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篇: 千城之城 第7則 我一定是太寂寞 下篇: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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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時候,會想要得到擁抱。某些時候,會希望真的有天長地久。」
夜來我公寓時,我還穿著那件性感的睡衣,露出一大片的胸部。雖然我的胸部不大,但是在鏡子前還是很漂亮,象廣告片的電影明星,亮麗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我隨手拿起了浴室裏的一瓶香水噴了一點,那香水是那天葉子來時忘了拿走的,一直的擱在這裏。香水的味道怪怪的,是紫羅蘭。我用長長的劉海蓋住了傷口,不想讓夜看見。
夜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襯衫,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安靜的坐在我的畫桌前,淩亂的劉海輕輕的在他雙眸前飄著。
桌子被收拾過,很幹淨,顏料擺放得井井有條,我一下就可以認出是什麼色。
空氣中我感覺到了噴在我身上紫羅蘭的味道,我後悔用香水。
這是夜第二次來我公寓。
第一次我在他的酒吧喝醉了酒,顛倒得忘了回家的路,夜送我回家。
我並不覺得他是好人,胡亂說了個地址,沒想到他找到了,真是我公寓。
他從我口袋裏撈出了鑰匙,打開我公寓的門,沒開燈,被胡亂擺放在地上的畫架伴倒,把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我酒醒了。
公寓淩亂,有一股濃重的油漆味道。他開了窗戶,風吹進來揚起了他長長劉海,我清醒的看到了他的側臉,有些美。那是我們的第一次認識,我對他的印象永遠在深夜。
我幫他煮了杯茶。我喝茶,不喝咖啡,習慣很傳統的一個女人。
夜幫我收拾畫架和顏料,沒有喝茶就走了。他說他不習慣喝茶。那些畫麵不真實,支離破碎。
「我一直記得一個人,那個人的側臉很美。」
夜有些吃驚我突然這麼幹淨的房間,我躺在床上,兩眼盯著天花板的“世界地圖”。紫羅蘭的味道讓我覺得有些討厭,我想在去洗一個澡,怕傷口感染。
夜敏感的看我,說,房子收拾過?迎接我?
我說,一個陌生男人來過,什麼都沒做,幫我做了一碗麵,也幫我收拾了屋子,他說我象他女朋友。我以為他會要了我,沒想到他什麼都不做就走了。我靜靜的說,平淡的故事敘說起來依舊平淡。
夜情緒有些激動,他起身坐在了我的身邊,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他伸手捏住了我的臉,他手指修長白皙。我被他捏痛了,別過頭來怒瞪他。
他憤怒的眼神中混淆著邪惡,他說,我對你都不會隨意怎麼樣,為什麼你會對一個陌生的男人隨意就怎麼樣?還噴了香水,我不喜歡你噴香水。
我癡癡一笑,拉開他的手,我沒告訴他,這個香水是他來時才噴的,我坐起身來問他,有煙嗎?
夜遲疑了一會從口袋中掏出包“玫瑰”遞給我。
我對他說,謝謝。我打出一根煙放在唇邊,輕輕點燃。一股輕煙飄然升起,模糊了夜看我的臉,我深吸一口,渙渙的吐了出來,說,夜,絢死了。死的那天我親自去葬她的骨灰,她死得很美,我很喜歡她那種死法。那天,我抽了整整兩包紅梅,抽得喉嚨都啞了。我輕聲說著,不知道為什麼要和夜說這些話。
夜的雙眼中透露著和我一樣的寂寞,他反過身來,抱住了我,抱得很緊。我嗆了口煙,煙頭差點燙到他潔淨的襯衫。夜的寂寞,我已經感覺到了,和我一樣。赤裸裸。
我感覺到了夜的體溫,熾熱的。原來寂寞是熾熱的。
那天,夜一直抱著我,他說,千,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淡淡的回了句:沒關係。
「現實是活著,活著是現實。」
那天深夜10點,我接到了葉子的電話。
葉子那頭很安靜,沒有任何呼吸。葉子說,千,我在絢這。
我正在吃中午吃剩的麵條,麵條的味道很好。我拿著電話,嘴巴抽著麵條,赤赤做響,我遲疑了一會問她,去那做什麼?
葉子聲音沉寂,她說,我想絢,就來了。我躲過了管理員的清園,我想在這裏陪絢一個晚上。
我說,哦。
葉子的聲音幹枯了,剛哭過,隻有哭完後才有這種死寂。她說,千,我想我累了,我本來以為絢走後,我可以過回以前的日子。夜夜沉淪,後來我發現我真的累了,我不想讓任何人碰我了,當他們碰到我的時候,我覺得幹惡,想吐。千,我要走了,回那個貧窮的鎮子去了,找一個人嫁了,不會在來了。
我的麵條吃完了,葉子的話也說完了,我拿著電話,不知道要說什麼。我擠了句,要不要我去送你。
葉子說,還是算了,千。謝謝你。
我掛了電話,去夜的酒吧喝酒。
「畫麵支離破碎,補救不起來。那個人在我的記憶深處劃開了一個口子,撥開,逃跑了。」
夜在櫃台上忙碌著,俊俏的側臉映照著紅綠交加的燈光下,特別的豔麗。如果夜是個女子,我一定會非常的喜歡她,不讓她受傷害。
我走過去坐在他對麵,說,來杯冰酒。
夜抬頭看著我,雙眸透徹。我看到我在他眼裏的清澈的投影。他沒有說什麼,給我倒了杯酒。我接過說,我的錢給絢買骨灰盒了,你請客?
他說,好。
我接過酒,一飲而盡。我從櫃台上拿了瓶滿升的酒,一個勁的倒,一個勁的喝。悲情豪邁,在喝寂寞。
葉子要走了,我不會反對的,這是必然的結局,我隻是在難過,難過那些過往不在來了,難過的隻是以後在也不能請他們喝酒,給他們買香水,還有買好吃的了。
這些東西已經填滿了我整個空洞的靈魂,我被逼迫的要把靈魂丟棄了,丟進了一個旋渦。活著是為了什麼?我想我一定是太寂寞了。
我不知道喝了多久,抬起朦朧的雙眼,夜俊俏的臉龐變成了好幾個,在眼前不停的晃動著。他伸出手搶過了我手中的酒說,不要喝了,我送你回家。
我喃聲對他說,夜,我把靈魂丟了。
夜不顧我反對,抗起了我就走。我不該走的,我該喝死在這裏,繼續沉淪。
我拚命的拍打著他的後背,踢著他的前胸說,把我放下來,我還能繼續喝。
夜沒有聽我的話,我們兩個一樣,倔強得即使遍體鱗傷都不願意為別人屈服。
走過一個陰暗的街角,我抬起頭看到了那天,那個叫芊芊的女孩在牆壁上貼的那些紙。那個男人叫若,他俊俏的笑臉貼滿了整整一條小巷,風一吹,他在笑,笑聲斑駁。
不知道那個叫芊芊的女孩子有沒有找到她的若,或者是屍體,骨灰也好。
我用力咬了一口夜白皙的脖子。夜一陣狂叫,把我放了下來,捂住疼痛的脖子瞪著我。他的表情很好笑。
我咧開嘴笑了,笑得癡癡的,沒有男人會讓我屈服。我背靠著那個男人的照片,哈哈哈哈的狂笑。象瘋了,很得意。
夜扭過頭看著我,他朝我走來,我伸出手輕輕撫摩著他的臉,我說,夜你真漂亮。
夜偏過頭,唇角湊了過來,衝動的吻住了我,咬我的嘴唇。我被他吻得呼吸不過來,輕輕呻吟著。我啪打著他的肩膀,要他鬆開。他開始親吻我的脖子和耳朵,毒辣辣的象這一個夏天。
我從來不敢要他的愛,很奢侈,為什麼他隻知道玩女人,為什麼要跟我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寂寞。
這樣一個寂寞的人如何來安慰一個寂寞的我。
在那個陰暗的街口,夜寂寞的親吻著我很久,他的舌頭很熾熱。我感覺到了皮膚得到了安慰的聲音,綢綢的。
我愣住了表情,他安靜了下來。他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的驚慌,他低下了頭說了句,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笑了。支撐著破碎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出了那一條巷子,風吹起了我的牛仔褲,我感覺到風吹進褲管的聲音,很冰涼。
「寂寞有聲音,它會唱歌。」
搖晃的走回了我的公寓,原來我找家的記憶是清醒的。我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倒趴在幹淨的床上,睜著兩隻眼睛,一動不能動。淚冰涼的流過了我的臉龐。
夜一直跟在我身後,我不關門,就是為了讓他進來幫我關門。
他很乖巧的根據我的安排,幫我關上了門。開了燈,熾烈的燈光照得我的雙眼睜不開,疼痛不能忍耐,我象一隻一照到陽光就現形的妖精,忙捂住眼睛,對他喊叫,關掉燈。
夜伸手,關掉了燈,指間動作,修長成了一個黑暗。他走到了窗戶邊,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風忽忽的作響,月光夾雜在風裏傾瀉進來,透明的讓人感動。
我仰起頭看到了月光下,夜憂傷的臉。
他永遠都這麼憂傷,渾濁得雙眸夾雜著一些不該有的清澈。他走到浴室拿了毛巾,開始擦我的臉。
酒精渲染過後,人的神智很容易產生幻覺,我看到了某些從身邊擦肩而過的人,想起了那一個小學三年紀坐在我身邊的那個男孩子。
他說著,蘇千城,你不要在逃課了,我想和你坐在一起。
他幹淨的臉上一漾一漾的憂傷,把他的俊俏都覆蓋了。他太寂寞,他父母隻希望他好好的讀書,一定沒人陪他玩,他一定是太寂寞了,他一直叫我的名字,蘇千城。
我看到了夜和他一樣的表情,我伸出手朝夜晃了晃,曖昧的說,夜,過來,我抱一下你。
夜走了過來,乖巧得象一個孩子,躺在我身邊。
月光映照他白皙的臉上,有些泛黃,象一些過往很久的照片,浮現出歲月的痕跡,斑駁點點。我伸出手抱住了夜的腰,夜很高,他的身上有些酒吧留下的濃重煙草味。
夜的胸膛很寬,很結實。他的襯衫扣子被我剛才在巷口扯掉了,不知道遺到了哪裏。露出了幹淨的胸膛,我開始親吻著他的胸膛。
夜微微一顫,緊緊的抱住了我,我呼吸不過來。他低下頭開始親吻我的臉。
我們擁抱在一起,開始一個夜漫長的沉淪。
月光很安靜,激情覆蓋了每一寸皮膚,我才明白,原來我們都這麼寂寞。
「夢醒,就該活在現實裏。」
第二天醒來時,夜還安靜的睡著,他的手搭在我的額頭上,輕輕的抱著我的頭。表情安靜,象一個新生的嬰兒,幹淨得讓人心疼。
我拉開了他的手,跳下床,穿上衣服。坐回了我的畫架邊,我想把他畫下來。這一個男人是泡末,一陣風吹過就破滅了,不複存在,我畫著他的側臉,淚一直的劃落我的臉龐,心痛得象刀在劇割。
夜醒來的時候是中午,我已經畫好了,天氣熱得有些發炎。我把畫藏了起來。
夜起了身,穿好了衣服,走了過來抱住了我的頭,輕輕的撫摩著我的頭象在撫摩他的孩子,他說,怎麼了?
我假裝麵無表情,說,天亮了,你走吧。
他抬頭看窗戶,陽光熾熱得讓他睜不開眼,他沉默的看著我,我知道他一定希望我把他留下來,一起做早餐,一起吃早餐。
我仰過頭看著他憂傷的表情,微笑的對他說,我說過我不會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還會去喝你調的酒。
夜走了,他太懂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而他卻懂了。我想這個男人不屬於我,他隻屬於黑暗,和在黑暗中的那些寂寞的女人們。我們在一起,會迎來更空曠的一片寂寞。我太害怕寂寞。
我從抽屜裏,拿出了夜的那張熟睡的畫像,心老得一切都滄海桑田。
夜在也沒有給我打過任何電話。
3天後,葉子走了,我打她的電話已經變成了空程空號。我一個人去“遺忘”酒吧喝酒。
酒吧櫃台上站著一個新的調酒師,他動作幽雅的在調一杯雞尾酒。我不認識他。
酒吧燈光太暗,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他很善談,和夜不象。我要了杯加冰威士機會,喝了一口,我問他,以前的那個調酒師怎麼沒來。
他笑著說,你說夜啊,他走了,那天有好幾個人來酒吧找他,不說還真是嚇一跳,沒想到那家夥還是某家企業家的貴公子。家產上億的。真是看不明白那個家夥,老爸這麼有錢還跑出來這裏混。他老爹來找過他好幾回了,他都不想回去。那天他老爹一來找他,他什麼都沒說就和他走了。真想不通,想是在這裏受苦受不了了。
我喝了口酒,這個酒很烈,我仰起了頭。
我突然想起了夜那天跟我說的話,他說,千,我們結婚吧,我會去找一份安穩的工作,我會養你的。
我的唇角不自覺的微微一撇,笑了。喝掉最後一口酒,付了錢,走出“遺忘”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