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迷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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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請給個洞讓我鑽吧。嗯……除了老鼠洞,其它都行啦!”秦雨低著頭,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自言自語著。香玉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又再看看桌上的其他人。
四周彌漫著尷尬的氣氛。
“耶律兄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挺驚訝的,沒想到秦姑娘……就是皇上指婚與我的那位郡主……”趙恒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想起之前曾在秦雨麵前說過“那位郡主”很多的不是。
耶律穆雲好笑地看著秦雨那張逗趣的臉,眉眼都笑得彎彎的。
“喂,耶律穆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秦雨氣呼呼地瞪著他。
穆雲清了清喉:“你又沒問我。”
“哼,害我還為自己的婚事擔心了這麼久……”某人明明之前還想體驗一下逃婚的驚險刺激,“虧我這兩天還費盡苦心想著幫趙兄脫離那個……郡主的辦法呢……”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己對付自己。
穆雲笑得更開了,露出了白白的貝齒。
“不過小姐,這也是件好事不是嗎?”
“嗯。”秦雨一拍腦門,“這樣事情就簡單得多了,我們兩個一起去跟皇上說我們都不同意這門婚事,讓他取消賜婚的事怎麼樣?”
嫣月輕輕皺起了:“恐怕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的確,皇上金口玉言,更何況是在群臣麵前下的旨,就憑我倆之力根本不可能讓他收回聖旨。更何況宮裏盛傳皇上如今……”趙恒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看了一眼耶律穆雲,不再說下去了。
“來日方長,凡事都還沒有一個定數。”穆雲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趙恒舉起一杯酒:“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耶律兄,要不是你牽線搭橋我和月兒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上一麵。這杯我敬你!”
“趙兄言重了,其實對於晉王爺這種棒打鴛鴦的作法,我也不太認同。所以稍盡綿力罷了。”耶律穆雲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
“稍盡綿力?”秦雨朝四下看了看,“我看你是錢多得沒地方花了,用得著把整個酒樓都包下來嗎?”而且還是汴梁最大的酒樓。
“晉王眼線眾多,而且市井之地人多眼雜,很容易暴露行蹤。”
趙恒點點頭:“還是穆雲兄想得周到。”
“趙兄放心,你與嫣姑娘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你倆有情人定會終成眷屬的。”
“耶律兄此話當真?”趙恒不禁喜形於色。
“要知道我好歹也是遼國的王子。貴國如今一心要北上,自然不希望在此時與我大遼有什麼糾扯。而我父王也早想與大宋修好,所以趁雙方都有這個意願的時候特派我來中原與貴國和談,相信我說的話應該要比你們說的要有份量。”
“有耶律兄的這番話,趙某也放心了。”
“多謝耶律公子仗義相助。”嫣月的眼裏也漸漸變得濕潤。
“要知道趙兄和小雨都是我的朋友,我說一句話就能幫兩個朋友,又何樂而不為呢?”耶律穆雲深深地看了秦雨一眼。
“我說,別搞的我們好像很熟似的。誰同意你叫我小雨的?隻有月姐姐才能這麼叫的。”秦雨輕聲嘟囔著,半晌,突然又開口道,“不過還是謝謝你幫了我們。”
耶律穆雲一怔,轉而眼裏堆滿了暖暖的笑意。
趙恒又舉起一杯酒轉向秦雨道:“我也要敬郡主一杯,多謝郡主連日來對月兒的掛心……”
“我可是已經把月姐姐當親姐姐了,做妹妹的為她盡點力也是應該,你跟我客氣個什麼勁?”
“唉。”趙恒苦笑了一下,“我要代家父向你說一聲抱歉。雖然家父並不讓我插手於他的事,但我還是對他的所作所為略有耳聞,更知道他與秦王水火不容的事情,沒想到你有如此胸襟,一點都無門戶之見。”
秦雨尷尬地笑笑:“老實說在不認識你之前,我對你多少也有些偏見。但是見了你之後,才知道你跟你爹完全是兩種人。”
趙恒一愣,笑著道:“耶律兄和月兒說得不錯,你果然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性子。這杯我一定要敬你。”說著便仰頭喝幹了杯裏的酒。
秦雨被一捧,也想回敬一杯。而一滾燙的手掌卻立刻覆在了她伸向酒杯的手上。
“喂,你幹嘛?”秦雨不滿地望過去。
“你還是不要喝酒的為好。”耶律穆雲緊緊地按著她的手,嘴角掛著有幾分嘲弄又有幾分關心的微笑。
“不喝就不喝唄。”秦雨好不容易才抽回了被灼得紅通通的手,順便白了他一眼。
穆雲卻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再次拉起了她的手向門外走去。
“喂,你幹什麼?”秦雨被他的大力拉了起來一點點向外走去。
他停下腳步朝正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趙恒和嫣月努努嘴:“怎麼,難道你想留在這裏妨礙他們嗎?”
秦雨偏過頭去:“我才不想當電燈泡呢。”
正到了趕市集的時候,琳琅滿目的小攤擠擠挨挨地占據了街道兩旁。而有多少攤位就有多於其數倍的行人,或是趕路的或是做買賣的。繁華兩個字總是先有“繁”,才有“華”的。
“喂,你要拉著我的手拉到什麼時候呀?”秦雨在第N次掙脫失敗後,終於忍不住吼起來。
頓時路人紛紛停下腳步向他們行注目禮。
耶律穆雲對著看向他們的人群微笑示意。
一旁有幾個人已經開始為他憤憤不平了。
“有這麼體貼的相公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要是我也有個這麼英俊瀟灑的相公該多好。”
“要是我相公也能這麼細心溫柔該多好。”
“……”
秦雨怒了,齜牙咧嘴地瞪向眾路人,差點就要喊“我還沒嫁人了”
“我還不是怕你走丟了。”耶律穆雲壞壞地抿起雙唇笑著道,“你也看到了,這裏人這麼多。白音和香玉不就是跟我們走失了麼?”
“我怎麼覺得是你拉著我故意甩開他們的?”
“難道不是你想要和我獨處才支開他們的嗎?虧我還這麼配合你。”
“喂!你!”秦雨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不要叫我‘喂’,叫我的名字。”耶律穆雲突然停下了腳步,認真的看著她。
“你的名字叫什麼來著?我忘了呢,不好意思。”秦雨故意賭氣不看他。
他突然沉下了臉,眼裏閃過一絲陰霾。像是要懲罰她似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哇,我的手,好疼啊。”
“快放手啦,疼死了!”秦雨蹙起眉,“穆雲,穆雲,行了吧,放手!”
耶律穆雲這才滿意地鬆開了手。
秦雨一邊揉著自己的手,一邊低聲咒罵著身邊這個魔鬼。
“今天怎麼沒看到你的跟班?”穆雲的臉上如七月多變的天氣般又露出了微笑,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不是已經被你甩掉了麼?”秦雨沒好氣地道。
“不是說你的丫鬟,我是說你那個貼身侍衛。”
“你問我我去問誰?”秦雨被他這麼一提心情跟著鬱悶起來。
自從芊芊回了宮,秦王府一下子就冷清多了。為了可以少些時間對著那個李錦兒,秦雨就開始經常往外麵跑。瞻月閣自然就是她的一大去處。而這些日子秦雨每次去瞻月閣,都會與耶律穆雲“不期而遇”,然後每次回來孟亦風的臉上就會多結一層霜。這兩天,更是連他的人都見不到了。
“這家夥,到底在氣什麼呢?”秦雨輕輕地自言自語著。
“怕是氣你對我的態度吧。”耶律穆雲隨意的說了句,一副頗帶玩味的口氣。
“你的意思是說……孟亦風,他……在吃醋?!”秦雨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訝。
耶律穆雲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
“你在偷笑。”
“沒有啊。”秦雨笑吟吟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高興什麼?”
“沒有沒有。”秦雨笑著擺擺手。
“你的臉很紅。”
“有嗎?”秦雨摸了摸燙燙的臉頰。
耶律穆雲眼裏透著寒意。
“咦,那裏有好多人啊,我們過去看看吧。”秦雨也不管他的臉色,自顧自地往人群裏擠去。
“喂,老頭,不要以為你看不見我就會可憐你!”說話的是個凶神惡煞的壯漢,滿臉橫肉,說起話來唾沫橫飛,身上還飄出一股腥膩的豬肉味。
壯漢正罵著的是個長須老者,他靜靜地坐在那裏,至頭至尾雙目緊閉,不出一言。他的麵前擺著一張橫桌,上麵放著一疊白紙一隻硯台。橫桌旁豎著一竹竿,上麵掛著白底黑字的旗幟,上麵寫著“神機妙算”。
“原來是個算命的。”秦雨自言自語著。
“喂,你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嗎?告訴你,這裏是我的攤位,你快滾,聽到沒有!”
“這個豬肉橫真是不講理,每次一覺得別人的攤位地段好比他的好就要別人讓給他。”眾人竊竊私語著,但沒有人敢大聲地說出來。
“喂,你這個豬肉橫真是不講理,覺得別人的攤位地段好比你的好就要別人讓給你啊?懂不懂先來後到啊?!”秦雨上前跨了一步,把剛才聽到的話大聲說了一遍。
剛才還吵吵嚷嚷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半驚訝半同情地看著她。
“你說什麼?!”那壯漢立刻掉轉了矛頭,惡狠狠地盯著秦雨。
“哼,看來你的耳朵才是不好使啊!”秦雨嘲笑似的哼了聲。
壯漢氣極,三部兩步走過來,捋起袖管道:“臭丫頭,膽子不小嘛,別以為老子不敢打女人。”
“切,我還怕你不成。你說是不是啊,穆雲。來,給他點眼色瞧瞧。”秦雨毫不示弱地挺起胸板。
四周還是靜悄悄的。
“穆雲?”
沒有人應她。
“穆雲,你在幹什麼呢?”秦雨刷的回過頭去,可是哪裏還有耶律穆雲的影子。
糟了,難道是剛才自己走的太急他沒跟上?
秦雨的臉頓時變得慘白,她看著升得越來越高的拳頭,賠笑著道:“大哥,有話好說嘛。我……”
眼看著那拳頭快向她招呼過來了,秦雨嚇得閉上了眼。隻覺得那股風就在離她鼻尖幾毫米的地方呼得停下了。
秦雨試著睜開了眼,卻見耶律穆雲正看著她,而唇邊的微笑似是比陽光還耀眼。
“混蛋,放手。”豬肉橫一個拳頭被他牢牢的抓住,正要揮出另一個拳頭,卻聽一陣骨頭被磨碎似的聲音。於是剛才還囂張不已的壯漢立刻捧著自己的手在地上來回打滾,鬼哭狼嚎。
秦雨一寒,想到不久前自己的手也被他握著。“你到哪去了?再晚一秒我的臉就開花了。”
“那我真該再等一秒,看看你的臉開花會是什麼樣子。”耶律穆雲也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條紫色的方巾,來回擦拭著自己的手。看得秦雨一愣一愣的。
見沒什麼好戲看,人群也漸漸地散去了。秦雨也正要走——
“那位路見不平的姑娘,請留步。”
秦雨應聲回過頭,隻見方才被豬肉橫為難的長須老者,正頷首對著她示意。
“多謝姑娘相助,老夫無以為報,唯有為姑娘算上一卦,聊表謝意。”
“老人家言重了。”秦雨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又認真地插了一句,“是不要錢的嗎?”
老者點點頭,示意她坐到桌前來。
秦雨不禁有點奇怪,這人又看不見,怎麼算命呢?卻還是安份地坐下了。
剛坐定,卻見那老者突然睜開眼睛。
“哇,媽媽呀。”秦雨嚇得沒從椅子上摔下去。“原來,你……”
“抱歉,剛才老夫隻是睡著了……”
秦雨嘴巴張得好大好大。
“姑娘,你是從哪裏來的?”老者眨也不眨地看著秦雨,突然問道。
“我……”秦雨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怎麼,不是應該先問生辰八字的嗎?
“罷了,老夫已經知道了。”老者詭異地笑了笑,“一千年,真是夠久的了。”
秦雨如被五雷轟頂一般愣在當場。
“姑娘你命裏屬水。水,受金之生,為土所克。就是你本應是大富大貴的出身……”
“等等,你怎麼知道。”她還記得曾經給她算過命的那個大師也是這麼說的。
老者笑而不答,隻是繼續剛才的話:“施主你又屬強水,水盛則崩提堪虞,金多火繁均非所宜……”
“我知道,就是我注定一輩子沒錢唄。”這點秦雨還是不認同的,怎麼說她現在也算是個郡主啊……
而老者似乎看出她的所想:“曇花一現啊……”
“你說什麼?!”秦雨大驚失色。
“姑娘可知,水是不會倒流的。除非是有強烈的牽掛未了。可是水倒流畢竟逆天,逆天必遭天譴。”
秦雨心裏不禁冒出一連串的疑問。按照他的意思,難道穿越不是巧合,而是因為她自己冥冥之中的強烈意識,所以才會穿到這裏的嗎?那為什麼她自己完全不知道呢?可是一聽到天譴兩字,還是不由得擔心起來。
“那有沒有什麼解救的辦法呢?”
“回去。否則你在這裏必死無疑。”
回去?笑話。當是坐哆拉A夢的時光機呢,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嗎?
“喂,你這樣說話很不負責任知不知道啊?”
“呼……”
“喂!”
“呼……”
“小雨,他似乎睡著了。”耶律穆雲笑著走上前來,“這種神滾之流,終日騙人錢財,也不知道他在胡說些什麼。我們還是走吧。”
看著那老者再次閉上眼睛,秦雨放棄了叫醒他的念頭,隻是他說的話卻如揮之不去的陰影一般盤繞在她的心頭。
秦雨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卻似乎猛然在散去的人群裏發現了什麼。
剛才那冷峻而又溫情地一瞥,勾起了她此時全部的注意。
“孟亦風!”她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耶律穆雲皺著眉,不解地看著她。
“剛才他也在人群裏,我肯定。”
“哼,那他怎麼不幫你解圍。”耶律穆雲冷冷地掃視著人群,卻見秦雨似小鹿般撒腿衝進人堆裏。
“小雨,你去哪裏。”他想要抓住她,而抓住的隻是空氣,手心裏殘留著她淡淡的香味。
“小雨……”
隻剩下他一個人呆呆地杵立在街頭,如雕像一般久久地隻注視著一個方向。他的拳頭捏得緊緊的,眼神愈見凜冽。風吹起了他紫色的衣擺,連同著他被束起的漆黑長發,在空中舞著,舞著,劃出一個又一個美麗而寂寞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