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個男人是兄弟，二個女人是老大和老二的老婆，女孩是老大的女兒。”赤霄說：“他們都是盜墓人，剛得手一批古玩，想到轉手之後就可以大賺一筆，每個人都很興奮。”
    “那男人為什麼打孩子？”凱伊不解地問，腦中閃過家庭暴力這個詞。
    “女孩口渴了，向他爸爸要水喝，爸爸嫌她煩，就給了她一巴掌。”
    “怎麼會有這種父親！”凱伊氣憤地說。
    “因為世代都是盜墓人，這個家族很迷信，有很多自古流傳下來的避諱和讖言，比如，長女是家族的克星等等。而這個生為長女的女孩，體質又很特殊，經常被怨靈附體，說出一些奇怪的話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使家人們的生意橫生枝節，不僅影響家族的財運，甚至有時還會使家人陷入險境，所以經過家長們一致商量決定，今夜在這間破廟，把這個女孩毒死。”
    聽著赤霄的講述，凱伊蹙眉看著漸漸走近的那七個人。父母對子女痛下殺手——這種事她連想都沒想過。
    “這是你的故事？”那些人走進破廟時，凱伊問。
    赤霄沒有說話。
    凱伊看著那兩個女人去破廟裏燒水做飯——她們似乎對這裏很熟悉，知道柴火和鍋碗瓢盆放在哪裏。而男人們則小心地把背上的包裹輕放在院子裏，一個個攤開，借著月光查看貨物，興奮地指指點點。女孩站在一邊，遠遠地看著。
    “他們在對每一件盜出的陪葬品估價。雖然每次估的價格都比實際高很多，但他們還是樂此不疲，好像估多少就能拿到多少錢似的。”赤霄在一邊奚落說。
    正在這時，一個男人打開最後一個包裹，拿起一把被鏽腐蝕地很嚴重的古劍。
    “那把劍上附了怨靈！”凱伊說。而就在她說話的瞬間，那個怨靈已經看到女孩，忽地飛了過去，俯身其上。女孩的靈魂頓時隱去，怨靈開始操縱她的身體。
    “究竟是她遂了怨靈的意，還是怨靈遂了她的願？”赤霄突然用中文說。
    “你在說什麼？”凱伊問。
    赤霄微微一笑，說：“高潮開始了。”
    凱伊跟著女孩走進廟裏，看著她從一個正在做飯的女人的衣袋裏偷出一包藥粉，悄悄灑在水壺裏。大人們喝下壺裏的水後，接連抽搐倒下。
    “這就是他們本打算讓女孩服下的毒藥，可惜他們商量這件事的時候，被女孩聽到了。”赤霄說。
    凱伊走過去查看中毒者，說：“他們還沒死。”
    “嗯，或許是毒藥分量不夠吧。”赤霄說：“所以她去拿刀了。”
    “什麼？”凱伊把目光從中毒者身上移開的時候，女孩已經站在院中了，手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凱伊驚立在原地，看著那個女孩麵無表情地舉起尖刀，一刀接一刀，直到把六具屍體砍得血肉模糊。
    砍到後來，凱伊用手擋住眼睛，不忍去看。
    血，濺得到處都是；女孩的雙瞳，似乎都被染上了血色。
    “夠了！”凱伊說著往門口走。
    “那把鏽掉的劍，就是中國十大名劍之一的赤霄劍。”赤霄跟在她身後解釋說：“那個女孩，後來就自稱赤霄。”
    “這就是你的過去？你是在向我炫耀你悲慘的童年嗎？的確值得同情，但並不能被我認同。”
    “不愧是警察說出來的話，”赤霄擺擺手說：“不過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被你認同，來到這裏，不管是什麼，你都隻能接受，別無選擇！”
    凱伊歎了口氣，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看著赤霄，說：“把別人的靈魂困在這裏，讓他們看你的悲慘過去，真的這麼有趣嗎？對你自己而言，一遍遍溫習這些過去，就會減輕痛苦嗎？”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赤霄愣了一下，然後說：“痛苦不會減輕，傷口一直都在；但是把同樣的傷口刺在別人身上，自己就會開心——我並不強迫任何人看我的過去，走到這裏來的也就隻有你而已。我一直在做的，隻是用我的方式殺人，把痛苦帶給他身邊的人，僅此而已。”
    “為什麼？”
    她笑：“我隻是想看別人痛苦。”她的笑很無邪，卻沒有任何歡快的成分在裏麵。
    凱伊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是該譴責還是安慰。沉默片刻後，她問：“你是怎麼到歐洲來的？”
    赤霄像個孩子似的，張開雙臂在原地轉了一圈，之後向前跳了一步，說：“我遇到了一個在中國招搖撞騙的法國驅魔師，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混蛋。他看出了我的特殊體質，把我騙到歐洲，當作怨靈附體的容器賺錢。沒有什麼生意時，他就對我拳打腳踢，隨意虐待——就像以前我的家人一樣，不，比我的家人還要得寸進尺。還好後來，我離開了他，開始了自己的生活。”她說得很輕鬆，一邊說一邊轉著圈，像是在講童話故事裏灰姑娘嫁給了王子。
    “什麼生活？然後你就開始無差別殺人了？”凱伊問。
    “不。”赤霄停下來，看著凱伊，說：“然後我和一個大叔一起生活了幾年，他是真的把我當成女兒一樣對待——我不知道父女之間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什麼樣子，但至少他是這麼說的。”
    “這樣不是很好嗎？”
    “嗯，是啊，”赤霄點頭，又轉了一圈，接著說：“如果我沒殺死他的話。”
    “什麼？”凱伊驚呀地長大了嘴巴：“為什麼要殺死對你好的人？”
    “為什麼呢？”赤霄笑了：“因為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赤霄低著頭，似乎陷入了沉思，之後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害怕有一天，突然失去他。”
    凱伊訝異地看著她，覺得她已經瘋了。
    看著她的表情，赤霄突然捧腹大笑起來，說：“你那麼認真幹什麼？沒有人跟你開過玩笑嗎？”
    “玩笑？從哪裏開始是玩笑？”
    赤霄收斂了笑容，說：“從一開始啦。我隻是來給你打個招呼的，等你醒來，一切都會結束。”
    “你是說‘嗜睡症候群’也會結束？你準備停手了？”凱伊疑惑地看著她，問。
    赤霄點頭說：“因為遇到了你，我不得不停手。”
    “為什麼？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赤霄聳聳肩，笑說：“本來還想把你占為己有呢，可惜了。”
    “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薩洛塔的轉世——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碰的人。”赤霄看著她，正色說。
    凱伊搖頭問：“我不明白你的話。薩洛塔是誰？薩洛塔的轉世，是我？”
    “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赤霄說著，轉身要走。
    “喂——”凱伊追上她扶住她的肩，想問清楚一切。
    “你想知道嗎？”赤霄轉身笑著看著她，兩眼彎成新月狀。
    “當然。”
    “但我，就是不告訴你。”說著，赤霄甩開她的手跑遠了，銀鈴般的笑聲不絕於耳。
    “喂——”
    “你快點醒來吧，我要走了——”赤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走？你要去哪裏？”
    “嗬嗬——”赤霄的聲音漸遠：“當然是——去找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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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凱——”維妮娜擔憂的呼喚聲不絕於耳。凱伊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病房裏。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維妮娜說著，擦幹了眼角的淚。
    “放心……”凱伊有氣無力地說著，才發現自己其實很虛弱。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維妮娜握著凱伊的手，焦慮地說：“千萬不要再睡過去了，我求求你！”
    “嗯。”凱伊感激地點頭。
    這時，隔壁病床上的病人也都陸續醒來，醫生和護士忙碌的身影在走廊上淩亂地奔跑著。凱伊看過去，病人們的靈魂都回來了。
    ——看來赤霄確實走了。
    凱伊舒了口氣，之後對維妮娜說：“謝謝你，維妮娜，我已經沒事了。哦，對了，你能幫我調查一個叫薩洛塔的人嗎？”
    “薩洛塔？”維妮娜皺起了眉，說：“就叫薩洛塔嗎？姓什麼？為什麼要調查這個人？”
    “我做了一個夢。”凱伊說：“夢裏的女孩跟我說，我是薩洛塔的轉世。我想知道薩洛塔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夢？”維妮娜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個說夢話的夢遊者，懷疑她還沒有清醒。
    “相信我，維妮娜，那並不僅僅是一個夢。”凱伊著急地說。
    “當然，我相信你。”維妮娜連忙點頭說：“雖然薩洛塔這個名字並不常見，但曆史上叫這個名字的人一定很多，你可要做好每天都看一大堆資料的準備哦。”
    “嗯，謝謝你，維妮娜。”
    幾天後，凱伊和所有“嗜睡症候群”患者都陸續出院了。不過因為靈魂曾被撕扯脫離肉體，他們都非常虛弱。還好有維妮娜的悉心照顧，凱伊不久就徹底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