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往事,奠念誰的靈魂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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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脈脈眼神相看,可西鑰香染神情裏的茫然和質疑讓皇甫陌才剛剛揚起的笑容淡去,他看得她臉上的嚴肅,看得她眉間的褶皺,最後隻好輕飄飄地對著西鑰香染點了點頭,緩緩地走至坐起的西鑰香染麵前,應道:“我便是夏侯青蕪所出。”
    這一句回答,包含太多。難怪之前西鑰香染會在藏珍閣和上林苑與扮作黑衣人的皇甫陌幾次遭遇。他受傷為她所救時,他曾向她說過他所做一切皆有不得已的苦衷。那眼下,皇甫陌那麼輕巧地告訴了西鑰香染他是夏侯青蕪生子;不是宸妃,也不是西鑰輕歌,而是夏侯青蕪。
    “我、我本以為,皇甫辰才該是宸妃所出,我一直以為他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對於羯疆、對於宸妃的在意。直到我發現連辰也不是,可、可是怎麼又會成了你?”西鑰香染慌亂地說著,思緒開始交錯,看著皇甫陌淡淡的神情,目光閃爍不定。
    “我想,不止是染妃,就連辰也認為他就是宸妃之子。”皇甫陌緩緩地道,讓本是焦灼的西鑰香染瞪大了眼,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她西鑰香染不曾知曉的?上林苑卷宗上的墨跡,長樂宮裏夏侯青蕪的畫像,以及皇甫陌到底知道得多深?
    而同時,在涼涼的水中,皇甫安陽因害怕而慌張地擺弄著手腳,可才剛浮上水麵吸了幾口氣身子又重重地沉了下去。她急急地將手伸出湖麵,拚命地想要掙脫這可怖的湖水。“咳咳,咳咳。”皇甫安陽嗆著水,想要呼叫皇甫辰的名字,可一字都喚不出,就被湖水給灌注。
    皇甫辰捉住了皇甫安陽伸出湖麵求助的小手,他拉過她,將她擁在懷裏,動著身子向湖岸邊快速地遊了過去。“辰哥哥?”皇甫安陽被皇甫辰抱著上了岸,她看著青絲散亂的皇甫辰,詫異地問出口:“辰哥哥何時習得水性?”
    皇甫辰聞言,頓了頓身子將皇甫安陽放下,再回想其剛剛一切,有些恍然地搖頭,“我也不知,隻是、隻是想要離開湖水中,就那般,忽地會了。”皇甫辰回頭望向森森的湖,虛驚地又看回蜷在懷中的皇甫安陽,有些不明所以地坦言道。
    “辰哥哥?當真?”明顯皇甫辰這番說辭連皇甫安陽都無法相信,明明從小一同生長在宮中,明明彼此相知那麼深刻,怎會皇甫辰身上這樣的一麵皇甫安陽從未見過。“我隻是想在水中救下你,發現自己能遊動,僅僅而已。”皇甫辰沒有說,其實他自己心中亦同皇甫安陽一樣存有疑惑,疑惑這樣莫名的自己。
    皇甫陌笑了,眉目深深地笑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身份自出生那日便被掩藏。染妃若是還想得起上林苑卷宗所述,就應該記得,我與辰乃於同一夜誕下。而那夜,亦是母妃被論罪之夜。”
    西鑰香染忽地凝神,細細地看著皇甫陌的顏,聽得他一點點道出當年舊事。“母妃貼身侍女謝白蘭正急急忙於接生事務時,不巧於回廊上聽得鍾離冉竹之話,欲於母妃生出皇子後再入屋內揭其細作麵目。而也正是因為她將此事聽去,才會為了保全母妃腹中的我,不顧其他地匆匆趕去漱玉宮。那時漱玉宮安妃難產而亡,宮中侍婢皆被嚇得不輕,其他公公也忙於善後,根本無暇顧及留在內室,才剛剛出生的小皇子。於是她便壯了膽趁無人發覺潛入了內室,抱著辰一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地趕回了流音宮。”
    皇甫陌說著說著,嘴角忽地微微勾起,“我想之後,染妃應已知曉,母妃才剛生下我,鍾離便急不可待地走入了屋內,向父皇稟明了母妃身份,一時間眾人驚異。而身為母妃貼身侍女的謝白蘭自然接過了剛剛出生的孩子,就在一群人忙於辯解、追問的情境下,悄悄地將我與辰調換了,留下喪了生母的辰,帶著我神不知鬼不覺地趕回了漱玉宮。”
    西鑰香染忽地噎住,一番話卡在喉中,幾度想說都說不出口。隻得繼續皺著眉,看著神情淡淡的皇甫陌。“待她將我安置於漱玉宮後,再至流音宮,眼前已是火光一片。她聽著母妃在宮內絕望的呼喊,也看著鍾離映著火光的臉龐上透出的得意神色,還有皇甫極懷中抱著的,那被寬恕了的宸妃的孩子,皇甫辰。”
    “那你是何時知曉自己身份?”西鑰香染終於忍不住,切切地問向了皇甫陌。皇甫陌聞言,伸手撩了撩西鑰香染額間錯開的發絲,語調平平靜靜:“至我三歲那年,是謝白蘭她主動尋得我,也是她將當年母妃苦衷悉數告與我,我見得自己腰間的胎記,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上流淌著羯疆的血液。也是自那時起,我才成了這般將一切隱在心裏的性子,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宮中的位置,必須是無害無錯的,才可不惹來鍾離疑心保全性命。我也十分清楚,自己在成了這陰沉的性格的同時,辰他那無謂態度的成因。我和他之間,於他始終是不公。對於一個自出生便被他人給詆毀,被鍾離給厭惡的皇子,隻有裝得毫不在乎才能在這危機潛伏的宮中存活至今。”
    西鑰香染終於明白,為何她於萬花園初見桃花之中、嫵媚卻輕浮的皇甫辰時,他會對羯疆的一切有著好奇向往,也存著悲傷憤恨。這一切都被他那淺薄的言語給遮掩了,在西鑰香染看著從長樂宮中翻出的夏侯青蕪畫卷時,浸在浴池之中的皇甫辰又會是如何感慨自己的身世?
    再看著麵前的皇甫陌,他真真就是自己長久以來苦苦尋找的人。可對於他的過去,她卻什麼都說不出。西鑰香染不懂,明明他該苦痛,可講述一切的神情卻自始至終的平淡。她也不懂皇甫陌是如何將那些苦衷掩蓋在淡漠的心性和他冷冷言情之下。
    那現在她該如何?將西鑰元羽的囑托都告訴麵前的皇甫陌嗎?西鑰香染內心糾結,關於皇甫陌她有太多複雜的感覺,她自己都還未理清,就不得不去接受皇甫陌身份,接受她將要與他共同完成西鑰元羽謀劃一事的使命。
    為何偏偏又是你?!西鑰香染有些悲戚有些愁悶亦有絲絲的歡喜,她揚起臉,眸子直直地看向皇甫陌,反複咽了咽才最終問:“既是如此,當你知曉我和親入宮後,為何不與我聯係?又為何一直不讓我找到你?”
    皇甫陌像是早就料到西鑰香染會有此一問般,不緊不慢地開口回應:“染妃以為,我會不知染妃入宮為何使命,又計劃了什麼?從一開始我便知,你不辭勞苦來至九方,為的就是尋找我得以改易九方下一任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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