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6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秦念啞口,也不敢問他怎麼改口了,心裏卻還是為容彥今天的態度雀躍的,連忙說,“一起吃個飯吧!”說罷又覺得太過親昵,便改口道,“方便請你吃個飯嗎?”
容彥抿緊唇,想了下,“就你公司附近的那個商務酒店吧。”
“啊,不了,還是我來你事務所附近好了,省得你趕來趕去。”秦念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
容彥也不和他推辭,“那好,十二點見。”直接扣上了電話。
金寧怕容彥心情不好,準備陪陪他,順便一道吃飯,見容彥收拾齊整了,顯然是要出門的樣子便問,“有人約你吃飯?”
容彥不想瞞他,就說,“秦念。”
金寧吃驚不小,“你不是說徹底放下了嗎?”覺得割腕後的容彥可能把這茬忘了,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改口道,“你不是說你們隻是普通朋友嗎?”可說出口又覺得不對,索性甩了下頭,不說了。
容彥認識到一個問題,這十幾天的自己對如今的自己了如指掌。
他盯著金寧看,金寧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就撇撇嘴,“哥哥不管你了,你自己處理好就行了。”垂頭喪氣的往外走。
“我們是普通朋友。”容彥在他背後說,斂著眉目看不出情緒,卻讓金寧放開了心,回頭拍拍他肩膀,“好孩子!哥哥知道你最有出息了!昨天還跟我說吳小姐是個好姑娘的家夥怎麼可能回頭找那種人呢?”
不明白吳小姐是誰,容彥也不追問,隻說,“那你今天中午自己吃吧,我明天一定陪你!”
金寧嗤了聲,“明天我有你嫂子,誰要你陪啊?”
秦念一放下電話就往車庫衝,直飆到了容彥事務所附近的一家商務酒店,他們以前常來,但新一年裏,這還是第一次,準確的說,是新年裏容彥第一次同意與他吃飯。
想到容彥,秦念心裏又不是滋味了。
侍應生為他開門,高挑清瘦的容彥就進來了。一身條紋西裝,灰黑色小牛皮鞋,還戴著眼鏡,秀氣清爽,很有精神。見到秦念有些神思不屬的看著自己,容彥低下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朝他走了過來。
將包丟在一邊,容彥說,“不好意思,來遲了。”
秦念咬了咬下唇,扯開一個笑,將容彥身前的餐具撥正了,“沒關係,我來了沒多久。”
彼此如此客套。
容彥便再沒看他,自顧自點餐,許久才問他,“你點過了嗎?”
秦念努力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心底的異樣,笑笑,“我一直想告訴你的。”他抿了下唇,“你的餐我為你點好了。”像是為自己解釋些什麼一樣,秦念說,“我以為……還和以前一樣的。”
容彥心頭何嚐不難受,他強迫自己冷下心來,不要再掉進一個名為秦念溫情的窟窿裏,喚回侍應生,消了單。
沉默原本是朋友間不會尷尬的默契氛圍,此時隻顯得陌生寒冷。
最終打破這氣氛的還是秦念,他覺得,比起說冷就冷的容彥,他成了這段悖德感情更放不下的人,當初那個趁酒醉表白的家夥似乎早把這事情忘得幹淨了。
他不敢想原因,但他了解,造成這種局麵雙方都有錯。
“最近……很忙嗎?”
容彥想了下,選了個折中的回答,“還好。”
“啊……”
急著想解釋的時候總覺得許多話容彥不讓他說,可現在容彥讓他說了,他卻覺得無話可說。
容彥是個專心的人,不論對待感情還是工作,即使是一片台布,他也能仔細的盯著它看,數出它每一個紋理走向。
“周末有空嗎?我們去郊區轉轉?”秦念試探道。
容彥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說,“不了。”連理由都沒給。
兩人點的餐上來了,都是牛排,秦念還記得容彥愛吃意麵和蛋,剛想夾點給他,就像從前一樣,容彥就擋住了他的動作,“我不餓,夠吃了。”
“小曲兒……”
容彥看向他的時候沒錯過秦念眼裏滾動著的淚水。這個一向剛強自我的男人竟然要哭?
如果換在以前,他大概要心痛死,譴責那個讓他流淚的人,隻恨不能替了他的阿念哭。隻是現在他已經放棄了,冷靜了,那這些強烈的情緒就該收起來,不能流露出來招秦念惡心。
“秦先生,你怎麼了?”
這盆冷水澆得恰到好處。容彥時刻不敢忘他們已經斷交的事實。
秦念食不知味。
眼看一頓午餐就要結束,容彥便說,“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恕我不周,春節期間沒能登門拜訪,望他們不要介意。”
“你一定要這樣陰陽怪氣的麼?!”秦念再忍不住了。他本就不是低聲下氣的人,“小曲兒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你要這樣對我父母嗎?從你雙親去世,是我父母做你監護人,不時照料你,如今你要和我絕交,就這樣對我父母?”
容彥神情錯愕,不知這話從何說起,他真的是想向秦念父母表達惋惜之情,並無他意,沒想到引來秦念這番話。
秦念情緒激動,語氣中甚至有些微哽咽,下麵的話卻給了容彥答案,“我送你餃子,你說你根本不喜歡;我求你聽我解釋,你卻讓我再也別叫你小曲兒,不想和我見麵!我帶我父母來看,你卻連個招呼都不打,扭頭就走!你現在跟我向我父母問好,我隻覺得你在惡心我!”
容彥靜靜坐著,看著秦念發泄這麼多天來心中的不滿,眼裏卻是忍不住的悲傷。
“你要我怎麼樣才罷休?!我承認以前我不該疏遠你,不該回避你,好,是我錯了!那現在究竟算什麼?!”
撐著額頭的男人是從未有過的脆弱,容彥聽著他的話,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了,縱使被他傷過。
容彥喝了口冷咖啡,深吸一口氣,“秦念,我與你絕交是為你好。”他盯著咖啡杯上沿的一圈咖啡漬,輕聲說,“我隻是不想繼續惡心你。”
“誰說你惡心我了?!誰說了?!你他`媽的以為寫封遺書給我就算了事了?!屁!”秦念目眥欲裂,狠狠瞪著他,“你單方麵決定算什麼?!”
容彥說不清究竟誰對誰不公平,又是誰有雙重標準,看著這樣的秦念,他再說不出狠心的話來。
他結了賬,對仍坐在原位的秦念說,“好好對任曉,再見。”
秦念急促呼吸著,有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推掉的衝動。
容彥說到做到,從來都是這樣。如果想和他和好,難道隻有做他情人嗎?
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秦念衝上去拉住容彥手腕,又像是被燙到一樣將容彥的手腕甩了出去。
容彥那一瞬的表情不知該如何形容。
秦念卻大聲問,“小曲兒,是不是我答應和你在一起,我們就能像從前一樣?”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秦念隻當沒看見,這是他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
容彥死死捏著包,不說話。
“小曲兒你到是講啊?!”
容彥揪著心,鼻子酸得發疼,已是淚眼朦朧,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他將公文包拿到胸前來抱著,緊緊撳著,才輕聲說,“秦念,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我和你絕交不是欲擒故縱,我自殺也不是為了你能做我情人,這些都不是逼你就範的手段,我隻是覺得無望了,累了,想放棄了……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呢?你的生活還在繼續啊,何必在乎一個我?你以前都不在乎的……
他說不出來。
秦念卻猛地推了他一把,吼道,“你難道不是變態嗎?!你這樣還不算變態嗎?!你要逼我到什麼程度?我連任曉都可以放棄了,為了你,還不夠啊?!你他`媽到是說啊,你究竟要什麼?!哪個朋友做我這份上的?連朋友的欲`望都他`娘的要管!”
無人敢上前請求秦念停止咆哮,靜默的四周讓這兩人成了一出精彩的鬧劇。
容彥踉蹌了下,被推得歪過了臉,終是沒忍住,一串眼淚滑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堅強,秦念字字句句戳中了他的內心,這麼直白而強悍的話語讓站在這裏的自己蒼白無力,像個天大的笑話。
這是造的什麼孽呀!容彥問自己,他無法向秦念解釋。
容彥吸了下鼻子,快速的抹掉淚跡,低著頭,不敢去看別人的表情,輕聲說,“秦念,我們到此為止吧。就像你說的,我是變態,好不了了,我也不想逼你,我快透不過氣了……”他說話有些喘,睫毛濕了一片,卻再沒掉淚,“你和你的任曉好好過日子去,我沒死掉算我命大,你不用為此歉疚,或者想彌補我什麼,沒意思的。”自己割自己肉的痛,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秦念看著他抱著公文包的手麵上青筋都凸出了,嘴唇上沒一點血色,說出的話也叫人難受極了,心裏就後悔剛才說話過重,不看場合了。他想拉過容彥離開這裏,卻被容彥快速的躲過,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說,“算我下`賤、不要臉、變態,妄想你,可我沒惡意的……我們……我和你,別見了吧,也請伯父伯母見諒,不能報恩了。”
作踐自己總是容易的,什麼話難聽說什麼。容彥抱著公文包咬著牙衝秦念深深鞠了個躬,頭也不回的望外衝。
秦念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容彥消失的身影,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隻是清楚的知道,他們是真的完了。
容彥的淚水肆無忌憚的往下掉,片刻就打濕了麵前一片。他隨手欄下一輛出租,安靜的流著淚。
司機沒問他去哪裏,隻說,“遇上傷心事兒了?”
容彥沒說話。
司機搖搖頭,濫好心的帶他在市裏轉了起來。
等表跳了四十多元的時候,容彥回過神來,他將包丟在一邊,對自己說,還能流淚就證明沒徹底傷心,至少還活著不是嗎,沒什麼過不去的檻兒。
“先生,麻煩送我去靈山寺。”說話還帶著些鼻音。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容彥,笑著調侃了下,“眼睛都紅了啊小夥子,不是去靈山寺出家吧?”
“那好吧,送我去我的事務所。”
“你事務所在哪裏?”司機笑道。
“我還以為你也能猜出來呢。”容彥抹了下眼睛,微笑著說。
Adonis對視頻那頭的許遲說,“幹得好,兄弟!作為獎勵,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許遲撇撇嘴,“什麼驚喜?”
“朝陽外貿裏有一單出口到美國的貨,貨號是——”
“這算驚喜?!”
Adonis嘿嘿一笑,“賺了錢買糖吃!”
“滾吧你!”
許遲今天沒能去容彥家,他困得不行時躺在床上不忘想,YALE那個家夥見自己這個同居人沒出現,會不會意外?甚至還爽了約,本該接他回家的。
容彥沒有空意外,金寧見他精神不好,早早的催他回去,容彥回到家貼上枕頭就睡著了,都沒有空去想想今天的事。
正月十五悄然來到。
容彥請了一天假。
早上的太陽不好,七點出門天還不是很亮,灰蒙蒙的,容彥自我解嘲,這種天就適合做些沉悶的事,比如說彙錢,比如說求佛。
容彥積蓄不多,當初賣了老房子再買新房子還有些吃力,這麼些年過去了,也沒再存下多少錢,將十萬元整彙到秦念母親的帳戶,容彥沒有花了錢的心痛,隻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這麼幾年的幫助之恩不是十萬元能表達的,但他如今也隻剩下這唯一的途徑了。
將車停在山腳,容彥悠悠地往山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