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人生自是有情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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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來,風霜雪已備好一輛華麗的馬車。露兒和飄零隨著風霜雪一同上路。
飄零舍不得讓纖離拉車,而風霜雪也不讓飄零騎馬,飄零隻有讓纖離跟在車旁,而自己坐在車中。
出了城門,馬車一路往西前行。
風霜雪易容成一個普通車夫的樣子在外邊駕車,一路風塵。
飄零沉默著坐在左側的軟榻上,拿著一塊白絲手帕輕輕擦拭著紅塵。昨夜風霜雪的血正如他所說,一滴也沒有留在劍身上,而紅塵依舊明亮鮮豔。
“喂。”露兒無聊極了,見飄零手中的紅劍很漂亮,便想借來看看。
飄零似沒有聽見一般,仍然低著頭,撫摸著冰涼紅玉。
“喂,我叫你,你聽不見嗎?”露兒見她不理,氣憤的吼道。
“我不叫喂。還有,你很吵。”飄零眼也沒抬,淡淡的說。
“狐狸精!”
“你!”
飄零如露兒預料一般,轉過身來瞪著她。露兒嘻嘻一笑,朝著飄零吐了吐舌頭。
“哼。別以為風哥哥護著你,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露兒得意的撅撅嘴,斜眼打量著飄零臉上的表情。
“我不跟小孩計較。”飄零見露兒可愛的樣子,放緩了表情。
“我才不是小孩呢!我十五歲了!”露兒示威的朝飄零揮了揮拳頭,“再說我小,我就揍你。”
飄零看著眼前晃動的小拳頭,不由的失聲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不準笑!”露兒作勢要撲上去,飄零趕忙閃到一邊,手帕自手中滑落。
“咦,這手帕真好看。”露兒揀起手帕,好奇的翻看著。“這是合歡花吧?我姨娘以前也最喜歡這花了。”
“還給我。”那手帕是炎歡隨身之物,當日見飄零喜歡便也就送了她。飄零一直很小心的帶著。
“你緊張什麼?”露兒狐疑的瞟了瞟飄零,“莫非是你心上人的?”
見飄零瞬間漲紅了臉,露兒鄙夷的哼道:“有了心上人還纏著風哥哥,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不要臉!”
“還給我!”飄零不想爭辯,冷冷的伸出手來。
“我偏不還你,你能怎麼樣?”露兒將手伸出簾外,白色手帕被風展開,右下角繡的殷紅合歡迎風招展,豔豔的花朵像極了炎歡絕美的笑臉。
飄零伸手去奪,露兒更逗弄著她,翻來翻去不讓她得手。
正當兩人搶奪之際,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飄零和露兒站立不穩的往前麵摔去,手帕也跟著飛了出去。
“露兒,子矜。我們到了。”風霜雪將車停在山下,翻身下來。剛要掀簾,一麵白色飛到了他手中。
“這是什麼?”風霜雪展開絲帕,隻見車內兩人均坐在了地上,“你們……”
“我跟露兒鬧著玩的。”飄零扶著露兒站起來跳下馬車,小聲地說。
“這手帕是誰的?繡的挺精致的。”
“是我的。”飄零低著頭,走過去想拿回手帕。
“你的?”風霜雪將手帕疊好,藏入袖中,“那就送我了。”
“可是……”
“怎麼?不能送我?”風霜雪望著飄零,不悅的皺起眉頭。
“沒什麼,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飄零趕忙縮回了手,見風霜雪眉頭舒展,才鬆了一口氣。思量著什麼時候給悄悄地拿回來。
“哼!狐狸精!”露兒揉著摔疼的屁股,哼哼唧唧。
飄零見風霜雪冰冷的目光掃向露兒,連忙拉住他的手,柔聲問:“我們到了嗎?”
“恩,山上便是,我們騎馬上去。”風霜雪指著不遠處的小山說道。
風霜雪將臉上的易容去掉,覆又帶上麵具。將馬車的繩子解開,和露兒一人一騎。飄零照舊騎著纖離,往山上緩緩行去。
山路平緩,小道有些窄,僅能供一匹馬獨行。風霜雪在最前麵帶路,露兒緊跟在後,飄零悶悶的走在兩人後麵。
深秋已過,有些寒意。山頂上霧蒙蒙的一片,待走近了才發現一座小房子,門口褪色的藍布上寫著“霧風客棧”歪歪斜斜的掛著。門口兩匹黑馬在吃著幹草。
“有人比我們先到了。”風霜雪下了馬,將馬栓在門前樹墩上,淡然一笑。
露兒也將馬栓在一起,跟在後麵。飄零剛下了馬,纖離便撒開踢子,往門內衝去。
露兒和風霜雪連忙讓開道來,飄零在後沒能拉住韁繩,白馬衝了進去。
“纖離?”門內一白袍男子放下茶杯,驚訝地撫摸著白馬的雪棕。身後站著一黑衣武士,雙手抱在胸前,腰間斜掛一把武士長刀,冷冰冰的俊臉像雕塑一般。
飄零一見那袍子,合歡開的正豔,連忙往門後一縮,作勢要逃。
“小女人,怎麼見了為夫就要走了。”溫潤的嗓音飄來,飄零剛邁出門檻的步伐深深收了回來。
風霜雪的雙瞳頓時變得幽深沉靜,露兒詫異地看著飄零張大了嘴巴。
飄零慢慢的轉過身來,對著正在喝茶的白袍男子嗬嗬一笑:“好久不見。”
“流雲叩見太子妃!”黑衣武士單膝跪地,對著飄零恭敬的抱拳道。
風霜雪眸子一緊,望著飄零微微一笑:“太子妃?”
飄零的小臉瞬間由潮紅變成了慘白。正躊躇著該怎麼解釋這個莫名其妙的太子妃頭銜是怎麼來的,身子一歪,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飄零一聲驚呼,剛要說話,腦袋就被寬厚的手掌壓著靠在了溫熱的胸膛上,腰間一緊,箍得快喘不過氣來。
“小女人,你好狠的心呐。為夫可想死你了。”炎歡淡笑著在她的發絲上印下溫柔的一吻。如此親密的舉動徹底將屋裏站著的三個人石化。
飄零尷尬的任他擁在懷中,動彈不得。不用回頭也感覺得到風霜雪寒冷的目光快要將她的後背瞪穿了。
半響,還是露兒先開口,顫抖的伸出手,指著飄零問道:“表哥,你說這狐狸精是你的妻子?我的表嫂?”
炎歡終於放開了飄零,還沒等她跑開便又摟住了她的腰,飄零隻得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敢看風霜雪此刻的表情。
“狐狸精?”炎歡看著表妹揚了揚眉,覆又抬起飄零的下巴,眼中的深情快要將人融化。“狐狸精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也隻有小女人有這份資本了。”
飄零呆呆地看著炎歡一臉壞笑,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猛的一腳踢去。
“你去死吧!”
炎歡早有防備,優雅的轉身避過了她的一踢。漂亮的眸子中盡是傷感,望著飄零淒涼地說道:“有如此嬌妻,為夫怎舍得死呢?”
飄零氣的跳腳,一掌揮去。
“少來這套!你又騙我!”
炎歡抬手捏住揮至麵前的手腕,稍一用力,飄零又倒在了懷裏。
“小女人,何時變聰明了?”
風霜雪冷哼一聲:“太子今日邀風某來,不是就為了看你們的夫妻情深吧?”
炎歡這才鬆開飄零,卻握住了她的手,讓她不能離開自己身邊。眸子裏已是一片清亮。
“是炎某失禮了。我們先用過飯再談正事吧。”
說完牽著飄零往後院走去。露兒看著風霜雪一臉寒霜,也不敢出聲,悄悄地跟在後麵。
飯桌上,最開心的莫過於炎歡和露兒了。
炎歡的娘親便是露兒的親姨娘,而露兒竟然是前不久與風屬太子聯姻,慘遭拋棄的宜寧公主軒轅晨露,飄零不禁有些同情她。隻是對於風霜雪的身份,炎歡隻字不提,她也閉口不問。
露兒知道飄零是表哥的妻子後,一口一個表嫂,甜甜的叫著。
炎歡一直握著飄零的手,不時夾著各種菜肴喂飄零吃,怎麼看都是一對甜蜜的夫妻。
流雲安靜地坐在一旁,低頭吃飯。
風霜雪獨自喝著酒,麵具下看不清表情,隻有深潭中不時泛過一絲漣漪,叫人渾身發寒。
飄零胡亂吃了幾口,推說身體不舒服,甩開炎歡的手,跑上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大氣也不敢出。
“表嫂,表嫂!”
“有事嗎露兒?”飄零剛打開門便見露兒一臉急切的神色衝進來拉著她就往外跑。
“風哥哥和表哥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吃完飯表哥說要和風哥哥談事,我就回房了。剛才流雲急衝衝的跑來讓我來找你,他先去了。”露兒急的快哭了。
這還得了!
飄零扯住露兒:“露兒,你別慌,告訴我他們在哪?”
“流雲說他們大概在後山……”露兒還沒說完,隻見一道白影自身邊閃過,忙提氣追了去。
霧風後山
入夜後,白茫茫的霧將整個山頭包裹在其中,寒風自身邊呼嘯而過。遠遠的,飄零便聽見一陣魔音般的笛蕭合奏,強壓住胸口翻騰的內息,尋音而去,眼前出現一個小小的峽穀。
一身黑衣的流雲站在峽穀口處,看見飄零趕來急忙跑上前去。
“太子妃,太子和風公子就在穀中,太子不讓屬下幫忙,您快去看看。”
飄零越往深處走去,就越覺得胸口的內息更加混亂,魔魅般的笛音夾雜著幽冷的蕭聲,穀中迷漫著濃濃的殺氣。
“別吹了。你們都停下!”
炎歡聞聲往下望了一眼,對著飄零溫柔一笑,竹笛中攝人心魄的笛音再度綿綿響起。
風霜雪冷眸一抬,十指飛動,凜冽的殺氣自碧蕭中流淌而出。
見兩人都不理自己,飄零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冷風一吹,一片樹葉飄飄蕩蕩落在飄零手中。
清脆的音樂透過濃霧,直闖笛蕭彙合之處。
炎歡和風霜雪不由的一同回頭。隻見峽穀中,飄零倔強的瞪著他們,長發已被狂風吹散,撩起白色紗裙在空中亂舞著,殷紅的唇瓣邊一片翠綠的葉子正發出清脆的鳴音。
炎歡和風霜雪歎了一口氣,同時放下了笛蕭。白袍青衫遙遙相望。
還未等飄零鬆一口氣,忽然,風霜雪手中的碧蕭已幻化成一把長劍,頃刻間朝對炎歡刺去。
炎歡將竹笛別進腰間,袖中拋出折扇,迎麵而上。
青霜劍本不是劍,而是風霜雪用內力幻為劍形的碧蕭。水綠的劍影劃破長空,無劍更似劍!
炎歡拋出手中的骨玉扇與青霜劍在霧中交會,兩物相擊,迸發出刺眼的光芒。
骨玉扇回手,炎歡飛身躍出,扇麵泛著月色銀輝直指風霜雪的喉頸。
青影一揮,彈開了玉扇。下一刻青影又逼近了炎歡。
飄零這才知道,原來炎歡從未跟自己動過真的動過手,每次總是讓著她,隻想哄她開心。鼻尖一酸,淚珠奪眶而出。
“別打了!我求求你們別打了好不好!”
哽咽的喊聲已隨著淚水在風中消散,絲毫沒有影響到激戰中的兩人。
“怎麼會這樣?你沒阻止嗎?”
露兒和流雲趕到時,隻見飄零跪在地上哭泣著,而峽穀上翻飛的兩個人影打得不分彼此,劍氣激蕩。
“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害的!”露兒一鞭抽向飄零。
飄零也不躲閃,瞬間肩上的白衣被金鞭劃破,鮮血順著衣袖滑落下來,染紅一片。
“狐狸精!狐狸精!”露兒舉鞭又要揮下,手腕卻被流雲緊緊拉住,大怒。“放手!如果不是因為她,表哥和風哥哥怎麼會這樣!讓我殺了她!”
“流雲,放開她。”
“太子妃!”流雲納納地鬆開了手。
飄零背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一鞭,露兒下手很重,頓時皮開肉綻。
流雲拉也不是,勸也無用,急的滿頭大汗。
“表哥!風哥哥!你們再不停手,我就殺了她!”露兒舉起鞭子朝著兩人大吼,話音一落,一鞭抽向飄零淚濕的臉龐。
“女人!”
“露兒!”
風霜雪劈手奪過露兒手中的金鞭,冷眸一掃,露兒不由的退後兩步,雙手緊緊背在身後。
“疼不疼?”炎歡脫下外袍,將飄零包裹住,小心著不碰到她的傷口,飄零還是疼的吸氣。
飄零無力地靠在炎歡懷裏,輕輕搖了搖頭。又望向身旁站著的風霜雪,目露哀求:“風哥哥,你們別打了好不好?”
風霜雪看見被血染紅的白袖,眉間緊皺,再看依偎在炎歡懷中嬌弱無力的飄零,拱手一揚:“風某告辭了!”轉身便拉著露兒頭也不會地離去,冷漠的背影在濃霧漸漸隱去。
流雲道:“殿下,先帶太子妃回去上藥吧。”
"恩。"炎歡將飄零打橫抱去,急步往客棧掠去。
流雲看著主子一臉嚴峻,不敢多言,緊緊跟在身後。
回到客棧,風霜雪和露兒已經走了。
“傷口很深。”炎歡小心的將飄零的外裳褪去,兩道傷口觸目驚心。流雲將隨身攜帶的傷藥奉上便恭敬地退了出去,將門輕輕帶上。
飄零慘白著臉,側臥在床上,看見炎歡將自己的衣服脫去,隻著一件月白肚兜,不禁燒紅了臉。
炎歡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給你上藥,會有些疼。你忍忍。”
淡黃的藥粉順著傷口灑下,飄零疼的咬緊了下唇,一滴眼淚砸在炎歡的手背上。
“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都疼哭了。”炎歡上好藥,拉起棉被輕輕蓋在飄零身上,望著她戲謔道。
“廢話!我又不是木頭怎麼不會疼!”飄零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炎歡鳳眸一抬,緊盯著她:“那挨鞭的時候你怎麼不喊疼?”
飄零見溫潤如玉的炎歡也板起了麵孔教訓她,不由的又委屈的哭了起來,“我不這樣你們會停手嗎?”
“怎麼,你怕我輸給他?”炎歡將飄零伸在被外的小手拉在掌心中捂著,還是板著臉問她:“還是,你怕我傷了他?”漂亮的眸子劃過一絲冷光。
“我不想你們因為我而受傷,不論是你,還是他。”飄零哽咽著。
沉默了許久,炎歡輕輕歎了口氣,褪去外衫,跳上床去將飄零摟在懷中。
“你!”飄零掙紮著又碰到傷口,冷汗漣漣。
“別動。”炎歡按住她扭動的身體,“山上寒氣重,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飄零安靜地躺在炎歡懷裏,覆上腰間那雙大手,不再動彈。
“炎歡,我不想你受傷。我會受不了的。”
“小女人,你也答應我,永遠不要像今天這樣做傻事,我會很心痛的。”
飄零望著炎歡認真的表情,心頭一暖,含淚點頭。
“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炎歡輕吻上光潔的額頭,微微一笑便吹熄了燭火,躺了下來。
月光下,凳子上掛著的白袍泛著柔和的銀輝,嬌豔的合歡一朵朵綻開,像極了炎歡的臉,美麗而溫柔。
耳畔傳來輕穩的呼吸,飄零也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有情明月,夜闌還照香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