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此恨不關風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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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等等子矜!”
飄零懸在空中,看見程子矜,或者說是另外一個自己,穿著誇張的戲服,踩著高跟鞋奔跑在校園的小徑中,竭力追逐著前方那個黑色的身影。
又做夢了!
程子涵穿著一身黑色禮服,冷著臉,匆匆走在前麵。石子路上印下長長的影子,孤獨、憤怒。
“哥哥!你慢點!”子矜一邊跑著一邊喊著,冷不防,長長的裙子被路邊的花枝勾住,一個趔趄往地上摔去。
飄零伸手一拉,卻像空氣一般從子矜的身體穿過,眼見子矜就要摔在尖銳的石子上,飄零無奈的蒙住了眼睛。
“怎麼這麼不小心!”
“哥哥…”
“起來吧。”
程子涵冷冷地鬆開牽著子矜的手。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慢慢地走在林蔭小道上。子矜鞋跟斷了,扭傷了腳,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麵,偷眼望著哥哥的背影,親切卻又疏離。
到底哥哥是為什麼生氣?剛才在禮堂不是還好好的?
今天學校裏舉辦聖誕晚會,子矜演了一個話劇,一早就求著程子涵一定要來看。當程子涵一進禮堂,同學的羨慕的眼光快要將子矜淹沒了。
“子矜。他就是你哥哥?好帥哦!”子矜的同學兼好友莫雨冰指著剛進門的程子涵驚訝地快合不攏嘴了。
子矜得意地笑了笑,將程子涵帶到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坐下。
“哥哥,我一會兒就要上場了。”
“胡鬧。”程子涵對周圍嘈雜的聲音明顯有些不悅。冷冷掃視過去,又引起一陣女生的尖叫。
“哥哥,”子矜不依的拉著程子涵的袖子,“我們今天早上說好的,我第一次上台你怎麼能不在身邊呢?”
“子矜,要開始了!”後台的莫雨冰朝著子矜招手,不時像她身邊的程子涵投去愛慕的眼神。
“來了!”子矜又轉過身來,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一臉寒霜的哥哥。
“去吧。我會看著你的。”
“太好了!我最愛哥哥了!”子矜開心的跑去後台換裝準備了。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子矜沮喪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
“上車!”
子矜一抬頭,程子涵已坐在駕駛位上了。
一步一跳的拉開車門,子矜坐在了副駕位上。
“做什麼?”子矜拿著哥哥遞過來的濕紙巾納悶地問道。
“快把你的臉擦幹淨!”程子涵手撫在方向盤上,厭惡地看了一眼子矜臉上的妝容,又撇過頭去。
“哥哥,你到底在氣什麼?”子矜對著倒車鏡仔細地擦著臉上的濃妝。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演的是朱麗葉。”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漆黑的眼線將紙巾染的一片黑,子矜又抽出一張紙繼續擦著。
“以後不準再做這種無聊的事!”
“為什麼?我覺得挺好玩的,你剛才沒聽見謝幕時那熱烈的掌聲嗎?那都是對我們表演的肯定耶!”子矜終於將臉處理幹淨完了,認真的看著程子涵。
“為什麼讓他吻你?”程子涵的臉陰沉的嚇人,子矜不禁往門邊縮了縮。
哥哥生氣的樣子和風哥哥一模一樣呢!飄零更加肯定了風霜雪就是程子涵。
“那是劇情需要嘛。羅密歐與朱麗葉不都是這麼演的。”原來哥哥是為了這個生氣呀,子矜甜蜜的笑了笑。
“笑什麼?”程子涵猛地抓起子矜的手,“子矜,你是我程子涵一個人的!誰也別想染指!”溫涼的嘴唇貼在子矜顫抖的手背上,深情的眼神足以將窗外的雪花融化。
肩上一涼,飄零哆嗦著睜開眼睛,一張嫵媚無雙的臉刹那間映入眼眸。
“魅影?”
“夢見誰了?笑的這麼開心?”魅影盯著飄零的臉,想從上麵看出些端倪。
“你怎麼來了?”飄零扯過被魅影掀朝一邊的棉被,將自己包裹起來,隻露了頭在外麵。說話間,冒出絲絲白氣,山上還真的很冷呢!
“哼!”魅影對飄零的回避很不滿,轉身坐到桌前倒了杯熱茶喝著。
魅影白了她一眼,道:“我怎麼來了?你會不知道?”
“風哥哥讓你來的?”
還以為風霜雪昨天一走就不會再理自己了,看來他和哥哥一樣,總是丟不下的。飄零忍不住又想起了程子涵。
“廢話!不是主子讓我來接你,我才不來這天寒地凍的鬼地方呢。”魅影隨手將桌上的衣服扔過去,“快穿上吧,這天氣冷死了。”
自己昨天的衣服已不能穿了,難為風哥哥這麼細心。飄零從被窩裏鑽出來,快速地將衣服套上,扯到肩上的傷口,疼的皺眉。
“想不到露兒下手這麼重。”魅影看著飄零身上兩道深深的鞭痕,嘖嘖地砸嘴,“不過,你活該!換作是我直接一劍殺了你!”
“魅影,你就饒了我吧。”飄零邊綰著長發,邊苦著臉向魅影討饒。
“他呢?”飄零看見桌上染血的合歡白袍,忽然想起昨晚是炎歡擁著自己睡的,臉上一紅,忙用濕帕遮住。
“哼!還想著你的情郎呀!”
“魅影,別胡說!”
“我哪裏胡說了?露兒都跟我說了。”魅影緊緊盯著飄零,憤恨如箭的眼神似要將她穿透。
“有些事情,露兒並不了解。”飄零輕歎。
魅影冷哼一聲,淡淡道:“露兒不了解,蝶影該了解吧?昨夜主子回來就傳了蝶影去竹樓,蝶影出來時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蝶影姐姐怎麼了?”飄零著急地抓著魅影問道。
“沒什麼。她暗自隱瞞你的事情,不過接了主子一掌而已。”魅影不屑的挑了挑眉,複又認真道:“子矜,別怪我沒提醒你,主子是個很好的人,但是你若背叛了他,他會……,我一直把你當姐妹,不想你受傷。”
“謝謝你,魅影。”
“好了,別感動了!我們快下去吧。”魅影將雪狐鬥篷為飄零披上,推著她下樓去了。
“小女人。”雪花飄在金色鬥篷上滑落下來,似墨的長發間夾雜著花白的冰雪,炎歡的笑容依然像清晨的綻放合歡,淡雅,溫馨。
飄零也笑了笑:“我要走了。”
炎歡輕輕頷首,片刻,他問:“你,愛他嗎?”
風雪中的炎歡,柔和的笑著,美麗的容顏有些蒼白,將飄零冰涼的手握在掌心裏暖著,溫柔的語氣仿佛在說著綿綿的情話。
飄零點頭:“是的。他就像是我的親人。”不知道該怎麼說,謊言隻會更傷人。
有一刹那的失神,炎歡的笑容僵了僵,轉而又微笑著將飄零擁在懷裏,寒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割得耳朵生疼。
炎歡無聲一歎:“如果累了,記得回來。我在家裏等你。”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邊,卻比寒風更加刺痛。
家嗎?原來我還是有家的。像桃源村那個竹屋一樣,永遠充滿著歡樂與幸福!
“恩,我知道。”飄零哽咽著努力點頭,滾燙的淚水滴落在金色鬥篷上瞬間結成了小小的冰晶。
“子矜,快走吧,我快冷死了!”魅影搓著手,對著遠處被風雪模糊兩個人影喊道。
“讓殿下與太子妃多呆一會兒吧。”流雲淡淡的說。
魅影不滿的橫了一眼旁邊的黑衣侍衛,不再多言。
許久,炎歡放開了飄零,還是微笑著如昨夜一般:“去吧,別讓他等得太久。”
飄零鼻間一算:“炎歡……”
“噓。”炎歡溫熱的手指覆上飄零欲啟的紅唇,輕輕摩挲著,“什麼都不要說。我,依然是那個我。”
溫潤如玉的男子在夜下安靜的吹笛,合歡飄散,一地愁緒。
飄零終於不再落淚,轉身,離去。
"小女人,纖離會替我陪著你。"
望著風雪中逐漸消失的人影,炎歡無聲地說道。
“殿下,霧風老人有請。”
“恩。”
客棧中擱著一盆碳火,放下布簾,將冰冷的寒意擋在了門外。
“晚輩見過霧風老人。”炎歡朝著坐在木桌旁烤火的蓑衣老者恭敬的一鞠。
流雲站在一邊,仿佛雕像一般安靜。
“太子多禮了。”老者沒有抬頭,長長的帽簷遮住了樣貌,聽聲音也不過五十出頭而已,隻是佝僂的背脊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不知前輩剛才可有看清?”炎歡依舊彬彬有禮。
“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欠你母親一個恩情,這個秘密我會讓它爛在肚子裏。”老者摘去帽子,露出精瘦的麵頰,“太子可否替在下保守這個秘密?”
“那是自然。”炎歡拂了拂領上的雪花,“當年秦覡前輩遭人暗算,我母妃巧遇相救,前輩不過是還晚輩一個人情罷了。晚輩豈是不知好歹之人。”
秦覡用一根樹棍撥弄著盆中燃燒的木碳,渾濁的目光似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她的眼睛,真的和沁鴿長的很像,而鼻子和嘴唇又像極了滄海,若不是命運捉弄,零兒應該是個無憂無慮,快樂的小郡主。”
炎歡坐在木凳上,靜靜聆聽著。秦覡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似下定了決心一般,收回目光,望著眼前絕代風華的男子慢慢地訴說著。
“故事要從十六年前雪瑞的旱災說起,化整為零,由零開始……”
這就是她的故事嗎?那個尋歡殿中與他比劍的女子。那個笑的天真無邪的女子。那個告訴他一生同心,世世合歡的女子!
原來堅強的笑容背後是如此的令人心酸。心中驟痛,炎歡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