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你為什麼還要回來，林逸寒？！你終於肯回來了麼？
    “西泠，對不起。”月光下，長身玉立的男孩子低頭看著這個女孩子，她有長長的發，不再像初見時那樣單薄。
    她努了努嘴，終究沒有開口說話。
    對不起？要說對不起麼？
    西泠不知道，難道麵前這個男孩子不是自己喜歡的麼？
    “沒有關係，你走吧。”
    ……
    空氣裏靜得可怕，入冬了，寒風冰冷刺骨，卻沒有這樣沒有語氣的話讓人心寒。
    “我懂。”
    她依舊淡淡的，卻那麼沉著。
    “……”他喉頭一熱，竟一時無語。
    她，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女孩子？
    “你回家吧，又是半年，爸爸媽媽會擔心的……我會去北晨學長的律師事務所，我會好好的，你要和我保持聯係噢。”
    那一瞬間她星眸如鑽，隻是他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
    “什麼都沒有關係，隻要……然，你喜歡我就夠了……”
    靜悄悄的。
    那麼靜……
    隻要，然，你喜歡我就夠了。
    原來，她一點都不生氣，自己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他走上前，輕輕攬她入懷，“謝謝。”
    他的心跳得那麼安靜，一切，原來可以那麼美好。
    原來，自己喜歡了一個如此玲瓏剔透的女孩子，仿佛璞玉一般需要時間的磨礪才能愈發明豔動人。
    冬天的衣服，可能太厚了吧，這個冬天，西泠終究決定相信自己的愛情，她的淚還是止不住滑過臉頰。
    英然這次離開了，不會不回來了吧？
    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對不對？
    他回家看到衣服上的淚痕，會難過麼？
    還是，回去以後就更加喜歡溫雪了呢？
    不想了，不想了，我信任他
    ……
    按照原計劃，英然沒有推遲回去的時間。
    而慕容西泠還是在寒假伊始意氣風發地進了北晨的律師事務所。淡定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終究，西泠發現尹北晨現在越發變得像一個事業成功的男士了，西泠看到他俊朗不凡的樣子，幾乎要大呼後悔，也不知道他和史可清到底怎麼樣了。
    不知道，多年以後被事業磨練的英然成為英氏財團的總裁時，是不是也如此魅力四射？
    他回去後，還是那麼好，每天保持聯係，西泠覺得什麼都沒有改變。因為她相信英然愛她。
    “歡迎你，慕容小姐。”
    “很榮幸，尹大律師。”
    兩個人不禁笑出聲來，其實現在要尹北晨親自去接手的官司已經不多了，他成功的背後淹沒了多少淚水，沒有人知道，但那些相對於今天的成就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沒有人會體會到那些辛酸和疼痛。
    雖然有些人對西泠頗受優待有些不滿，西泠也能察覺，但尹北晨大都時候還是公私分明的，對西泠的態度一馬歸一馬，從不袒護，同事間的敵意自然減輕不少，而且得知西泠有男朋友之後才解除了先前不太好的疑慮——還以為她是一個想傍著有錢人的女孩子。
    隻是，西泠對北晨，終究還是沒有提及任何關於溫雪的意外。
    “西泠，謝謝你。”那天傍晚，北晨破天荒給大家放了個假——提前下班了。
    他和西泠就那麼坐在辦公室裏，一切靜好。
    殘陽從玻璃上的百葉窗的縫隙透過來，新泡的茶飄著輕柔迷人的舞。
    “什麼？為你加班麼？別高興得太早哦，我可是要加班費的。”這天西泠為尹北晨準備材料加班了很久，這是尹北晨今年接手的第二個案子，自然很有挑戰性，但尹北晨既然接了，就會有把握勝訴，她很慶幸能夠親自看到北晨雄辯的樣子。
    “不是，”尹北晨接過西泠遞來的熱咖啡，“一直都信任我。”
    “怎麼這麼說？”西泠有些費解。
    “其實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樣，西泠。”安逸的眼神，漫過了所有的空間和時間，令人迷醉的溫柔。
    “怎麼……”妹妹？
    “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還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他閉上了眼，仿佛怕讓西泠看到他深埋的憂傷。
    “我，並不知道什麼事情……”西泠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隻會傻笑，原來北晨也是把自己當做妹妹的呀，多好。
    “我其實有一個親妹妹，卻因為我的父母疏於照顧去世了，你的眼睛那麼像她，不管生氣還是難受的時候都會是一種發呆的表情，那麼讓人心疼……我第一次見到你，就那麼想告訴你這些，可是我……”
    “他們……”西泠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個故事！
    “他們是大忙人呀，隻有自己的事業，隻要自己的事業。”
    北晨的話那麼淡，卻讓人那麼心痛，怪不得，他對自己出奇得好。
    “我自己工作，就是要告訴他們，就算工作了，也可以好好照顧家人，我們並不是不需要情感隻要金錢就可以的，對不對，西泠？”
    窗外，月涼了，風裏都帶著淺淺的思念。
    “……如果，你有什麼事情的話，記得一定要告訴我……”半晌，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這句話，他不忍心看到她藏著自己。記得英然還在走之前說如果西泠有什麼不愉快要好好安慰她，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好。”西泠調皮地笑笑，裝著不明白的樣子。
    “怎麼辦？還是聯係不上麼？”事務所的第二把手有點著急。
    “如果再找不到尹總，讓他把字簽了，就麻煩了。”
    西泠正要下班，卻看到一些人擠在那裏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怎麼了？”她不禁要過去問一下。
    “對了，西泠，你知道尹總今天去了那裏麼？”
    “一直聯係不上呀。”
    “出什麼事了？”
    “這裏有一份文件，如果還得不到他的簽名就會壞事的，很急，要趕在八點前把文件送過去。”
    “既然這樣，和對方說清楚不行麼？”
    “不行，這個主顧很奇怪，雖然是一筆很大的交易，但是全是和尹總親自交易的，現在卻臨時起了變化，時間提前了一天要尹總來簽，這些關係到事務所的信譽，對我們影響不好。”
    “他好像說，今天要去……”
    “你知道？”
    “好吧，就交給我吧。”
    西泠一把拿過文件夾，攔了出租車，風風火火就往XX酒店趕去，今天，尹北晨好像說有一個很大的歡迎外商的宴會，自己應邀參加，但不想大驚小怪，反正是周末，也沒有交代行蹤。
    好險，幸虧自己知道。
    會場檢查得很嚴，西泠一身簡裝差點被保安攔在了外麵，一再聲明是進來找人，通過電腦查了名單，才讓西泠進來一會兒。
    宴會已經開始了，裏麵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西泠一進門就有點後悔，太寒磣了，這算個什麼事兒啊，穿成這樣，到這裏來簡直就是丟人現眼，還要到處找人。西泠恨不得帶個麵具——要是個化妝舞會就好了。
    突然，一不小心差點了撞了一個侍者，西泠回過頭準備繼續走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似曾熟悉的身影。
    是他？怎麼會是他？
    西泠就傻傻地站在那裏，多少年過去了？他好像一下子就丟失了一般，走進了自己的記憶又離開了，怎麼又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久到本來連自己都已經忘記他還在英國慢慢地成功著。
    那藍紫細條紋格子白底襯衫，藏青色暗條紋西裝，略微有點改變的發型，但是沉靜的眼神依然堅毅自信。溫暖而陽光的笑容更漫上了一種成熟的自信，而且多了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掩飾了深藏的滄桑和疲憊。
    就那樣，相逢居然是那樣，他已經全然不認得自己了麼？西泠幾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就那樣和自己擦肩而過地走了過去，他的味道，還是如昔的安寧，淺淺的，由遠及近、又由近至遠，已遊走到不過去的彼岸……西泠真想衝過去打他一個耳光，他憑什麼這樣對自己？就這樣，不過兩步的時間，西泠幾乎心髒跳得讓自己窒息，但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去
    ——他不值得。
    “西泠，你怎麼來了？”尹北晨居然剛好過來了，滿臉疑惑。
    “我，我是來找你簽字的。”
    “什麼？”北晨接過文件看了一下，“你趕得很急吧？臉色有點難看。”尹北晨有點擔心。
    “沒有的事，謝組長說這個很重要，但是你關機了，所以聯係不上。”西泠拚命掩飾。
    “進會場時就關了手機啊，給我筆吧，”尹北晨拿過簽字筆的時候，觸到西泠的手，冰涼，“你，還好吧？”
    “沒事，快看一下吧。”西泠想快點離開，卻又有點想留下。
    “是這份文件麼？其實沒什麼的，這個客人無非就是閑得沒事做，不做他的生意也沒什麼。”北晨淡淡道。
    “哦。”西泠不知是氣憤還是激動，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手腳直冒冷汗，那就是說因為這麼一個不相幹的人竟然和林逸寒重逢？
    “西泠，如果沒事的話，我給你引見幾位大人物吧。”
    “沒必要了吧，我這個樣子……”
    “沒事，來吧。”
    “不，不用了，我有點不舒服，先走了。”西泠實在待不下去了。
    “要送你麼？”見西泠拚命推辭，尹北晨也不好多問了。
    “沒事。”西泠連文件都沒有拿就離開了。
    林逸寒，就在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西泠不能正眼看他，但眼角的餘光也能看出他的春風得意，很了不起麼？自己不是在幾年前就已經全都放下了麼，現在不是可以很瀟灑了麼？為什麼會這樣？是了，我的愛在今天，我會是明天的英太太，不是麼？可是越這麼想卻越不能平靜。
    偏偏要找那麼多理由來安慰自己！
    林逸寒真的沒有看到麼？當然不是，從西泠暈頭轉向地進來找人時，他就已經認出了西泠，他怎麼可能忘記這個在生命中以前愛過、現在愛著、將來也會永遠愛下去的女孩子呢？隻有她敢誰都不怕，隻有她能這樣也敢這樣就踏進這個會場？想想她自信卻又有些怯怯的眼神，微笑不自覺爬了上來，多久沒有笑過了？還是不要打擾她的生活吧？他狠狠抿了一口紅酒，化開一點酸澀。
    其實相見不如懷念，這也是他選擇來G城的原因，他隻以為西泠會一直都在A城——她在青藤學院讀書，他不是不知道，這也是許蓁蓁避免讓他去A城的原因，沒想到，在這裏還是能相遇。
    不過，見一麵也好，知道西泠還記得自己，那就夠了。
    原來，她已經出落得如此，隻是還像過去一樣冒失麼？往事浮現，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又微微勾起。
    那麼活潑真實的一個女孩子，
    那麼年輕而美好的青蔥年華
    那麼單純卻華麗的初戀……
    不是說自己無以為寄麼？其實不是的，有那麼一段回憶，他不會寒冷，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