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之念 02 我在地獄等你 09 跟蹤狂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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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挪威非常冷,似乎一切都在風雪中瑟瑟發抖。而在挪威北部,接近極圈的安德尼斯村尤其如此。因為大雪封山,這個村子每年冬天都會一連幾個月和外界完全隔絕。
這天,天氣一如既往的冷。
喬托提著長方形的木製行禮箱,乘車來到距離安德尼斯村不遠的鎮上。他穿著厚重的棉大衣,站在一家小酒館門前舉目四望——天陰地厲害,似乎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襲;遠處的高山被積雪覆蓋,幾隻黑色的鳥盤旋在空中;馬路上行人稀少,每個人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快步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咚咚咚——”有人在敲他旁邊的酒館窗戶的玻璃。
喬托看過去,薩多坐在窗口,衝他招了招手。他穿得很暖和,麵前的餐桌上,是一杯熱熱的咖啡。
喬托跺跺腳,轉身推門走進了酒館,坐到薩多對麵。服務生走了過來,喬托要了一杯熱可可。
“你果然還是來了。”服務生走後,薩多說。
“寄給我那樣一封信,我能不來嗎?”喬托一邊說,一邊脫下了棉外套。他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薩多之前寫信告訴他,他將在這裏殺死吾主,終結掉七日聖約。
“這裏太冷了,對我的身體造成了很大負擔。因為你,我至少要少活十歲。”喬托抱怨說。
“那天你走後我仔細想過你的話。”薩多沒有理會他的抱怨,說:“我認為,與其做七日聖約的清道夫,不如直接清除掉七日聖約。這個組織突破了人類的極限,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首先,我想要說的是,”喬托喝了一口熱可可,感覺像是整個人都從冰凍狀態複蘇了。他接著說:“你為什麼相信我?為什麼找我來?為什麼把你的計劃告訴我?”
“我——”薩多像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似的,他眨眨眼睛看著喬托,反問:“之前你說的那一切,都是騙我的?”
“不是。”喬托搖頭說:“我隻是覺得,你太容易相信一個人了。這麼機密的打算,你竟然告訴剛認識不久的我。你就不怕我去告密嗎?”
“你不會的,我相信你。”薩多憨憨地笑了。
“好吧,接下來——”喬托聳聳肩,說:“你剛剛說,七日聖約突破了人類的極限,所以不應該存在。我並不讚同你的看法。我的想法是,突破了極限,並不是過錯或罪惡。相反,這是推動人類社會前進的大善。”
看他似乎不能理解,喬托又解釋說:“比如說,你可以把七日聖約當做一個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你現在的想法卻是懼怕他、因為他與眾不同而想除去他;我和你不同,我的想法是,利用他、造福人類。”
“別說的這麼好聽,你又能左右什麼?你能怎麼利用它?那不過是一個罪惡的組織罷了。”薩多有些不耐煩地說。
“我不能左右什麼,但我相信吾主。”喬托堅定地說。
“哼,我永遠都不可能相信他。”薩多低聲說著,又抬頭看向喬托,失望地說:“那麼,你並不是來協助我的了?”
喬托點頭:“我是來勸說你的。”
“那你走吧。”薩多擺擺手說。
但喬托沒有動。他把溫熱的杯子捧在手裏,喝了一口熱可可,之後問:“吾主現在人在哪裏?”
“那座山後的村子裏。”薩多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雪山,接著說:“現在大雪封山,他出不來,我們也進不去。那村子叫安德尼斯,現在我們窗外的這條路是進出村子的必經之路。”
“所以你埋伏在這裏?”
“我也是剛到沒幾天,還什麼都沒做。據說距積雪消融還有一個多月,我有的是時間。”薩多實話實說。他是北歐土生土長的農民,從來都不善於說謊。
“你怎麼知道吾主在裏麵的?”喬托又問。
“我一路跟蹤他來的。”
“什麼?”喬托驚訝地問:“竟然沒被他發現?”
“別的不行,跟蹤我還是很有技巧的。我以前在樹林裏追蹤過熊、鹿和狼,很有經驗。”薩多不無得意地說。
“那麼,接下來你準備怎麼樣針對吾主?”喬托懷疑地看著他,頓了一下,說:“你不會——根本沒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吧?”
“當然不至於!”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薩多臉紅起來:“我也是想了很多計劃的,比如——”他看了看窗外的雪山,像是臨場發揮似的說:“比如製造一場雪崩,把他埋在村子裏。”
喬托一聽,火了:“那村子裏其他人怎麼辦?”
薩多被問住了。他一向不善於思考,更不善於謀劃。他寫信把喬托叫來,其實就是想讓他幫自己出謀劃策的,隻是沒想到,他完全不想加入進來。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反正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大不了到時候我自殺謝罪。”像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薩多寧可將錯就錯,也不想承認那隻是自己突發奇想編出來的戰略。
“你的腦子有問題啊?還好你把我叫來了——在你還沒有鑄成大錯之前。”喬托以斥責的語氣說:“為了殺一個人而讓更多無辜的人搭上性命,你覺得這樣值得嗎?況且你說你要以自殺謝罪——你的命有那麼值錢嗎?能跟那麼多條人命具有等同的價值嗎?”
“我——”薩多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他最初跟蹤吾主,其實隻是與他偶遇之後就下意識地跟著他,完全沒想好之後要做什麼。
“況且你這樣也殺不死他。即使這個軀體死了,他也會轉生到其他軀體的。”喬托又補充說。
薩多爭辯說:“但轉生需要法陣,如果我摧毀了他的肉體,他就不能畫出法陣——”
“如果他已經強大到不需要法陣了呢?”喬托打斷他的話說。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薩多有些急躁了。
“如果你隻是想試試看就造成這麼多犧牲的話,我是不會放任你這麼亂來的。”喬托正色厲聲說。
聽他這麼說,薩多低下了頭,像是孤注一擲似的說:“你到底幫不幫我?”
喬托沉默著,站了起來。
“我一定會在這裏殺掉他的。”薩多說:“我一定要除掉他。”
喬托拿起棉外套,對他說:“你是個膽小鬼,薩多。你叫我來,不是為了除掉他,是為了讓我給你一個不除掉他的理由。你從一開始就想被我說服。你害怕罪惡,不想沾染罪惡。”
薩多抬頭看著他,眼神裏掠過一絲疑懼。
喬托穿上外套,離開了酒館,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暗暗抱怨:怎麼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需要我幫他療傷一樣?這個世界是怎麼了?又不能丟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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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多和喬托守在安德尼斯村外的那個冬天特別冷。
薩多一直沒有動手,喬托也一直沒走。他們似乎在進行一場博弈,看誰先說服誰。
天氣漸漸轉暖,冰雪開始消融。喬托每天都去釣魚,而薩多卻越來越緊張,每天隻是坐在小酒館裏抽煙,不時盯著那條唯一的出山的路發呆。
“知道嗎?我不會設計陰謀。”一天晚上,薩多直截了當地對喬托說:“我也做不到絞盡腦汁去想怎麼樣才能殺死一個人。”
“我知道,所以你隻會跟蹤。”喬托笑說:“出力氣的事你可以做得很好,但動腦筋的事,你做不來。你雖然恨他,恨七日聖約,恨一切邪惡力量,但你始終做不到讓自己也被邪惡侵蝕——至少是無法第二次做到。”
薩多吃驚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完全看穿了自己——不,是比自己還了解自己。但他隨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隻把這當做喬托隨口說說的話。
“所以,跟蹤狂先生,回家去忘了這一切,好好過完下半輩子吧。”喬托拍拍他的肩說。
薩多搖頭說:“不,我已經決定了,我要直接跟他決鬥。”
聽他這麼說,喬托突然失笑:“你這樣無異於自殺。”
“看到這個你就不會這麼想了。”薩多說著,把喬托拉到沒人的街角,從皮箱裏拿出一支步槍。在這個年代,步槍還是很罕見的殺人工具。
“哈!”喬托笑了,拍拍他的肩說:“祝你成功。”
“我就知道就算我有了這個,你也不看好我能殺了他,所以我還買了一具屍體。”薩多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智慧似的說:“我殺了他之後,就對他的靈魂使用死靈術,然後把他的靈魂固定到那具屍體上。”
“你是說,你想用死靈術奴役他?”喬托收斂了笑容,說:“你知道的,用死靈術召喚靈魂都需要某種誘餌,把靈魂引回來,你用什麼引誘他?”
“這個……”薩多皺起了眉,之前他完全忽略了這一點。但他隨即就想到了一條計策,於是他說:“關於這一點,我可以先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一路上他都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兩個人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或許我能從他嘴裏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