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燭火搖曳，亂影攢動。霧翎半跪，時不時的抬頭看前方背對的男人。
    “對不起，屬下……”
    “噓，你看。”男人輕聲製止，俯身湊近桌上的鳥籠。籠中鳥嚇得撲騰著翅膀企圖逃脫卻隻能原地轉著圈。“鳥兒，鳥兒，你不喜歡麼？我將這最好的金絲籠給你，你怎麼可以不喜歡呢？”抿嘴低笑，他的手狠狠的拍向鳥籠。
    砰地一聲悶響，霧翎看著滾落麵前的籠子嚇得說不出話來。
    “霧翎，你剛才為什麼道歉？”
    “我……”他不敢抬頭，支吾半晌，下巴硬生生的被人挑起。
    “嘖嘖，這一頭的汗，你怕什麼？”男人笑著問他，收回了手，他下意識的閉眼。
    霧翎揚起的臉蒼白如紙，男人大笑。“哈哈，你以為我要打你？怎麼可能，霧翎我是不會打你的。”
    後背早已濕透，仿佛脫水的身體輕微搖晃，他勉強挺直脊背。“對不起，我失去了她的信任。”他情緒低落，像是等待審判的絕望。
    “沒有。”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霧翎驚喜的抬頭。
    “她從來就沒有信任過你。霧翎，難不成你忘了，我可是最了解她的男人了。”
    偌大的候車室，隻伶仃幾人，顏陌抱著男孩，突然覺得後背一涼，猛地回頭。“怎麼了？”男孩模糊的詢問。
    “不，沒什麼。”她緊張的安撫對方。錯覺？卻又不像，身後仿佛有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充滿了憎惡，仇恨。
    “姑娘，一個人？”纖細的聲音，一襲紅裙在她轉頭的瞬間落入眼中。又是紅，顏陌厭惡的咋舌，卻微笑著抬頭。“小姐有事？”
    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環抱的手臂皙白。顏陌注意到她胸前的書，《貪戀紅塵》吸引她的並非是這書名，而是水藍色的封皮，以及濃妝豔抹的女郎。
    “你對這本書感興趣？”女人顯然注意到她的視線，大方的將小說遞到她的麵前。“要看看麼？不錯哦。”
    “不，不用了。我不看小說。”她尷尬一笑，隨後竟手足無措起來。“坐這裏麼？”將懷中的小鬼放到旁邊的座位上，顏陌指著另一邊問她。候車室的人不多，但是這麼站著還是有些別扭。
    “謝謝哦。”
    良久依然沉默，顏陌把玩著手機，隨意的翻看著電話本。沒有什麼可聯係的人，她這樣想著卻不自覺的撥通最後一人的電話。嘟嘟嘟嘟……忙音，依舊無法接通。顏陌自嘲的一笑，事到如今自己究竟還在堅持什麼啊。
    “朋友？”女子望了眼令她失神的手機笑著問到。
    “不，啊，對朋友。”有些奇怪，平常這時候對方不都會問家人麼？
    身旁的女人合起書，轉頭抽出一根煙問她是否介意。搖搖頭，顏陌看向四周，或許是人少的緣故吧，不遠處的老人也在悠哉的吸著煙。麵前柱子上禁止吸煙的圖示瞬間變得可笑。
    “打算出去玩還是訪友？”女人挑眉望了眼她身旁的男孩。
    “沒有隻是出去走走。”
    “弟弟？”顏陌當然知道她指的誰，點頭，溫柔的撫/摸男孩。“很可愛吧。”
    “對啊，我也有個弟弟，可惜死了。”
    顏陌抱歉一笑，收回了手無意的點著膝蓋。
    “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吧。”陌生的邀請，顏陌莞爾，卻沒有回絕。
    “好啊。”本就未知的旅程，她並不介意多一個‘同伴’。
    女人換了票，卻將原先的車票塞入皮夾，她並沒有退掉。大約過了半小時，顏陌聽著廣播裏機械的聲音，搖了搖身旁熟睡的男孩。“小寶，該走了。”
    已是深夜，車上的旅客大多睡著，偶爾幾桌年輕人玩著紙牌，即使吵鬧也無人阻止。他們的車廂人很少，顏陌選擇了最貴的車票。擺放好行李，經過的乘務員衝他們點頭。車上的冷氣開的足，顏陌不適應的哆嗦一下。
    “喏，披著吧。”女人從包裏拿出件外套丟了過來。
    “謝謝。”披上外套這才想起自己似乎還沒有作介紹。“我叫顏陌，他是小寶，那個，你好。”不擅長的自我介紹幾乎讓她羞紅了臉。
    “嗬嗬，楚菲，很高興認識你。”大方伸來的手，顏陌猶豫了猶豫卻還是握上。
    “顏陌，你相信這世上有鬼麼？”在下一站到達之前，女人突然神秘兮兮的湊近問她。
    “當然。”
    “啊，不是，怎麼可能有呢？”不經思考的回答驚出了一身冷汗。
    楚菲卻仿佛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說著。是個關於她家鄉的故事，對方講的快她隻聽了個大概。無非是類似三流的電影情節，離奇失蹤的孩子，暴斃的老人，夜晚的鬼哭狼嚎之類。覺得無趣，顏陌打了個哈欠，強忍著睡意，隻是聲音越來越模糊。
    “嗬嗬，睡著了？”女人側頭，手指整理她落在臉頰的碎發。“顏陌，你還真是沒有戒心呢。”尖利的指甲滑過她的喉嚨，女人笑笑將她平放在臥鋪上，蓋了件毯子自己則走去車廂抽起了煙。
    小寶睜開眼，看了眼紅色的背影又緩緩閉上。
    顏陌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餐時間。楚菲坐在對麵津津有味的吃著泡麵，瞧她起來，將另一碗未開封的遞了過來。“你弟弟吃過了哦，這個是給你的。”
    看了眼小寶，對方甜甜一笑。
    “現在到哪了？”車窗外是無盡的田野，雨水拍打著車窗，陽光卻明媚。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女人一邊吃，一邊答她。
    這次的目的地是她隨便選的，北方的城市，看似隨意卻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真正的故鄉。顏陌從來沒有回去過，隻是聽父母偶爾提起，那裏很美，連綿的高山，清澈的天空，大朵大朵鬆軟的雲。
    顏陌聽著歌，幻想著下車後見到的景色，不免欣喜，隻是太過投入，竟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男孩憂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