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相逢 第8章 涼薄女子無心之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1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早上睜開眼睛,太陽光灑在白色窗簾上,瑩白一片,上麵繡著的茉莉花瓣仿佛蒲公英一樣迎著風飛灑浮蕩,我起身拉開窗簾,霎時間跳動的金黃色陽光灑滿床邊。
接連下了幾天的雪,難得迎來了一個晴好的早晨。
我回身披上厚厚的珊瑚絨睡衣走出臥室,水族箱發出幽藍的光,水泡咕嘟咕嘟冒個不停,魚兒正巧鑽進清白的小小石洞裏,隻露出短短的尾巴,搖啊搖。
偌大的房間,冷冷清清,能夠呼吸的就隻有我們。
走進衛生間洗了臉,換上衣服,然後去廚房衝了杯速溶牛奶,靠在牆邊幾口喝下肚,伸出手背抹去嘴角的牛奶沫,準備出門。
外麵的空氣靜悄悄,陽光照在臉上,一種久違的親切感,身邊偶爾一兩個穿著校服的中學生經過,留下一串串清脆的笑聲,我戴上大衣後麵的帽子,走向公交站,遠遠就看見一群等車的上班族,公交車每天這個時候都人滿為患,今天自然不能例外,一想到一會上車那前仆後繼、蜂擁而上的場麵我就頭疼。
到了大廈,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我進了拖布間換衣服,這才忽然想起昨天周經理交代的事,心想這下糟了,他又要橫著老臉訓罵我了。穿好了衣服出門,正巧林姐從我麵前走來,老遠就對著我笑。
她今年五十多歲,化著淡淡的妝,眼角處看得出淡淡的細紋,不過頭發規整地挽在腦後,別著一枚小巧的黑色琉璃發夾,一看便知道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她見了我總要笑著打招呼,那笑容,暖暖的,會讓我想起死去的媽媽。
“小葉,去哪裏了昨天?走的那麼急,是不是家裏出什麼事了?”她走近了,看身邊沒有人才壓低聲音繼續說,“周經理很生氣呐。”
“他說什麼了嗎?”我手裏提著掃把,身子貼在門邊,看著她問。
“那倒是沒有,不過,”林姐頓了頓,見我身後的門還沒鎖,拉著我進去,這才又開口問,“孩子,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我一聽,很是奇怪,我得罪人?這從何說起,我根本沒和誰有過來往,怎們談得上得罪。“怎麼這麼說?發生什麼事了?”
“你進來時沒發現嗎?大堂裏的保潔一個也沒有了!”林姐瞪大眼睛,看著我,眉毛細細的兩彎,微蹙著。
我一聽這才恍然,怪不得進門時覺得和往常有些不一樣,原來這麼回事!可是這跟我得罪不得罪人有什麼關係?
“昨晚下新條令,以後這大堂啊,就你一個人負責,我們全都調去樓上了。”林姐拍拍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孩子,要學著會說話,得罪領導可沒咱好果子吃啊。”
“嗯,我知道。”我點點頭,抿起唇角,原來如此!
可是四五個人的工作量,一下子全都交給我,這擺明了整我,究竟是周毅還是嚴衛東,我一時不好判斷,偏偏昨天一起得罪了兩個人。
林姐看了看表,微笑著勸我說:“實在不行就別在這做了,哪裏不能找到工作啊,你這麼年輕,也是讀過書的人,何必在這受罪,是不是?”
她說完也沒等我的回答,微笑著轉身走去門口,臨了又回過頭來說:“我請了假,下午就回老家了,兒子結婚!”她說這話時眼裏滿是幸福。
我笑著說聲恭喜,她笑一笑,開門出去了。
在屋子裏呆了不到一分鍾,我拿著掃把又出來,管他是誰,工作還是要做的。
可是沒想到,我剛走出拐角,就看見門口正擁堵著一群人。
走近一看,原來是旋轉門的玻璃碎了,那麼一大片碎玻璃在大理石的地麵上,映著窗外的陽光像是一片海浪,泛著粼粼的波光。
人們看見我走過去都默不吭聲地四散開了,我知道在這座大廈裏,除了林姐沒有人把我當做一個正常人,其實不怪別人,我正值青春、相貌端莊,可是整天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和一群四五十歲的大嬸大媽做同樣的工作,很多人對我感到好奇,而我用淡漠的表情拒絕一切善意的、非善意的靠近,慢慢的,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默默走上前去,剛好周毅在前台站著,一看是我,趕快跑過來,說:“你怎麼才來?快快快,把這收拾了,嚴總一會就過來,你手腳麻利點。”他沒有對昨天的事說什麼,或許是一時忙得顧不過來。
他不提,我自然也不問,悶聲走進旋轉門,去清理堆積滿地的碎玻璃片,誰想到,這時候,我們的老總嚴衛東從外麵威風凜凜地走過來。
他看見我站在門裏先是很不滿地白了我一眼,看到一地的玻璃,臉色更是一沉,伸手推門,門卻被玻璃片堵著,旋轉不過來,透著厚厚的鋼化玻璃,他死死地盯著我,又要發火了。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繼續彎下身,等我把玻璃片掃幹淨,他從門外進來,俊美的臉上早已怒意升騰:“你是怎麼搞的,一大早在搞什麼?”
他聲音宏大,整個大堂的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這邊,當然包括周毅,可是他張望了一眼,隨即退回到人群裏,跑掉了。
我望著嚴衛東,沒有解釋,卻也沒有低頭認錯。
旋轉門采用先進的可編程控製,無人同行時會自動停在開門的位置,所以它轉了一圈以後,剛才破碎的一麵又剛好停留在我們麵前。
嚴衛東見我不吭聲,又看看那一翼麵目全非的轉門,更氣了,走到門裏跨過赤裸的鋁製門框,衝我吼道:“知不知道今天又多重要的客戶要來,就這樣的門,你說讓我怎麼給人家看?”他越說越氣,抬腳咣的一聲踢翻了旁邊盛滿碎玻璃的垃圾桶。
可就在這時,黏在門框上一直沒掉下來的玻璃片正一點點鬆動,掉落的方向剛好是嚴衛東的頭頂。
我真是大意,剛剛隻顧著掃地,卻忘了還有一部分玻璃沒掉下來,抬眼看了看嚴衛東,他正在氣頭上,似乎沒聽到身後的響動。
“葉歡,你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沒事,告訴你,我這裏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可以那麼隨意,昨天的事還沒找你算賬,今天你又給我惹麻煩,你到底想怎麼樣?”
就在他依然滔滔不絕罵我的時候那玻璃忽然脫離了銀灰色的金屬框向下墜去!
“我還是那句話,你愛幹不幹,不想幹就走人,我這不缺人,你知不知道、、、、、、”
我發誓我不是那種舍己為人以德報怨的人,可是眼見著他處於危險,我又不能視而不見,畢竟是他給了我這份工作,所以伴隨著身後此起彼伏的“小心、玻璃、嚴總、、、、、”等各種呼喊我已經一大步跨過去把他扯到了邊上。
玻璃啪的一聲落地,碎了,整個大堂安靜了,我們的嚴衛東總經理訓斥我的話被生生斬斷。
他看看我,臉上的錯愕和驚訝慢慢替代了剛才的憤怒。
很多的人湊過來查看總經理的身體,我則重新拿起掃把,扶起倒在一邊的垃圾桶,清掃幹淨地上的碎片,默默走出了他們的包圍。
可是沒走出幾步,肩頭感到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等到了拖布間,我脫下上衣才看見血順著胳膊已流到了手腕。
抓起一團衛生紙摁住傷口,可是偏巧傷在肩膀,我扭著頭,看不仔細究竟傷得多深,隻看得見血一直流,一會就滲透了紙。
忽然,身後的門咣當一聲開了。
我此時隻穿了一件貼身的襯衣,聽到聲音下意識地轉過身,以為來人看見我會撤身,沒想到他幾大步走過來,拎起我的胳膊往外走,“跟我去醫院——”
我使勁掙紮,傷口這樣一拉扯更疼了,我“哎呦”一聲,那人忽地鬆開手冷冷地說,“你不去也可以,到時別說是為了救我弄成這樣的,我堂堂嚴衛東不能讓你這樣一個女人、、、、、、”
“好,我不說。”我把胳膊擋在胸前,平靜而淡漠地說。
“你、你怎麼是這樣的女人!”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臉色更加難看,嘴角動了動,卻沒說什麼,隻重新拉起我的胳膊往外走,再不給我說不的機會。
“我衣服沒穿好。”看他怒火中燒,應該沒有回旋的餘地,我索性放棄掙紮,跟他說。
他停下來,看了看我流血的肩膀,皺著眉,脫下自己的西裝披在我身上,然後繼續扯著我的胳膊往前走。
大堂裏的人各個盯著我們,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低著頭,想抽出手,他卻更加用力。
“看什麼看,不用工作嗎?”嚴衛東大喝一聲,眾人馬上紛紛低下頭。
車子等在外麵,我坐上車,他站著沒動,看我坐好後對著副駕駛上的人說道:“讓醫生好好檢查,出了一點差錯你明天別來上班。”
那人戴著黑框眼睛,看起來很年輕,他回頭看了看我,連忙點頭說:“是是是。”
嚴衛東轉身走回去,重新推開旋轉門,我看到他進門前還衝門口的保安說了什麼,嚇得那人也是和剛才的助理一樣趕忙點頭稱是。
這人原來是嚴衛東的助理,幾次主動和我攀談,我除了點頭微笑之外沒有給他過多的回應,不過等到了醫院,我還是從他的自說自話裏了解到,他叫陳坦,剛來嚴衛東身邊3個半月,在他之前,已經有12個助理以各種原因被辭退了,我開始明白,他剛才為何如此小心翼翼了。
坐在醫院處置室的小床上,對麵站著的醫生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她帶著口罩,隻看得見一雙冰冷的眼睛。
她洗了手然後拿出消毒液擦掉了黏在傷口周圍的血,接著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拿起鑷子在傷口裏麵來回撥弄,我頓時疼得眼淚就要掉下來,可是陳坦就站在旁邊,無論多疼我都要忍住了。
終於,她結束了檢查,開始給我上藥,一串單調的和她眼睛一樣冰冷的聲音從她蒙著口罩的嘴巴裏傳出來:“傷口不深不用縫合,不過以後可能落下疤痕,包好別沾著水,一周左右就會好了。”
我隻顧著疼沒說話,旁邊的陳坦一再追問:“這就行了嗎,不用照X 光嗎,真的沒事嗎?真的沒事嗎?”
女醫生很耐煩地給他一記白眼,然後走去水槽洗手,背對著我們說:“玻璃片照X光也照不出來,你不相信我幹嘛還來找我?”
“好了,快走吧。”看到此種情況我拉著陳坦往外走,他還不忘在嘴裏嘟囔:“我就是問問嘛,他們說你最專業我才找你的。”
回到公司一切照常,好像早上的事從來沒發生過,我樂得太平無事,繼續做我的工作。
不過剛剛進來時,我驚奇地發現,殘破的旋轉門現在竟然完好如初,不是裝上了玻璃,而是整個換成了新的,既然這麼容易就搞定的事,嚴衛東為什麼還要那麼大發雷霆地罵我一頓!根本就是有意針對我!
我去拖布間穿回自己的衣服,準備去打掃,剛走到半路,周毅突然殺出來,“這裏我另外派了人,你不舒服就提早下班。”
他少有的和顏悅色,我怔一怔才說:“沒關係。”
他看著我,還要說些什麼似的,剛巧旁邊有幾個人經過,他隻略一躊躇轉身走了。
晚上下班,打開櫃子時發現裏麵還掛著沾了血的ck,一件昂貴的西裝就這麼糟蹋了,可惜!不過嚴衛東那麼有錢,應該也不會太在意吧!
我把它拿出來很仔細的端詳了一遍,如果沈晉陽穿上他,應該更好看。想到嚴衛東每天穿著它在我麵前耀武揚威,我心裏突然一陣扭曲的憤恨,拎起它毫不猶豫地丟進了垃圾桶。
收拾完畢我往門口走,這時候空曠的大堂裏隻有一盞亮著的的燈,四周靜悄悄的,整個大廈的人幾乎都走光了,白天裏繁忙的一切在這個時候都歸於平和。
忽然,背後有人問:“誰讓你這麼做的?”
聲音不是很響,卻是帶著毫不遮掩的霸道和蠻橫,我一時沒聽出來這人是誰,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在和我說話,稍稍停頓一下繼續往前走。
“站住。”後麵人發出一聲低吼,我嚇得渾身一哆嗦,聽這口氣有幾分耳熟,該不會是嚴衛東吧!
回過頭去,果然是他,心想壞了,該不是剛剛被他發現,要找我算賬吧!
“嚴總,那個、、、、、、”我支吾著,有點做賊心虛。
他不聽我說話,手插在西服口袋裏,盯著我的眼睛,小步走過來。
昏黃的燈光灑在他頭頂,照射出他冷漠而淡薄的表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這是什麼話,問的沒頭沒腦,我住了嘴,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我問你,我罵你時你為什麼不吭聲不解釋,還把自己弄成這樣,是不是誠心看我笑話,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嚴衛東是個白癡?”他冷著臉,唇瓣一張一翕,眼眸裏全是冰冷的寒光。
我緩緩地別開臉,然後回答他:“不是”。
“你、、、、、、”嚴衛東似乎不滿意於自己長篇敘述隻收到如此短小的回應,死死地盯著我,眼中凝聚出層層怒火,卻氣結地說不出話。
幾秒鍾的短暫僵持,我開口打破沉默:“嚴總沒什麼事,我要下班了。”
嚴衛東好像沒預料到我會這麼說,眼底的怒氣掛上一絲驚奇,手從口袋裏拿出來,鬆鬆領帶,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拉長聲音說:“好——”
我默然轉身,走向門口。
嚴衛東幾步趕過來,好像故意走到我前麵,背影都帶著不容靠近的倨傲和冷漠。
“西裝洗好了送到我辦公室去。”
他走進旋轉門,撇下這句話。
我一聽,當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