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了手中被布纏緊的湛瀘，我哥哥他們呢？
    他笑起來，露出白色的牙齒，你來晚了一步，昨日他們便被人救走了。
    我一愣。
    他又說，你來了，倒是不容易走脫。
    誰救的？
    你現在應該想想自己。他撇了撇嘴。
    我笑道，竟然有人在你手中救走了他們。說起來，會不會是你從未防備過的人呢？比如說，流水華？
    他眼中的惡狠隻是一瞬，但也夠了。
    我嗤笑道，用盡手段抓住哥哥他們，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師傅也並未被你們抓住罷？你們是用千越師叔威脅拿到斷玉蓮的罷？隻是拿到斷玉蓮，卻讓師傅把師叔救走。但你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直往你這陷進裏衝……
    他說，你說的很對。我是沒想到竟然有人真的來救人。現在看來你，不就是一個嗎？
    我點頭，說，但是，我並不後悔。
    因為，他們，都是我重要的人。聲未落，匕首起。
    我不一定打不過他，但我的臨敵經驗一定不如他。
    就算我有臨敵經驗，但我的手段也是不如他的。
    與他打，我都不知道為什麼。
    或者是為了胸中那口悶氣，或者是為了司寇家的遭遇，也或者隻是，單純的看他不順眼。
    我打得很拚。
    別人說再厲害的也怕拚命的。
    我很拚命，但不敢真正的拚。
    我不敢真的死去，不然，他們，一定會很難過。
    我手中的湛瀘與龍珠，是假的。
    再來之前，我已經把它藏好。
    霄王一巴掌甩到我臉上，冷著臉問我他們在哪。
    我嗬嗬的笑，吐出血沫，說，那可不就在你手上。
    他倒是笑了，他說，你一定是沒嚐過我的手段，才這樣對我說話。說著，眨巴著眼睛看我，我有一時迷惑，想來笑得能明若春桃，燦如星辰的人，能壞到何種地步？
    他說，我就不懂你們了，明明可以遠遠逃開，偏偏要自己往井裏磚，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你們義氣皓天呢，還是該說你們蠢到無可救藥了？
    我雙手被縛住，高懸過頭頂，繩子拉的很短，我需要點起腳尖才能有實地的感覺。我說，我就不懂你了，說得就好像，你根本沒曾在意過任何人。
    他臉色一變，然後喝道，還不給本王好好伺候著司寇家的小公子。瞧瞧小公子這副細皮嫩肉模樣，不知道吃得了幾鞭子。把玩著珊瑚鞭，玩味的看著我。
    我咬牙挨著鞭子，不哼一聲。
    他說，被眾人寵著的你，吃過這樣的苦嗎？你懂什麼叫做痛嗎？你懂什麼叫做心有餘力而不足嗎？你都不懂，所以你莽撞，你任性，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會寵著你。
    我咬牙悶哼一聲，嗤笑道，是，你懂，你什麼都懂，你吃過很多的苦，你知道什麼叫做痛，所以苦痛把你的心都磨走了，你早就沒心了！你沒心了，還想愛人，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哈。他用珊瑚鞭托著腮看我，說，真是奇怪，我們怎麼就說到這上麵了呢，我應該問你湛瀘與龍珠到哪去了？湛瀘和龍珠可是關乎到國泰民生，現在風調雨順，百姓齊福，你是想把這些全推向災難吧？
    我一愣，然後別過頭，你隻管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罷。
    他直視我，哼道，你倒是在此麵固執的可笑。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倒是告訴我聽聽。那你告訴我，平常百姓家要拿王者之劍與象征龍物的東西做什麼？
    見我不說話，一拍扶手，大喝道，叛逆不道！你可知這根本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垂下頭，他急速上前扣住我的下顎，使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他的眼很深，很沉，巨大的黑暗中點點沉寂的星光，一眼望進去，整個身體都沉了，突生倦意，為自己做的一切懷疑：我這樣固執，有何用途？
    爺爺的友人把湛瀘與龍珠交給他，害的我們家破人亡，這樣真的好嗎？不！這是不對的！！憑什麼我們要為他護著劍與珠子，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根本就沒關係！！
    遙遠的虛無中，有人音如梵音，他柔聲問，把這些都遠遠拋開不好嗎？
    我點頭，說好。
    他說何種因得何種果。你要擺脫這一切吧？
    我說，對。
    他問，那些壓得你喘不過氣的東西，你藏在哪？
    我笑，寧王後門，從左數第二棵樹下。一說完，腦袋一沉，陷進黑暗。
    醒來時，柔軟被褥讓我有種先前之事是夢的感覺。
    門咿呀而開，霄王搖扇，嘴角含笑而進。
    輕裘緩帶，風流俊雅。
    他說，要你做的事做完了。
    我一怔之後，臉色發白。
    當時望進他眼裏的事零星記得一點，但聽他此話說來，便大感不妙。
    是聽說過有邪術是用眼睛控製人的思緒，但不敢相信，堂堂皇家子弟，還是一個王爺，竟然會用這樣不堪入流的手段。
    他倒像是看出我心裏的想法，一笑後道，我這樣做你不是少受了很多苦嗎？說著收起折扇，拍了拍掌心，道，說起來，你倒是挺聰明的，深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竟然把東西放到那，真是出乎我的所料。不過就是這樣，我反而對你這種被寵在手心裏的小狐狸有了好奇了。
    說罷，他眨眼對我道，幸虧這樣，不然哪還有你的命在。
    我咬牙道，不稀罕！
    你會稀罕的。說罷，拍了拍手掌，有宮裝女子送進茶點。
    他從白玉盤裏拈起一塊糕點，作勢要來喂我，被我側頭躲過逗得一笑，他說，何必虧待自己？
    想來也是。想自己下床取糕點。一動，身體沒一處不痛。
    他笑了一陣，取過盤子，讓我自己取食。
    我睨了他一眼，拿了一塊糕點慢慢吃起，眼睛一直盯著他，就怕他會突然有所動作。
    怕他會突然有所動作？我驚愕的想，我怕他作何？都是大男人，我不信他還能把我吃了。
    他看我神色一變再變，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我腦中想法，道，安心吃你的吧。伸手，我神色一凝，身體一僵，他卻是從我嘴角拈起糕屑，吃吃笑我道，吃得像小孩子，滿嘴都是。
    我臉色一紅，瞪了他一眼，吃相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