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盡日君王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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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慕辰大軍回朝,一時間洛城街頭湧動著無數想要一睹聖顏的百姓,隻可惜皇上沒有騎馬,乘坐在禦輦中,飛揚的明黃紗帳遮住了傲人的風華,隻餘一片遐想。
皇上回朝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雪瑞改名為天朝,封號元帝,大赦天下。
街頭巷尾無人不在說著天朝皇帝如何英明神武,如何武功蓋世,甚至說到了蒼暮一戰,皇上揮劍斬敵的風采,就好象他們親眼看見了一般說的眉飛色舞。
風霜雪還沒有回來,自那晚後音訊全無,問蝶影她們,也隻是得到了個搖頭的答案。
好在赫連慕溪時常過來邀飄零去遊湖,登山,消遣了許多寂寞時光。隻有夜晚獨處時,才越加想念那個青色的身影和雪樣的發絲。
風哥哥,你在哪兒啊?無數個夜晚,飄零總是倚在窗前,對著遙遠的天際心中呐喊!
轉眼間,又過了一年。
月上樹梢,睿親王府一片熱鬧,下人們隻聽上頭說晚上有位貴客駕臨,睿親王交代下來宴席要豐盛,歌舞要有新意,管家韻娘更是不敢怠慢,親自指揮著總算把花園裏布置的燈火輝煌,各色菜肴,各式美酒上桌。丫鬟們一個個打扮嬌俏遊走在每桌前細心檢查著每個細節。
直到一輪滿月高掛夜空時,賓客們才姍姍來到,一一入席。睿親王赫連慕溪卻坐在右邊首位,一幹人等更是詫異,相互猜測著今晚將是誰坐在主位之上。
半響,一身明黃映入眾人眼簾,沉穩的步伐,挺拔的身姿,堅毅的麵龐意氣風發,驚的在座各位朝廷大臣連連下跪,三呼萬歲。
不錯,來人正是禦駕親征大敗蒼暮大軍凱旋而歸的當朝天子赫連慕辰。
“眾位愛卿免禮。”錦袖一揮,赫連慕辰冷冷道,隨手抖平了微皺的龍袍下擺,穩穩地入座。
說是大廳,也隻是在韻娘的巧手之下換了麵孔的後花園而已。
“今夜恰逢上元燈節,朕多時未與兄弟同聚,諸位不必多禮,就像家宴一般即可。”清冷的聲音隱隱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謝皇上恩典。”堂下眾人連忙謝禮之後,坐到各自的座位上。
“承蒙皇上抬愛,今日蒞臨府上,與臣弟同慶佳節,實乃臣弟之福氣。”赫連慕溪恭敬的舉起酒杯麵向高坐上的人。
“皇弟不必客氣。”慕辰也舉杯微微側身頷首。
“多謝皇兄,臣弟在此恭祝皇兄福海安康。”慕溪說罷,先飲為敬。
“臣等恭祝皇上大展鴻圖,一統江山!”座下大臣紛紛附和道。
一時間舉杯同慶,赫連慕辰起身一飲而盡後,攏了攏袖,緩緩坐下。
赫連慕溪揮了揮手,示意開宴。
交杯換盞,歌舞升平,一派賓主盡歡之景。
宴席過半,慕溪喚來韻娘,低聲吩咐了幾句,韻娘點頭稱是,回身吩咐下去。
“皇兄,現下是臣弟特意為皇兄準備的節目,隻盼能入得了皇兄的眼為好。”
赫連慕辰淡淡挑眉,微點了點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在韻娘在帶領下進入堂下的歌姬。四位白衣女子將一名身著紅衣似火的女子圍坐在中間呈梅花形,白衣女子均手抱琵琶,紅衣女子紅紗遮臉,額頭間朱紗輕描一朵豔梅,抬首間眼波流轉,眉目含情,似一株紅梅傲立在雪峰之顛。
隻是一眼,已讓慕辰心潮澎湃,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那一雙眼中的神采還是能讓他一眼就將她認出。
五位絕色女子福了福身,赫連慕辰收回目光,微眯著眼,懶懶地斜靠進椅背裏。
瞬間,錚錚琵琶聲響起,紅裳女子手持紅色絲帶決然舞動,清冽的歌聲自麵紗下幽幽傳來。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歎息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
堂堂天朝要讓四方來賀
凜冽的舞姿,手中的絲帶如長劍遊龍般縈繞著佳人,鏗鏘的琵琶仿若戰場上的號角聲激蕩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赫連慕辰不由地坐直了身子,緊緊盯著場中紅衣翻飛的人兒,就連扶手上的雕花已深深刻進手掌也不自知。
“皇兄?皇兄?”眼見赫連慕辰的失神而不自知,慕溪輕聲喚道。
驚覺到自己的失態,赫連慕辰連忙收斂心神,恢複了淡漠的眼光,淡淡望著堂下跪著的五人。那一身紅裳卻還在眼前揮之不去。
“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程子矜,帶著煙雨樓姐妹特來獻舞。”身著紅衣的正是慕容飄零。
"原來這就是名動京城的煙雨樓,睿親王真是好大的麵子能請動煙雨樓來此獻藝。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不理會堂下眾人的竊竊私語,慕辰再度說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飄零冷靜地緩緩抬頭,寂靜無波的眼光回望過去。座上明黃的衣袍有些刺眼,卻看不清那人的表情,隻隱約覺得和慕溪長的很像。
一瞬間,那一身明黃已晃動至眼前,伸手就朝飄零臉上的麵紗揭去。
飄零一驚,急忙點地往後退去。
赫連慕辰並不作罷,挺身而上,再度向麵紗出手。也不清楚是為何,隻是那一雙靈動的眼眸讓他太想看看麵紗下的容顏,是否真的是她?
飄零堪堪攔住赫連慕辰已逼眼前的右手,卻沒能防住他一直負於身後的左手,隻覺麵上一涼,紅紗已隨風而去被那人拽於手中。
一張絕世美顏出現在眾人麵前,就在眾人還未回神前,飄零遂身下跪,低頭斂眉:“民女陋顏,不敢有辱聖上。”
赫連慕辰緊拽著手中的麵紗,剛才那一瞬勾起了無限的往事,仿若又回到了當年嶸山頂上那個星光燦爛的夜晚。
“無妨。朕不過是好奇罷了。”他轉身回到主位上,麵紗塞與袖中,有淡淡的梅花香。
“剛才那一曲程姑娘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啊!”慕辰手握酒杯,閑閑地開口:“不知姑娘可否為朕再奏一曲?”
“難得聖上不嫌棄,民女自當遵命。”飄零朝一旁的蝶影使了個眼色。
片刻後,飄零接過蝶影送上的七弦琴,稍微調試了音色,便席地而坐,望向赫連慕辰。
微微點頭示意,飄零素手輕拂,琴聲流轉開來,朱唇輕啟,歌聲哀婉纏綿。
流泉宛轉雙開竇。帶染輕紗皺。
何人暗得金船酒。擁羅綺前後。
綠定見花影,並照與、豔妝爭秀。
行盡曲名,休更再歌楊柳。
耳邊不時傳來讚美之聲,飄零舉目淺淺望去,隻見左首處佇立一人,雖著侍衛服飾竟也氣度非凡,還能將自己的氣息盡數隱藏,讓人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此刻,那人也正含笑望著自己,那眼神隱約有些熟悉,到底是不是他呢?飄零不敢多想,靜下心來繼續撫琴。
光生飛動搖瓊甃。隔障笙蕭奏。
須知短景歡無足,又還過清晝。
翰圖遲歸來,傳騎恨、留住難久。
異日煙雨樓上,為誰思舊。
正月裏寒冬已過,卻還留下些尾跡,不知何時,天空已悄悄飄起了細雪,飄飄灑灑落下,卻未驚擾任何一個豎耳聽曲的人。
潔白的雪花飄落在紅裳上,有幾片調皮地跌落在飄零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眨了眨眼它才乖乖落下。赫連慕辰沉浸在此時的美景中不可自拔。
啪,啪,啪。赫連慕辰的掌聲首先打破了大廳裏的寧靜。“好一個煙雨樓上,為誰思舊!”
飄零靜默不語。
慕辰上前幾步,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卻不知使得程姑娘在煙雨樓上思舊之人,是誰?”
“皇上說笑了,不過一首曲子罷了。”感受到話語裏冰冷的殺氣,飄零含笑應道。
“皇兄,程姑娘可謂京城第一才女,不但歌舞了得,琴棋書畫也堪稱一絕。”赫連慕溪戲謔地看著飄零。
飄零恨恨瞪了一眼慕溪:你還有完沒完啊!
“哦,那今夜良辰美景,姑娘可否作畫一幅留此紀念呢?”話音才落,已有丫鬟們抬來桌子擺好了文房四寶,還有一個已磨墨伺候了。
沒有拒絕的餘地了,飄零深吸一口氣,步至桌前,著墨落筆,洋洋灑灑作起畫來。
雖然很好奇,但是一見皇上靜坐堂上,靜靜品茶,眾人也隻有放棄上前觀看的念頭,三三兩兩交談起來。
飄零隱隱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從未離開過她,心裏有些疑惑,莫非是剛才那個侍衛?心下卻明白現在不是時候,隻得硬著頭皮繼續描繪著她的畫。
“好了。”
正當慕辰喝完第一杯茶的時候,紅裳佳人放下了筆,接過丫鬟遞過的暖爐,溫暖著冰涼的雙手。嘴裏輕輕呼著霧氣。
眾人跟隨皇帝一同來到桌前,一幅水墨畫出現在眼前,簡簡單單幾筆畫出了整個睿王府此時梅花迎送,暗香湧動之景,紛飛的白雪環繞著亭台樓閣。
“程姑娘,你看此處是否稍現空白。”隨著赫連慕辰禦手一指,果然在畫的右上方空白一片。
飄零撅了撅嘴,環顧四周,突然靈機一動,提筆寫下很喜歡的一首詩。提起畫來,吹幹墨跡:“好了,這樣就不寂寞了。”
慕辰接過來一看,朗聲念道:“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好句啊!好句啊!”
“程姑娘果然不負虛名。”
“此時此景,恰配此詩此畫。”
……
飄零不理會身旁的讚賞之詞,卻望向那個隱藏在深處的人眨了眨眼。
“多謝皇上繆讚,民女就此告退。”說罷,不等皇帝的回絕,飄零轉身離去。
“朕有些疲累,先行回宮了。諸位自便吧。”細心卷起那幅春雪圖,赫連慕辰大步流星地邁出王府,擺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