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之念 02 我在地獄等你 08 七日聖約的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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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說你啊,快點換個身體吧,這個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尤裏走進屋,關上門。
“嗯,你不提醒,我倒忘了。我去倒茶。”喬托說著快步走向廚房,語帶興奮,像是終於把兒子盼回家的父親。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坐著吧。”尤裏拉住了他。他熟悉這房子裏的一切,雖然已經幾年沒有回來過了。他去廚房倒了兩杯茶,端回客廳和喬托麵對麵坐著。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喬托說。
尤裏聳聳肩說:“反正答應了吾主,我五年內是不會再去英國的了。”
“你這孩子,為什麼在聚會上那麼急躁?當時我還真為你捏了把汗呢。”喬托埋怨說。
“反正他又沒把我怎麼樣。”尤裏低聲說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喬托則歎了口氣。
“他令我很失望。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尤裏說。
“他永遠都不會令任何人失望。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好吧,我不跟你爭辯。”尤裏不耐煩地說:“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跟追星族似的追著他!”說罷,他瞥了一眼擺在不遠處櫥櫃上的照片。這麼多年來,那張照片一直是喬托的寶貝,被他珍視著擺在那裏。那是一張很老的照片,已經泛黃。照片裏是兩個男人親密地站在一艘船前。據喬托說,那張照片是他拍的,沒戴蛇形尾戒的是吾主。
尤裏記得,喬托第一次向他展示這張照片時,他指著另一個男人問:“那戴著尾戒的這個男人是誰?”
“吾主的朋友——朋友,可以這樣說吧。”
“他不是死靈師嗎?”
“不,他是一個記者,或者應該說是個航海家。”
“那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
“喂,尤裏,你在發什麼呆?”看到他一直注視著那張照片,喬托問。
“我想起了你跟我講的吾主的故事。也正因為這個故事,讓我最終決定永遠追隨他。”尤裏說。
“因為他會用永生永世守護一個人嗎?”
尤裏點頭:“沒有人是純粹的黑暗。我相信他能實現一切。我相信他一直是個人,不是魔。”
這天晚上,尤裏住在了喬托家裏。他躺在自己曾經的房間裏,聽夜雨打著玻璃,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不僅僅是關於他和喬托的,還有喬托所講述的那些關於薩多、關於沙耶的過往……
喬托認識薩多,是因為他那場聲勢浩大的死靈術——他決定同時召喚兩個靈魂回歸。這在死靈術中鮮有先例,對施術者造成的傷害也將遠遠大於兩次各召喚一個靈魂所造成的傷害。
那時的薩多,還天真地以為,隻要把死者的靈魂固定在原來的身體上,就等於死而複生。
他不知道,那些靈魂將完全成為他的奴隸,永遠對他言聽計從;他也不知道,一般的死靈術不可能做到恢複已經斷裂的靈肉連接——也就是說,回來的靈魂寄生於行屍之上,卻無法通過靈肉連接滋養軀體,也無法由軀體經曆獲得應有的經驗或知識。他不知道,行屍不會生長,也不會生病或死亡,它們永遠都不可能變回人類。
——那時的薩多,根本還沒搞明白死靈術究竟是什麼,就成了死靈師。或許他隻是太悲傷了,接連失去妻女的打擊已經讓他的大腦變得瘋狂並孤注一擲。
那一次,喬托隻是那場徹頭徹尾的悲劇的旁觀者。他見證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死靈術,也結識了一個絕古曠今的傷心人。他眼睜睜地看著薩多在成功進行死靈術十多天後,毀滅了那兩個軀體,並驅趕她們離去。第二次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女。雖然很想目送她們進入輪回,但已經墮落為死靈師的他做不到,因為死神是他們的天敵。
於是,薩多隻能遠遠地、遠遠地注視著他最深愛的那兩個人離去,背負著深重的傷痛,生不如死。
當所有的人都已離他遠去時,喬托留了下來。他走近抱膝蹲坐在樹林裏失聲痛哭的薩多,隻輕聲說了一句:“請節哀順變,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知道他也是死靈師,薩多憤恨地吼:“走開!”
但喬托沒有走開,他理解他此時的悲傷。他隻是輕歎一聲,拿出一支煙,靠在他身後的樹上,抽了起來。
他不記得是抽到第幾根煙的時候,薩多開始跟他說話:“死靈術明明是一種自傷的巫術,為什麼還要存在?死靈師明明害人不利己,為什麼還要存在?七日聖約明明是一個黑巫師的邪惡團體,為什麼沒有人來消滅它?”
喬托看向他,在他過度悲傷的眼裏,看到了仇恨。
“有人告訴我,吾主懂得如何建立新的靈肉連接。他有能力讓我的妻子複活,但是我去求他,被他拒絕了。”
“或許隻是代價太大了。”喬托說:“我曾經也質疑過死靈師存在的意義,在我也像你一樣被痛苦折磨的時候。但是後來我想通了,死靈師並不可恨。如果他們用軀體傷害為代價喚回彼岸的靈魂,是為了現世的人類,而不是自私的自己,那麼在這種意義上,死靈師是偉大的。”
“哈——”薩多不屑地笑說:“哪個死靈師會為了別人讓自己的身體被黑暗侵蝕?死靈師都是自私的,死靈師都該死!黑巫術都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的情緒有些失控,就像如果不痛恨些什麼,他就沒辦法活下去一樣。
“該消失的隻是邪惡的人。”
“死靈師就是邪惡的人!”薩多抓住他的衣袖咆哮說:“七日聖約就該消失!”
“黑巫術確實應該消失,黑巫師也是,但是七日聖約可以另當別論。”喬托看著他的眼睛說:“這就是我留在七日聖約裏的目的,也是我今天出現在你麵前的原因。”
薩多驚訝地看著他,搖頭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喬托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說:“我們一起來抵製邪惡的黑巫術,我們來做七日聖約的清道夫,為七日聖約清理門戶。”
“我不知道。”薩多的腦中一片混亂,現在的他,理不清喬托的話的意思。
“我希望你能冷靜地思考一下,將來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做七日聖約的清道夫,清除那些臭名昭著的黑巫師。”喬托說。
“吾主——吾主不會容忍我們這麼做的。”薩多皺起眉,似乎冷靜了一些,他說:“吾主本身就是最強的黑巫師,死於他的黑巫術的人不計其數……如果真要做什麼清道夫,不如就殺了他!這樣就可以給七日聖約致命打擊!”
“你瘋了嗎?吾主是不會死的!沒有人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裏。”
“他會死的,每個人都有弱點。總有一個方法可以殺死他!隻要除去他,七日聖約也就差不多土崩瓦解了。”
“我想讓你知道,我的恨並不是針對七日聖約的,而是針對邪惡的黑巫師的。我希望你也一樣。”喬托覺得薩多因為過度悲痛而有些迷失自我了,所以他說:“我想你需要好好休息下,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
“是的,我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下。現在我的大腦很混亂。”薩多沉著聲音說。
喬托點了點頭,離開了。他以為薩多確實是因為一時頭腦發熱說出了那些話,卻沒想到他是當真的,他真的把失去妻女的悲痛轉化成了對七日聖約的恨。
“人總有一些時候,總愛鑽牛角尖。”後來他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