似乎是習慣了這種場麵,說了句蒙語。趴伏在地上的牧民們才紛紛站起來,把他像貴賓一樣讓進了帳篷裏。
    吳邪奇怪,問跟前的潘子怎麼回事。潘子搖頭。
    倒是吳三省說話了,“蒙古人認為狼是長生天的使者,能把人在世間的一切善惡表現都告訴給長生天。所以對他們即尊敬又還怕,自然對他們認作主子的太子爺不敢怠慢。”說著一蹲身,也進了帳篷。留了幾個小的在外麵大眼瞪小眼。
    夜晚降臨,外出放牧的牧民都回到了牧點,牛群羊群都關進了臨時紮起來的柵欄裏。紅豔的篝火燃起來,烤全羊和馬奶酒的香氣飄散在空中。酒不醉人人自醉,隱身在人群後頭,聽著馬頭琴悠揚的聲音穿透黑暗的拖雷也醉了。
    人喊馬嘶聲,刀槍碰撞聲,隆隆的戰鼓聲振蕩著他的耳鼓。他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鐵馬,殺聲震天,狼煙滾滾的戰場。胯下的戰馬從一排排死屍上越過,豔的血染紅了征衣。他的身後是熱血沸騰的蒙古男兒。
    雖然隔了幾百年,可他從未真正離開過戰場,那裏,才是他的地方……
    雖然馬奶酒沒什麼度數,但是對吳邪來說一樣能喝醉,喝醉了一樣難受。宿醉的吳邪起來看見端給他的奶茶直接就吐了出來。引來善意的笑聲。臉色極不好看的吳邪後來幹脆卷了毛毯偎在帳篷的陰涼處吹著風打盹。
    沒人叫他,消了酒氣,感覺到肚子餓了的吳邪一覺醒來,就被陣陣喧嘩吵的心發慌。睜開眼,看見一群人圍了什麼在品頭論足。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揉了揉眼睛,發現被眾人圍了的,是一匹馬。高揚著額頭,勻稱的身形,有力的肌肉,一身銀亮雪白的皮毛閃閃發光,像緞子一樣柔滑,長長的鬃毛和長長的尾鬃一直披散到小腿,迎著風飛揚。吳邪一見眼睛就一亮。
    這匹馬太漂亮了,簡直就像是奇幻電影裏麵美麗的獨角獸。
    吳邪一骨碌爬起來,鑽進人群問紅光滿麵的潘子,“這匹馬哪來的。”
    潘子一努嘴,“太子爺套來的野馬。”
    吳邪一愣,回身看人群外支著下頜看向遠處的拖雷。
    察覺到吳邪看他,拖雷回頭一笑。站起來,走到他身邊,“陪我走走。”
    吳邪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追上拖雷的背影。
    遠離了人群,拖雷一直走到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才站住,然後轉過身,看著吳邪走到他跟前,俊朗的臉上帶了盈盈的笑意,“我要回去了。”
    “回去?”吳邪一愣,“回哪?”
    “從哪裏來的,就回到哪裏去。”拖雷的臉上,笑容沒有消失,眼睛裏卻有濃的化不開的情愫。
    “你是說……”吳邪不敢說下去了,同時感覺到莫名的恐懼。他怕自己真的猜對了。
    拖雷點頭。
    “你別……你不要……”吳邪有些著急,越著急越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把抓了拖雷的手,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你不是要看草原麼,不隻是草原,還有很多東西你還沒看過……還有……”
    “吳邪,這裏不是我的世界。”拖雷一笑,伸手擦了他臉上的眼淚,可那噼裏啪啦往下掉的淚珠怎麼也擦不幹淨。
    “我的世界在幾百年之前,那裏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拖雷臉上的笑容變得溫柔起來。
    “那你就不能多留幾天?至少好好看看你的草原……”
    “再留下去,怕該有了牽掛,舍不得離開了。”碧藍的眸子裏淚光一閃即逝,以至於淚眼朦朧的吳邪根本沒看見。不過憑著直覺他知道,對麵的男人恐怕已經有了什麼牽眷留在心裏了。
    說完,拖雷蹲下身,從靴筒裏拿出把匕首遞給吳邪,“這個送你,留作紀念,也算是相識一場。”
    吳邪接了,牛角的刀鞘上刻了細密的花紋,銀質的刀柄顏色十分柔和,顯然是拖雷的貼身之物。
    看吳邪看手中的匕首,拖雷忽然往前傾了身體,一把就把吳邪緊緊的摟在了懷裏,同時把頭埋進他的肩膀。吳邪一愣,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拖雷就鬆開了手,蹲身,拍了拍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跟上來的兩匹狼,“你們兩個留下來。”他把唇貼到兩匹狼的耳朵邊,輕聲說,“留下來,替我護著他。”
    說完,站起身,打了個呼哨。原本還給牧民和潘子他們圍著的白馬長嘶一聲,前蹄抬起從人群裏直接越了出去,奔向拖雷。
    拖雷抓了他的鬃毛翻身上馬,一人一騎向著即將落山的夕陽飛奔而去。
    吳邪站在山丘上,眼淚人也忍不住。看著那道孤單的身影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如火的夕陽中,他忽然翻身飛奔回牧點,一頭就紮進悶油瓶的懷裏,“他走了,他走了啊……他說他回去了啊……”
    悶油瓶見吳邪哭的如此傷心,先是一愣,接著就明白了他的話,歎了口氣,伸手點了吳邪的睡穴。原本要到吳家大爺和吳家大奶百年之後,他才會嚐到生離死別的痛苦,哪想到這痛苦卻來的如此的快,睡吧,睡醒了痛也就輕一分。
    黎明,拖雷回到了那個他領著吳三省他們出來的那個山洞。放了被他馴服的野馬,撫摸了它的額頭再看了一眼微明的天空,鑽進了山洞。
    沿著出來的通道,他回到了那間放了自己萬年寒鐵棺材的墓室。走上九層玉台,站在棺前,翻看著夾層裏自己隨身的東西。片刻,又下了玉台,雖然知道這棺槨可以讓自己的屍身不壞不腐。可是,心不在了,留著這皮囊又有什麼用。
    出了那墓室,沿著墓道,走回了初見吳邪的那間墓室,坐回到玉床上,盤起雙腿。幾曾何時,這裏還熱熱鬧鬧的擠了十幾個人,空氣中仿佛還飄散著牛肉幹和掛麵的香氣。現在,自己完完全全是孤身一人了,就連陪他一同入葬的兩匹狼也不在了。他忽然開始羨慕起自己的那兩匹狼,羨慕他們可以看著吳邪幸福快樂的生活,可以陪伴他左右。可是他也知道,這裏才是他的終點,他錯過了八百年的終點。
    不過他不後悔,他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如果讓他選,就算心碎,他還是會選擇在這間墓室裏和那個從通風的岩洞裏掉下來的男人相見。
    頭上傳來隆隆的聲音,他知道,最後的那道機關起作用了。不久他就會和自己的陵墓一起沉到地底的深處。
    嘴角帶了一絲微笑,拖雷閉上了眼睛。排除了一切的雜念,吳邪在他的眼前笑的陽光燦爛,“吳邪,我喜歡你嗬。”
    那一夜,一場地震震塌了半邊山,掩了成吉思汗幼子孛兒隻斤•拖雷的陵墓。也是那一夜,草原上無數的牧民都被狼嚎聲驚醒,那聲音淒厲哀婉,能生生撕碎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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