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遙憶林逸寒，不管自己承不承認，不總是還是為了他才來的青藤麼？
    自從林逸寒離開後，慕容西泠整個人就對異性失去了辨別能力，仿佛林逸寒真正帶走的不隻是他自身，還有西泠的信心。
    不管自己繼續在高中抑或大學的班級同學乃至校友都不會讓西泠覺得有可頌之處，她隻會站在很冷漠很客觀的角度分析問題，不管那些男孩有多麼優秀，都激不起西泠半點私人的好感，更談不上暗戀，西泠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不正常，於是她開始拚命培養對尹北晨這個同係的大三學長的感情，畢竟傳說中的他也的確不錯！時不時注意他的課，路過那個教室的窗戶，又或者是學生會例會，盡量挨近些，有意無意地吸引他注意力？
    但是她最終也沒有因為北晨的關係而去參加文化部，就像當初進文學社一樣，也完全是憑自己的愛好，決不會是因為林逸寒是個什麼才子俊傑——不過，單單這麼說林逸寒，好像也有點不公平，他還是很好的。
    明媚，是他給人所有的感覺。他很隨意，隨意的穿衣、騎車、寫作……即使不是名牌又怎樣，在他身上永遠都是那麼讓人暗歎不已。也難怪很多小女生都被他迷得不行了，或者說崇拜得要命，不管競選什麼，絕對是壓倒性的優勢——誰說女子不如男啊！一人一票製絕對公平公正。
    那樣潔白的日子裏潔白的他，那一眉一目裏轉瞬的流光，偶爾西泠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能隻是想象他會不會也這樣不期的思念，就像在想自己會不會因為想起這些過往而愈加的悲涼。
    他現在在英國應該生活得蠻好吧，西泠心裏又像被掏空了一樣難受，其實在她心裏，林逸寒的位置一直都那麼重要，一味地回避不過更加提醒了自己無法平息的痛苦，或者真的還隻是就和西泠自己對許蓁蓁說的那樣：隻是一點點痛？
    一點點痛就這樣的話，我還需要愛麼？
    時常懷疑自己：並不是因為孤單而變得可恥也不是因為被拋棄而變得可笑，而是因為孤單的時候沒有你的陪伴而更加鍾情於遺忘。
    因為，她並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甚至做過什麼。
    “西泠，一會兒，你要去采訪誰？”
    “要是隻是采訪，你用得著對鏡貼花黃貼那麼久麼？”西泠看著她如此慎重地打扮自己，不由好笑。
    “哎呀，雖然說不正規，但有帥哥啊，想想啊，你可以麵對麵地和北晨學長交流哦……”
    “拜托別那麼花癡。”西泠就知道她說的是北晨，但心裏還是不屑，還不是一個輕浮的家夥。
    “哼，你不是也知道了那個人叫北晨了，還說不關心呢，少假清高了。”法學院總還是可以近水樓台的吧，自己院係裏的活動，身為學長怎麼能不參加，想必這些小妮子費心了很久。
    “少酸不溜溜的，我不會去采訪他的，要采也要采訪學生會主席，”西泠知道這個家夥的目的莫過於此，少一個“競爭對手”總還是好的，哪怕人家自己都不這麼認為。
    “就那‘痘痘龍’啊！人倒是一才子，可惜就是長得災害了一點，身高還不到根號三呐，西泠你沒病吧？”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讓西泠一陣惡心。
    “大小姐，你以為今天去相親麼，還挑長相。”西泠搖搖頭歎道。
    ……
    話雖說如此，在團長的帶領下，記者團一行人還是戴著傻乎乎的工作證浩浩蕩蕩地去采訪了。其實西泠也很清楚，在這一幫人中大都是西泠剛剛認識沒多久的新同學，都還不熟悉，為了誰能采訪哪個學長都爭了好久了，後來商量定了的不過是流動采訪而不是“專訪”。
    女生們雖然積極，西泠也在心裏極力鄙視那個叫尹北晨的家夥其實很無聊，但是北晨在青藤學院向來以“潑水不進”的乖學生名聲著稱的。雖然人是很熱情的，那種客套的成熟的熱情總是拒絕愛慕者千裏之外又不失風度——不過那天晚上，他對西泠匪夷所思的舉動似乎和說的有點不太一樣。
    不過更沒想到的是，那個痘痘龍和北晨居然是坐在一起的，兩人采訪也能互聽！隻是很尷尬：尹北晨那邊圍了一群人，其他人身邊卻比較冷清，連主席都不能幸免。
    “韓主席，你好，我是記者團的慕容西泠，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尹部長，我是記者團的毛玉倩，在外院的西班牙語係……”暈！西泠都快被甜得化掉了，還“鹽”部長呐，分明就是“糖部長”嘛。不過後來的大都也聽不清了。
    但是北晨卻漫不經心的，西泠的穩重倒是讓北晨有意無意地“側目而視”了一下。
    這個女孩子啊，那個傻傻地用籃球砸到自己的女孩子麼？那個在月華下安寧單薄的模樣不禁又在腦海裏浮現出來，為什麼那麼清澈的眼眸裏總是閃著一點點憂愁？像極了一個需要心疼的孩子：
    “哥哥，為什麼媽媽還不回來？”
    “哥哥，我折的小鳥好不好看，爸爸會喜歡嗎？”
    ……他的眉慢慢蹙了起來，眼睛變得虛空。
    “學長……”那個嬌滴滴的女生發覺自己說了半天，學長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禁急了。
    “啊？！你問什麼？對不起，我沒聽清楚，”北晨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幸好沒聽清楚，因為毛玉倩問的是：“你們下次活動是什麼時候啊？”
    ——這次活動還剛剛開始！
    “韓主席，你覺得作為一名大三的學長，參加這樣的一次活動，犧牲了時間來為新生或一些其他的人提供這樣的谘詢服務值得嗎？”其實，慕容西泠剛準備來青藤學院的時候本來是打算去新聞係的，可是後來覺得學法律好像對錢的觀念要更感性吧而且更適合出國……現在進了記者團倒是能過過小癮了。
    “我本人以為這次活動或者說是互動式相當有必要的。且不說對新生如何如何，就對我們自身而言也是有很大作用，它可以幫助我們把自己學到的東西接觸到的東西來起到一定的實際作用。雖然還說不上是知識轉化為實踐，但是……”
    西泠知道他講得很多，應該也會講得很好，可是她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得很遠，很遠。
    雖然說不想再回首了，也不想再去管，總是告誡自己：這樣的季節，我們要將目光投向綠意蔥蘢的遠方，可是，西泠管不住自己。
    “這期文學社的例會呢就是大體討論一下我們下一期《芽兒》的主題，大家都知道，臨近期末了，課業略微緊張了一些，寫稿、編輯都要盡快趕在這個月完成，下個月我們大家都要投入到複習中了。不過每刊一次的征文係列那個主題還沒有確定，許編和江社長各自有了一些方案，我們不妨都聽一下再作些討論。”林社長很客氣每次都把副社長也稱為社長，而西泠卻認為這是偽善，快一個學期的接觸能不了解他麼？假惺惺。
    “我覺得不管怎麼樣將也要接觸一下生活了，鑒於老人節，我們可以寫一次敬老。為了真實性，我們可以組織去敬老院看一下，然後負責的三四個人寫幾篇稿子發一下，一方麵顯示了我們的信封上新氣象，另一方麵體驗生活……”繼許蓁蓁說了要去農村觀察一些農民問題後江副社長開始滔滔不絕。
    提到這個江副社長，西泠就一肚子火，她再也坐不住了，我反正連林社長都不怕還怕你這個江副社長？
    “那你想組織到哪個敬老院呢？”她故意岔開問道。
    “愛山敬老院或者是陽光敬老院都可以，怎麼了？”江副社長好像很不滿意有人打斷他的發言。
    “你組織哪些人去？”
    “這個可以再商量。”
    “隻是去看看就能說明新風尚了？”
    “我們當然會送些東西了。”姓江的有點不耐煩了。
    “那也叫體驗生活？”西泠挑起眉毛。
    “我們還可以發動一些同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麼，我請問你，江社長，你會做什麼？”
    “我自然是親曆親為，帶領你們……”
    “還帶領我們？且不說我差不多可以確定你定的名單中沒有你自己，而且上次在你的堅持下沒有被‘槍斃’的方案執行時，讓你去拍一兩張水牛的照片你都嫌髒，你能不對那些老頭老太產生嫌惡嗎？幸好你還是個敬業的‘攝影家’呐。”西泠一直都記得，江副社長硬是端著自己的社長架子欺壓她，讓她做了那件誰都不願做的事情。西泠就是不服氣，雖然沒被勒令返校，後來林社長也沒講什麼，老師也沒有批評什麼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姓江的老早就告過狀了——現在兩人還是死對頭。
    哎，這下倒好了，慕容西泠差不多已經把上層階級的每個成員都得罪了。隻是這次倒真的錯怪了江副社長，他當初那麼做無非是因為西泠開罪過林逸寒，想想讓西泠做那件事情應該也不會引起多大異議，她那種直來直去的個性本來就不是多受歡迎。
    “慕容西泠，你要是不想參加可以離開，你這是誠心搗亂我們的討論！”又開始倚老賣老。
    “我不是在和你討論麼？沒人比我更配合你的工作了！你還說我？”下麵一片嘩然，身為社長的林逸寒已經快坐不住了，他實在被這個慕容西泠搞得哭笑不得，真的是單純到如此還是故意如此，不過她的率真卻讓人十分喜歡。上次的那件事情他當時沒有去，後來也聽說了一些，但是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比他小了兩歲，還是一個初一的孩子，雖然聰明，但十四歲總是還太嫩了。
    “好了好了，火藥味別那麼濃，”許蓁蓁忙著打和場。
    當然最後這個方案以“敬老院太偏僻，而且社員平均年齡過小、任務過重”被否決了，那次交鋒卻不得不讓林逸寒重新審視西泠，雖然與天生麗質不沾邊，但是卻與眾不同得很；脾氣不好，誰的麵子都不給，表麵上好像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卻是一個比誰都細膩敏感的人。她的桀驁不馴還有她優美流暢有時尖銳有時柔婉又略帶傷感的文筆都隱隱地打動著林逸寒。
    原來那次是讓他心動的契機？
    西泠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真的如此，她還是會莫名去想為什麼林逸寒單單看上了其貌不揚的自己？
    林逸寒，逸寒，寒……孤單時想起你，想你想到孤單都變得曖昧，就像喝著熱的紅茶，淡淡的香久久存留在記憶裏，孤單成了茶香，寂寞成了軟糖，於是孤單時很自然地想到你。
    那麼你呢？因為你不孤單，所以你不會想到我對吧？許蓁蓁在你身邊的啊……
    “對不起，同學，同學……”韓主席有點著急。
    “哦，不好意思，我聽得太入神了，你講得真好，我會好好寫下來的。”西泠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邊又慶幸自己帶了錄音筆過來。不過慌亂中，她沒有注意到旁邊那雙眼睛一直在注意她，她那迷離恍惚的眼神卻包含憂愁和愛戀，仿佛又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一個人的樣子……怎麼她的眼裏突然就噙滿了淚水？
    但西泠走得太快了，他都來不及問上一句話。
    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呢，還是一點都不在意？聶采薇家的舞會時不是已經見過麵了麼？他收斂的眉目逐漸深重，有微晃縹緲的緊。
    慕容西泠，西泠……
    西泠愈發覺得自己沒用了，最近怎麼變得那麼脆弱，是因為要考試了麼？壓力太大了？她匆忙逃離了那個亂糟糟的地方，跑到後山。
    風很大，眼淚終於沒有滑落。
    好像誰說過，戀愛總是以自欺開始，以欺人而告終的吧？
    每次來這裏，心神都覺得安寧。她重重噓了一口氣，有一種長嘯的衝動……
    雖然後山總是被傳得異常可怕，但是西泠來這裏的那一刹那，就喜歡上了這裏，好靜、好靜。周圍鬱鬱蔥蔥，綠，像潑的水墨一樣，有深有淺，卻更加使之濃得化不開，一點點蕩漾開的都是愜意和清爽。最令人動心的就是那樣一個湖——西泠願意這麼稱呼它，雖然稱之為湖也許還不夠級別但稱池又好像太委屈了些。
    水麵偶爾掠過的幾隻飛鳥會牽動了這裏稍有的僵硬，那一點恰到好處的力度更襯出了靜謐。很少有人來這裏，所以就成了西泠一個人的聖地，她有時會一整天都坐在這裏，累了就在坡上小睡一會兒，反正這裏長滿了柔軟的草，味道還很清爽。每當夕陽來臨，這裏是最美的，波光粼粼。相比青藤學院裏其他很多奢華的建築，這裏簡單樸素得讓人擔心明天就會在青藤消失，就像自己。
    注視著它們，那些湖水仿佛就會慢慢地在心中漲高，白雲投影，碰一碰就害羞得不行，如果生活就想在這裏簡單的一樣，未嚐不好。
    藍天，可能也是因為古老而發黃。
    藍色凝固了，寧靜得可以聽到天的心跳……可能那些紋絲不動的記憶是為了無法忘卻的紀念的吧，像是一張黑白照片，把一切濃縮在裏麵。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還會選擇相識麼？我們真的互相喜歡過麼？為什麼過了這麼久，自己還是那麼不爭氣：你還不能和過去道別麼？西泠，慕容西泠你怎麼這麼沒用！
    ——他仍然主宰了自己的思維，林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