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和北晨的“豔遇”，難道冰冷如他，也能對西泠有好感麼？
    慢慢的，薄薄的外套開始變得必須起來。西泠開始束起頭發，但依舊我行我素，流連在圖書館，看自己以前想看卻未曾看到過的書，有時也翻一些關於英國的書籍，想想林逸寒在做什麼，但很快又會厭惡地塞進去，她是理智的，喜歡並習慣用理性拒絕誘惑，不過理智之餘還是會有幻想，就像她最終選擇來到這裏，無非也就是想要一個得到真相的機會。
    閑看落葉，癡看落花有點妨礙旁人思維的正常邏輯，西泠避免這麼做，免得被人嘲笑，隻是偶爾從上課時的窗戶上滿足一下小小的願望。不過瀟瀟之雨卻不能錯過，她會傻傻地那麼站著到腿麻得沒有知覺，看著雨點在湖麵上跳躍，想想自己傷感的綽約或許也會被某人欣賞或者來段豔遇什麼的，再或者林逸寒或什麼人從後麵為她撐起一片晴空，讓微濕的衣衫在風中不至於過於寒冷。
    不過幻想終究是幻想，現實依然殘酷——
    林逸寒，在英國，和許蓁蓁一起在英國！
    而她，慕容西泠正孤身一人在這裏等待，想念，甚至發神經……
    所以，她要學習，繼續學習如何絕世而獨立。
    或許有一天，她的眼神心情可以更安靜，更平和。
    畢竟，女人的脆弱，其實隻針對愛情，盡管這一處弱點就讓她們敗得永無翻身之日。
    “你是說，我們記者團要和文化部、生活部那些部門一起搞活動？”西泠還是不能相信這件事的安排。
    “這有什麼奇怪的？每年都有這樣的活動啊。”部長對西泠的疑問覺得很好笑。
    “是這樣啊！”但西泠心裏還是有一種莫名奇妙的失落，她突然很害怕遇到北晨有希望遇到他，所以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那天，生活部的人早早就布置了會場，三四個位置在一起，放滿了飲料和瓜子，樣子倒還像個茶話會的，特別是會場周圍掛的那些氣球和彩帶頗有情趣，一個個都很有節日的氣氛，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在這樣的會場，西泠感到很溫暖。反正她到哪都是一樣，沒有人刻意去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不過就是來玩一會兒應付一下，心不在焉。
    名義上是學生會搞活動，差不多能到的學生都來齊了，因為那種積極性頗有“全民皆兵”的氣勢，西泠在知道是在今天有活動時，心裏還好一陣猶豫，因為今天是林逸寒的生日，她還在遲疑著是不是又要錯過這個絕好的問候機會，所以在會場也是心神不寧的。手機也不知是該拿還是該放，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無人問津的安靜角落，沒有熟人，也不想有太多熟人。
    主持人報幕過後，大家零散地哼了幾首歌，其他人開始在一起嗑瓜子，互相聊天。西泠自己在那裏，那張因過於破舊而放棄的桌子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似乎這種光怪陸離使她很煩躁又或者是她自己本身很難過，很累，真的很累。每一天都是這樣，讓人無法繼續想象未來，不管是掙紮於高三的緊張課業還是糜爛在大一第一學期的空閑中……她伏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回想著以前林逸寒過生日時候的樣子，這些難道就都可以這樣過去了麼，林逸寒，你應該可以習慣沒有我的日子，不是麼？許蓁蓁應該比我更會照顧你，而不是像我這樣需要你的照顧。
    你的生日，我有多久沒有和你在一起過生日了……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恍恍惚惚地幾乎睡了過去。手臂上濕濕的，人也暈暈的，不然怎麼會感覺林逸寒好像來到了這個會場？西泠抬起頭……
    他穿得那麼整潔，帶著那種熟悉的冷漠，輕輕地走到西泠麵前，無限愛憐地看著西泠，然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放在她身上，有著體溫，有著熟悉的味道，西泠不停地在輕輕地問：“是你麼？你為什麼又要回來？”心裏卻真正感到了久違的幸福，可是耳邊還是鬧鬧的，這樣的聲音讓人覺得那是真實的。西泠滿麵淚痕，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她實在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突然，那手動了一下，西泠頓時清醒了很多。
    “慕容西泠，你不舒服嗎？”
    不是他的聲音！
    “你？！”西泠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就著昏暗的燈光，辨出那張臉，激動地站了起來，身上的外套滑落下來，也帶走了最後的依戀，幾乎帶走了西泠的熱度。
    “啊，學長……不好意思，我想出去一下，對不起，對不起……”西泠實在是尷尬得不行了，逃也似的跑了，留下尹北晨在那裏不知所措。他不明白這個女生怎麼會在這麼熱鬧的會場睡著了，而且還哭了？做惡夢了麼？他不放心，跟著西泠出去了。
    走出會場再回望一下那昏暗的燈光，進入了夜裏真正的漆黑，屋外夜裏的寒意和心裏的涼無邊無際地蔓延著，把西泠壓得喘不過氣來，為什麼，為什麼是他？這樣的事情還要有多少次？西泠快要崩潰了。
    其實，人生中有不少潛藏的恐懼，有的是因為自己的怯懦而產生的，有些是外力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所加著的陰影，但我們不敢正眼去看它，正麵去迎接它，反而想處處躲它，我們最終總是會遺憾地發現：地球真的是圓的，世界還真的很小，我們的心逃無可逃。
    茫然地走在校園裏，路邊有些石凳上還有卿卿我我的情侶，西泠低著頭，快速地走向前，毫無目的，沒有方向，直想走過這條路，可是就在拐彎的路口，被自行車撞倒了——是一對騎車的情侶。他們兩個人都幸免沒有受傷，可毫無防備的西泠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褲子、膝蓋也蹭破了。
    “走路不長眼睛啊你？”在那個女的無理地罵出這句話的時候，男生假惺惺道：“同學，你沒事吧？”卻一直在觀察自己的跑車有沒有受傷，甚至有用安撫之心想讓西泠賠償的意思。西泠就呆在那裏，跪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手上蹭破的傷，血慢慢滲出來，一點點、一點點，在那蒼白的路燈下顯得格外醒目。
    “你們幹什麼？”一個略帶憤怒的聲音，“撞了人，不知道把人扶起來的嗎？”
    “嘁！要你管！……”但突然發現來人是誰後，兩人不過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識相地走了，把那句“是她自己撞上來的”咽在了喉嚨裏。
    西泠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有眼淚無聲無息。
    劉海，又長了一點，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
    風靜靜悄悄，冰冰涼涼。
    “西泠，你怎麼樣？可以起來嗎？”尹北晨有些擔心，他那麼害怕看到她受傷，見她呆呆的樣子，隻能蹲下去，看她的膝蓋、還有手上的傷口。
    白的手，髒的傷口和沙礫，還有鮮紅的血。
    “我帶你去醫務室吧！”尹北晨哪裏知道西泠此刻在想些什麼。
    林逸寒，是你對嗎？你讓我在你的生日之夜又被車撞了？你這樣更開心了？一直無休止地讓我難過……你還記得嗎？我們也一起騎過單車的啊！你還記得那個早晨嗎，盛滿露水香味的早晨？
    ……
    北晨試著把西泠扶起來，可是她就像一攤爛泥一樣軟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麵對她，自己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勞的麼？他說不清楚。
    驀的，西泠恢複了知覺，疼痛和委屈讓她再也顧及不了那麼許多，開始哽咽而不是流淚，然後大哭起來，弄得北晨不知所措。他還沒蹲下來，西泠卻已經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在他的懷裏大哭。
    累了，西泠實在是太累了，來了青藤學院那麼久，終於，突然累了……
    而北晨，卻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狀況，他隻能單膝跪下，一隻手不太自然地放在她的背上，可是要是在以前，習慣冷酷的北晨會不屑地認為這有可能是小女生慣用的伎倆，無非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罷了。他迄今為止，見到過各種各樣的女生五花八門的示愛方式，讓人頭疼，可他，卻絲毫沒有懷疑這個女孩，懷疑此時在他懷裏大哭的女孩是否也是這樣的一個人。
    因為她的眼睛如此純淨，與眾不同。
    “為什麼……你知道……你會離開我還要，要和我在一起……”北晨大驚，難道自己猜錯了，西泠也是這樣的一個女生麼？
    “你說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西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
    “你不知道，你……我……是喜歡你的。”
    他幾乎完全不知所措！
    “雖然，雖然我從沒有對你說過……可是，我……”
    他困惑了，她是在對我說麼？
    “逸寒，寒……”西泠還是喃喃自語，眼淚鼻涕弄得北晨一身都是，他也耐不住性子了……
    “你傷在哪裏了？”他突然很衝動地想問一句：“你是不是撞在腦袋上了？”但是覺得實在不妥，隻能作罷。在青藤，還從沒碰到過這樣的女孩子吧？
    “你，你不是……你是……”西泠終於在恍惚中嚇醒了，她從未有過如此的窘迫，“我，不好意思，我……”西泠暈頭轉向，一時也不記得自己受了傷了，“錯了……怎麼可能，我真是……”一邊嘰裏咕嚕，一邊恨不得立馬就逃。
    “慕容西泠，你真的沒事嗎？”北晨忍不住開口道。
    “沒什麼，可能剛才不小心喝了一點啤酒吧……但，謝謝你了。”帶著抽泣，消失在夜幕中，又恢複了平時的鎮定，留下北晨在無限遐想。
    入秋了，夜風已涼，但是北晨卻又有一種說不清的煩躁，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異常黯淡，我在擔心她麼，我為什麼要擔心她？
    逸寒，逸寒，那是一個人的名字麼？還是其他？
    當西泠回到宿舍時，采薇嚇了一跳。
    “西泠，你不是去學生會聯歡了嗎？怎麼了？”
    “西泠，發生什麼事情了？”
    ……幸而西泠沒有衣衫不整，不然的話，恐怕連校園裏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到了。
    “別擔心，沒什麼，隻是摔了一跤。”西泠淡淡地說，還揚了揚那隻流血的手。
    但采薇還是清楚西泠的，她不可能是因為摔破了手，就會哭成那個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北晨給人的感覺那麼像林逸寒？西泠，你好傻，他就算回來了能知道你在青藤麼？怎麼了，西泠，你忘了要忘記過去重新開始這句話了嗎？……疲憊的西泠沉入了夢境。
    或許就是這樣，像是黑暗中璀璨牽引，無法一起的眷戀皆因割舍不下無限誘惑閃耀著的自由與浪漫。
    愛是不能忘記的，我們不會記得沒有希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