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ing】淩虛  伍. 韶華不為少年留(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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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主……”看著踢開門進來的柏楊,正在幫玉床上已經死亡了的女子上妝的婢女們驚惶的退到一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柏楊看著玉床上的女子,她依舊是那樣蒼白的容顏,依舊……如當年離開時的模樣!眼中的怒火像要燒出來,他揮手,將玉床上的飾品珠寶全部打落,而後一掌想要打在女孩身上。然而柏楊注視著她寧靜的麵容,手卻停在了半空。
    柏楊輕吸一口氣,轉身出了小屋。
    “把這間屋子燒了。”
    聽聞柏楊走前留下的話,婢女們猛的一驚,然而也不敢問什麼,隻是低著頭,答道:“是。”
    相思苑這幾日人心惶惶,問柳山莊莊主大婚之時,問柳山莊的弟子居然前往相思苑大肆搜查,原本弄不清楚什麼狀況的人,在瞧見從閣樓中翻身逃出的人影,瞬間明白,或許他們要找的人就是這個。而有人想起,這閣樓上住著的,是前些日子便與問柳山莊莊主交好的蟬冰的屋子。一時間眾人猜測,這蟬冰究竟何種來曆,一時間眾人咋舌,前一刻還是含情脈脈,後一刻便是兵刃相向。
    韓川走向藥莊,身旁的人低聲討論全部被他聽進耳裏,卻隻是頓了頓腳步,麵容未改,拿了藥,一臉冷漠又回了山莊。將這浮華棄之身後,原本是耽溺於這種喧囂的,隻是如今,真真覺得這繁華有些鬧人了。
    踏進山莊門,直走向了廚房,然後便是這許多天以來養成的習慣,推開了東麵小竹樓的門。
    竹榻上的人還未醒,一臉蒼白,額頭滲著點點冷汗。
    黑暗。
    冰冷。
    正當她覺得快要被這死寂的黑暗吞噬時,一股強大卻又柔和、小心翼翼護著她的內力緩緩的灌入她的體內,牽動著她快要停止的心跳。
    溫暖,是她最後的感覺。
    ——大雪飄零,整個山穀都變得雪白一片。
    很白,白的有些刺眼,刺到甚至可以忽略掉雪中的屍體。血早已凝固,又被蓋上了幾層厚厚的白雪。
    有人不顧身上的傷,毅然迎戰!
    有人滿臉血汙,卻依舊笑著道:“跟叔叔走。”
    有人倒下,流了一地的血,卻仍舊自斷經脈將一身所剩不多的修為一招耗盡,阻斷了那些追殺的人……
    雪,下了好幾夜,在那些人身上不知道蓋了多少層。
    整個山穀白茫的一片,潔白,也冰冷。——
    之後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恢複了清醒的意識。這其間,她在夢中模模糊糊地醒過幾次,每次她都感到有一股內力交替著渡入,牽動著她的內息自行運轉,一次次將她從鬼門關拉回。
    “你醒了。”低沉的男聲響起,有些沙啞卻很熟悉,讓她的思緒一下就回到了那幾天在瘦西湖畫舫上的日子。看著他一次次望著自己,看著自己表現出來的與藍魅背道而馳的表情動作的時候的鄙棄的眼神,不是不開心的。他還想著她,至少,在他看來,藍魅比蟬冰好。
    怔神間正想直起身子,卻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驀然微怒道:“放開我!”
    “為何做殺手。”韓川凝視著她,語氣嚴肅。他並不是一定希望她會是天下人敬仰的人,隻是,她成了中原武林盟的敵人,他該怎麼辦?他該拿她怎麼辦?
    藍魅隻是冷哼一聲,把臉別過去。藍魅是殺手這件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空幽穀也沒見他問過這問題。
    “冰蛟跟你是什麼關係?”韓川繼續問道,看著她別過去的臉,眼中的感情漸漸地沉澱。在她來到問柳山莊的時候,派人去搜了相思苑,她的屋子裏逃逸而出的赫然就是,四大殺手之一的冰蛟。她為什麼要救冰蛟?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此而已。”藍魅微皺了皺眉,死死抿住嘴唇道。
    是麼?隻是同為殺手,所以便惺惺相惜,所以便在一起,所以便救了她麼?隻是這樣麼?
    四大殺手的身份一直不明朗,雖然各自有各自的管轄範圍,互不侵犯,但暗地裏似乎卻有聯係,對中原武林盟形成的包圍似乎也是在同時行動的,如此看來真像是刻意為之。這樣的勢力,這四個人是有著什麼樣的計劃麼?
    “等你傷好了,我自會解開你的穴道。”韓川麵容淡淡,眼中的感情看不明朗,說完便出了屋子。
    藍魅看著韓川的背影,努力提了提氣,卻沒辦法衝開穴道。他們不但封了穴,竟將她的內力也封了。隻是不知,得待多久:“那你們呢。”
    已經快到門口的人停了下來。
    “那你們為何又要救我。殺了我,不是正好給你們中原武林盟一個交代。”
    “殺了你,給不了揚州城的百姓一個交代。”似乎是不願久待,提步便出了屋子。
    看著韓川從屋內出來,柏楊向裏麵探了一眼,道:“醒了?”
    韓川眼眸淡淡一掃,看著柏楊一身風塵仆仆:“真不知道做什麼回去幻音宮一趟,來回就半個月,怎麼看都是去了待不到一日又回來。”
    柏楊拍拍衣裳上的塵土:“沒辦法,想到件事情,若不去做了,安生不下來。”又望了望裏麵的人,撇撇嘴,“做什麼對她這麼冷淡,往日你可不是這樣的。”
    “我不求她大仁大義,可她為何是要與我對立。我是中原武林盟的人她不是不知道!”
    皺了皺眉,略略歎息,柏楊強笑了笑:“人各有命,誰知道,這些年究竟起了些什麼波折呢。”
    藍魅聽著窗外的對話,越聽臉上的表情越接近於無。那日,柏楊揮掌,她一急,將手中的琴丟了出去擋了那一掌。是了,那琴定然不會完好無缺,那裏麵的東西,也該被他們發現了。也難怪,他會問她,為何去做了殺手。
    是怪她不爭氣麼。他光明正大地活在這個世界上,而她,隱姓埋名,藏頭藏尾,躲在陰暗處,時不時出來將這台麵鬧上一鬧。難怪韓川會問她跟四大殺手的關係麼,隻是害怕她跟他們一樣,對中原武林盟虎視眈眈?
    他們,還真是離得夠遠。現在才仔細看了看這間屋子,開的很大的窗子,淡淡的竹香,一切都跟七年前一模一樣,這間屋子他留下來了啊,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終歸還是有什麼變了。什麼變了呢?他們都變了。
    “興許吧。”轉身又瞧了瞧那間屋子,終歸是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覃煙端著盆過來,正碰見兩人,一時尷尬,隻是微微頷首,便猛然將頭轉了過去,走進那間屋子。
    床上的人淡淡掃了她一眼,而後道:“是你啊。”
    清澈幽靜的聲音,再不複相思苑時的柔媚軟香,一時神亂,擰了帕子,便過來為她細細擦著臉,正要下去,卻聞她又道:“當不起盟主夫人的伺候。”
    手緊了又緊,終於還是忍了下來,將帕子丟進水盆中,端了便出去。
    目光隨著覃煙一直出去,門打開還能夠稍稍看見外頭白色和紫色的衣角,隻是才一眼,便又被門給擋住。外麵果然響起韓川的溫文歉疚的聲音:“這些事給下人來做便好,你來做什麼。”
    覃煙死死抿著唇,垂著頭,一句話不說。
    之後就是柏楊冷嗤一聲,道一句“勞累許久,想念床榻”便翩然而去。
    覃煙一直沒有出聲,似乎是韓川歎了口氣,對著覃煙道:“始終,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後覃煙不知為何低低哭了出來。屋外的兩人再說了些什麼已經辨不清楚,腦子已經變得模糊,轉眼又睡了過去。恍惚間似乎看見韓川在自己床前坐著,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流連。依稀記得腦中想著“流之”,興許是叫了出來,臉上的手指似乎是停了停,然後離開了。
    再來,就是黑暗,與反複出現的,白雪。
    再醒來時,便見到身旁站了兩個嬌俏的小姑娘,見她醒了,喜著喚道:“小姐你醒了!”
    好容易緩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姑娘,兩個都頗為秀氣,一個鵝蛋臉,一個瓜子臉。看著似乎都有些麵熟,想到什麼一般,突然淡淡一笑:“暖香,殘荷。”
    瓜子臉的別過去,似乎有些害羞,鵝蛋臉笑著湊上來:“小姐你還記得我們。”然後掐了瓜子臉一把,對著藍魅堆笑,“殘荷就著脾性,做個丫鬟也別扭的像個大小姐。”
    殘荷偷偷瞪了一眼暖香,轉過來對著藍魅道:“小姐你餓不餓?”
    藍魅卻是望著窗外,動了動手,依舊動不了,身上還有剛剛被推入了真氣的感覺。原本是不在乎的,卻還是問出口了:“韓川呢。”
    殘荷暖香對望一眼,有些為難地閉了嘴。
    她卻隻是微微笑了笑,上下打量著兩人,突然眼裏露出一絲促狹:“你們不怕我?”
    兩人怔了怔。
    她盯著兩人,一瞬未瞬,笑容冰寒:“韓川抓我,不過是因為城中的殺人案。你們,不怕我?”
    殘荷低下了頭去,死死抿著唇。暖香一橫心,道:“暖香信不是小姐做的!”
    藍魅卻偏了頭,微微笑道:“可那偏偏就是我幹的。”
    放在身旁的手握成了拳,殘荷依舊低著頭:“小姐……必是有苦衷的。”
    “嗬嗬,我不就是殺人如麻……”
    “不是的!”殘荷猛然打斷她的話,一雙眼眸帶滿了淚,“小姐救了揚州無數的人,小姐如今也是精通醫術,小姐曾經說過,身為醫者,殺人,怎麼能舍得……怎麼舍得啊……”
    這回卻是藍魅沉默了。她何德何能,竟然讓她們這麼多年來隻記得她的好。她也曾捉弄過她們,莊裏的人看不起她的時候她抓了柏楊一起來整治他們,包括暖香殘荷在內,被她與柏楊不知作弄過多少次了,可如今,她們竟然是這般覺著她好……竟然,連所有人都認定的事情,都覺得她沒錯。是該開心還有幾個對她好的人在這兒,還是該笑她們愚忠好。
    門又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趾高氣昂的姑娘,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暖香殘荷,冷哼一聲,然後便朝著竹榻上的藍魅譏諷道:“小姐可真是傾國傾城讓人過目不忘,魅惑了少爺,讓少爺記得你這麼久。到如今與夫人成了親,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暖香怒道:“悅織!你怎麼跟小姐說話的!別以為你跟著夫人就能夠作威作福!小姐還不是你能夠教訓的!”
    悅織大笑道:“哈哈!真好笑!她不過隻是一個被看著的囚犯而已,什麼小姐不小姐的,當初她在這問柳山莊內,我忌她是個小姐,少爺鍾意她。可如今,她是少爺親自抓的。與這揚州命案有關,那是過街的老鼠,誰都可以來罵上一罵!”
    許是這麼多年的氣總算是出了,太過激動,她的聲音有些尖利。
    藍魅微微皺了皺眉,轉過頭看著她,聲音清冷:“你不跟著你們家夫人,到我這小竹樓來做什麼。你就不怕我這個殺人凶手什麼時候跳起來大開殺戒要了你的命?”
    悅織果然退一步,轉而又肆無忌憚起來:“你被少爺封了穴,傻子才怕你……啊!”話音未落便響起一聲尖叫,渾身開始發抖。
    不知什麼時候,藍魅起了身,到了她身後,一雙手冰冷,一手抓著她的脖子,一手卻在她的頭頂停著,忽然聽她笑道:“你是傻子。”
    一旁的暖香殘荷嚇得呆住了半晌,而後暖香笑嘻嘻湊上去,爪子在悅織臉上撓了撓:“看你還這麼囂張!”轉頭間對上藍魅冰極的眼眸,無奈吐了吐舌頭,退到了一旁。
    悅織渾身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脖子上忽然噴上的氣息讓她頓時失聲叫了出來。
    “你說你是傻子,我就放了你。”
    悅織狠狠瞪了一眼,卻被那雙眼眸嚇得又轉過去,怒吼:“要殺就殺,反正你不怕多幾條人命在手上!”
    愣了愣,忽然笑道:“倒是不知道,你還是挺有骨氣的一個姑娘。”
    竹門被猛然打開,瞧見這屋子裏的人,柏楊長袍一展,人飄到藍魅身後,封好穴之後又瞅了瞅悅織,瞧見她沒事,轉過來對著藍魅低喝:“你真不要命了!沒事衝什麼穴!”
    藍魅別過臉去,無言。
    瞧著這張熟悉的臉比菩薩還麵無表情,無奈歎了口氣,手動了動,解了才封上的穴。身上一得解,藍魅便轉過身去坐在藤桌旁,拿起桌上的酒壺,自斟自飲。
    柏楊斂神,讓一旁的悅織回了覃煙那兒,讓暖香和殘荷拿些茶水糕點過來,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坐到藍魅身旁,拿走她手中的酒壺。
    “你什麼時候竟然變得跟韓川一個性子了。”
    她隻是淡淡掀了掀眼皮,而後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而後平淡道:“為何隻是封我的穴,卻不是廢了我的功夫。”
    “廢你功夫,也要韓川舍得你受那苦。”
    窗邊的人似乎沒有任何動靜,柏楊隻好又道:“今後我每日過來給你解穴,但夜裏又得給你封回去,這裏的下人看不住你。”
    依舊沒有動靜,柏楊無奈苦笑了笑,端著酒水就像之前她那邊自斟自飲。
    暖香殘荷進來的時候,便是瞧見這兩人,一人站在窗邊發呆,一人坐在桌子旁喝酒,兩人對望了一眼,將茶水糕點放在了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醒來已經十來日,沒有再昏迷過去。整日整日封著穴也不好,韓川不在的時候,柏楊會來偷偷解了,然後便是兩人相對無言。
    這日已是日上三竿,柏楊都不見人。早晨給她解了穴,就不見了人影。平日裏,柏楊會在辰時解了她的穴,酉時封回去,白日裏身邊不是有柏楊隨時守著,就是有暖香殘荷在一旁鬧騰。唯獨不見韓川,也不見了覃煙再進來。似乎從那日以後,他再也未曾踏進過這間屋子,倒是柏楊進來,每次瞧著她臉色白的不像樣總要嘲笑一番,然後便是久久的沉默。
    屋外守著的不再是韓川,而是幾個丫鬟和小廝,甚至是門下弟子親自來守。到這裏近一個月,還未曾好好看看這問柳山莊,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的這般寂靜,丫鬟們走動都不敢嘰嘰喳喳地再說些什麼。平日裏,問柳山莊的丫鬟都是放肆慣了的,這麼規規矩矩,要說沒事還真讓人不能相信。
    端著茶水,瞧著這日頭漸漸偏了頭,走到暖香身前,手指抬起暖香的下頷:“辰時過了很久,柏楊從昨日起就沒給我封過穴。”
    暖香咧嘴一笑:“柏楊少爺覺得小姐每日封著穴太累了……”
    手指緊了緊,目光沒有任何波動:“驂武堂?”手上的人抖了抖,然後猛然搖頭。
    “柏楊他們封不住我的穴,隻要我能動,內力隨時都能回來。”說完放了手,直接踹開了門。屋外守著好幾隊問柳山莊的守衛。
    淡淡掃了一眼,提了提裙擺,對這周圍的人好似未曾瞧見一般,她就這麼走了出去。他們還是多年前的習慣,喜歡往她身上套些衣裙,卻不想,如今她穿的再不是那些行動不便的衣裙。這麼一穿,倒像了個足不出戶的千金大小姐。暖香殘荷也喜歡給她梳著些麻煩乖順的發髻,更讓她沒了半點原來的味道。
    暖香哭著跑出來,拉住她,卻被她甩了出去。暖香又不死心,上來抱住了她的腿:“小姐,暖香求求你,你別去了。柏楊少爺沒給你封穴是想讓你離開啊!你不能這麼過去!”
    這次沒有再踢開了,藍魅隻是微微俯身,稍稍眯了眼:“我方才便與你說過的,隻要我能動,內力隨時都能夠回來。”再來便是緊緊抱著自己腿的人眨眼間便倒了下去。微微抬眸,掃視了一圈眼前的人,聲音不高不低:“你們還要攔我?”那群人麵麵相覷,卻在不自覺中向後退了幾步。
    很好。唇角不知是什麼時候彎起的,舉步離開了這裏,沒有一個人再敢向前攔著她。
    殺手之尊,這一輩中,無人能出其右。
    作者:(^o^)/~~啦啦啦~~~我終於回來啦~~~~o(╯□╰)o考試回家神碼的這段時間消失得夠徹底的說,表示暑假應該會每天更新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反正每天晚上現在在坑文了現在~~~要奮鬥啊奮鬥~~~o(╯□╰)o於是。。。。好吧木有於是了,,我自我譴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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