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洶洶，破舊的房屋在她身後崩塌，灼熱的風吹散漫天火星。瞬間的光亮在她眼前劃過，落地不過灰黑。她的手顫抖著握緊，轉身迎上火焰。女孩的身影漸漸清晰，空中她纖細的手臂伸展一點點抽離了烈火。
    顏陌定睛望她，從未有過的認真。
    落在身前之人緩緩起身，揚手身後的火勢更加洶湧。
    “你看，可曾記得？”
    還真是惡毒。單純的人無論喜惡都表現的如此直接。
    女孩指著她的臉狂笑不止，尖細的聲音劃破長空。
    顏陌隻是搖頭，一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便想打發。她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差到了極點，先前遊戲的心態統統消失，她甚至突然厭惡這種拖拖拉拉的過程。她清楚自己若再多呆一刻便會毀了這孩子。
    隻是心中尚存的一絲理智不停地提醒著，時機不對，時機未到……
    “什麼耳聽？我親眼看見的！！毀了我的風清大人不夠還要奪走我的蓮祭麼？顏陌，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區區人類，區區人類而已啊！！！！”
    女孩的手臂在她麵前揮舞，毫厘之差便是皮破血流。
    她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並非害怕，而是興奮，那久違的躁動，顫抖的血液，轟鳴之聲肆虐著她的鼓膜。
    她垂著眼皮看漸黑的地麵，越來越多的碎屑落在腳下。
    女孩抓住她的肩膀，指尖甚至嵌入皮膚。疼，卻覺得開心。顏陌知道自己就要瘋了，很快就要瘋了。然而女孩似乎沒有察覺，隻是感覺那顫抖明顯。
    她依舊笑，黑色的緞帶纏住顏陌的脖子。“顏陌，大人為何選你！你究竟有什麼能耐？不過是人類，憑什麼得到她的青睞！！！”
    走進了死胡同。顏陌抬頭對上女孩憤怒的雙眼，其中的她麵無表情卻比往日還要恐怖。
    真的要瘋了……
    “蓮祭為什麼那樣對你！！！你對他下了什麼咒，你們明明不相識，明明我才是一直陪他左右的人！！！！”
    陪伴左右麼？顏陌突然想到了龍槐，還有小寶……
    “驍！！就連驍都說他站在你那邊！！！開什麼玩笑，究竟在開什麼玩笑啊啊啊！！！”
    驍？驍是誰？她的視線順著女孩的眼角來到唇沿，朱紅的痣，很美，如身後火焰。
    雨桑還在說著什麼，但是後麵的內容她卻聽不清了。混雜的聲音在她腦中回旋，熟悉的鼓動如此悅耳。
    她輕聲笑了出來，手臂瞬間抬起，指尖滑過女孩的眼角，沿著方才的視線遊離到唇沿。然後抽回，血絲瞬間滲了出來。眼角，痣連成一線。粘稠的液體連著絲遲遲不肯墜落。香甜的氣味襲來，刺目的紅占據她的雙眼。像是興奮劑一樣不停地刺激她的神經。
    女孩一顫猛地捂上臉痛苦的嘶喊。
    顏陌的笑卻突然停止。“為何還沒感覺到？”
    她像是機械的木偶，吐出的聲音不帶感情。
    雨桑不懂正欲問她，雙眼倏地瞪大。她顫抖的手一點點離開臉頰。絲滑的皮膚，漂亮的臉蛋卻早已潰爛一片。染血的顴骨暴露於月光之下。
    “嗬……嗬嗬，不過是個孩子，你究竟在質問我什麼呢？人類？人類？呐，你說誰是人類？”逼近的臉，猙獰的笑容在女孩麵前放大，後者本能的揮手，卻被她握住。
    “好纖細的手腕啊，你都不吃飯麼？”
    “哦，我忘了，帕夏一族的人隻能吃腐屍，還有亡靈……”
    女孩越發的害怕，整個身子劇烈地抖動著，臉頰的血不停的湧出，她卻像失去知覺一樣。不疼一點都不疼，除了剛才那一點點的疼痛之外再無其他的感覺。
    為何還沒感覺到？她的耳中突然閃過顏陌先前的話語，然後愣住不可思議地望著對方。
    “終於，察覺了？”顏陌高興的笑，溫柔的問她。
    她不敢回答，餘光瞥見被抓住的手臂，竟隻剩白骨。望向地下，血肉落了一地。
    什麼時候？究竟是……
    “沒有覺得疼，即便是帕夏也該有知覺的，你怎麼會沒有覺得疼呢？”靠近之人在她耳邊說話，而她卻無絲毫的察覺。
    “嘖嘖。”顏陌重新站直了身體，鬆開手，接下口中吐出的東西。“你的味道果然是我的喜好。”她的耳朵，殘缺不全。猩紅，慘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顏陌舔舔唇角咂了咂嘴。“好甜啊。”
    “雨桑，蓮祭既然帶你走又何必回來，又何必招惹我？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滾……滾啊……你是聾的，還是傻的？我都說的這麼明白了。”
    這是顏陌麼？喋喋不休，完全不是她所知道的顏陌。
    “你，你究竟是誰？”雨桑壯著膽子問出這個問題卻招來女人的譏笑。
    “我是誰？我是顏陌啊，是你千方百計決定引入陷阱的顏陌啊。我是你口中的區區人類，高潔的人類，我是……”
    “閉嘴，閉嘴！！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她單手捂住耳朵，手心一片溫熱，粘膩的液體順著她的手腕滴落。顏陌適時的接住，舌尖舔過液體笑著問她，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那語氣像是要終結一切一般。
    雨桑不停的搖頭，大步的後退，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她的發絲飛揚進火海瞬間成灰。
    顏陌已站至身前，一把鋼刀著地，刀麵反射身後通紅的火光。女孩抬頭看著她，張著嘴卻說不出乞求的話。她在哭，看起來如此可憐，但是顏陌卻不覺得。
    見到那淚水她反而笑的更歡了。
    “啊啊，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你們啊還真是令我不喜歡都不行呢。”
    手起，刀落不過眨眼功夫。
    顏陌提著刀走進火海，即將消失之前突然開口。
    “雨桑，你是風清手中的棋子哦。”
    “一顆微不足道卻又暫時不能丟棄的棋子。”
    曾經女孩對她說的話如今原句奉還。
    她留她活口，卻不過殘喘於世。
    黑色的緞帶不知何時束起顏陌的長發，飛舞，飄揚。
    這個，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