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夏的邀約過於頻繁，拒絕過幾次後對方仍不退卻，如今甚至找上門來。對方的理所當然是可笑的自以為是，攤在桌上的照片過往一一重現。蔣夏曾說過，他願用他的鏡頭捕捉她的每一個瞬間，快樂或是憂傷的。
    如今，男子擺在眼前的卻是她心底最陌生的片段。這是我麼？我曾笑著轉身在他麵前輕舞麼？不可思議，顏陌盯著照片中的女子，同樣的眉眼，淡粉的唇，隻是那笑容早已忘卻。
    “蔣夏，你到底要做什麼？”她不懂，在那個夜晚她認為自己已經說清楚了。
    “我沒有忘了你，這些照片我一直帶在身上，在我離開的這三年裏，我一直看著它們想象著你就在我的身邊。”男人憂鬱的語調，溫柔的雙眼流露出淡淡的悲傷。
    她的心在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瞬間的抽痛。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獨自離去，拋下我一個人孤苦無依？
    責備的話語說不出口，她想要狠狠的傷害這個給她無限柔情的男人，想要學著他離去時的背影決絕不留情麵。
    “我愛你！”這些愛語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伴她入眠，曾在朝暾初上的時候喚她醒來，亦曾在孤枕難眠的時候令她心如刀絞。
    如果是三年前，她定會笑著撲過去，奉上虔誠的一吻。
    可惜這不是三年前，她早已不是那個愛他至深的女子。
    “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心意。”手上的照片輕易丟下，男人的心被她擋在千裏之外。
    她在一次次的失去中學會了唯有自己才是永遠的不離不棄。
    男人笑，隨著照片落地的刹那放肆的笑，隱忍著抽泣的像個無助的孩子。
    顏陌不覺得心疼，她也曾這樣笑過，她也曾這樣哭過，為了這個讓她唯一打開心門的男人。隻是她比他淒慘的多，畢竟那是隻能獨自舔舐傷口的黑夜。
    “回去吧，不要弄到連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顏陌輕聲歎息，閉著眼試圖忘記與男人有關的每一個動作。
    些微的聲響，從起身到離開，對方都小心翼翼的不忍打擾，隻是開門時那句鼓足勇氣的最後告白令她為之一振。
    “我愛你，我的一切都是為了愛你……”平靜的陳述，隨著關門聲消失於空蕩的屋子。
    為了愛我……
    可笑！
    她一把推翻了麵前的茶幾，照片灑了一地，傾斜的水杯，渾濁的液體浸濕一張張幸福的笑臉。
    如果愛我，你又何必離開？
    你可知我為了愛你，又放棄了多少。
    你可知我為了忘記你，又放棄了多少。
    蔣夏，你比我自私，比我更虛偽。
    她想要離開這，學著男人離開這座城市，這熟悉的一切。悲傷與痛苦會隨著她的離開煙消雲散。
    顏陌開始收拾行李，在男人離開不久後。她撕爛了之前的衣服，照片，刮花了家具，摔毀了所有的茶杯，碗盤。一片狼藉中她背著不大的旅行包拿著那把謎一樣的紅傘。環顧四周，沒有可以留戀的，在這破碎不堪中，她的心早已不知了去向。
    鑰匙被她扔到身後，留在了支離破碎的記憶裏。離去沒有目的的前行，她想要弄清楚的始終是自己存在的意義。
    拋開了男人，丟棄了舊情，一切的一切隻是為了自己。
    深夜，獨自離開的人有些可憐。
    黑暗隱去了來時的路，月光照亮的前方模糊一片。
    陰風陣陣，顏陌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貪婪的遊離在她的四周。
    是鬼，是人得不出確切的結論。
    迅速閃過的黑影折返停在她的麵前。
    近看那是血肉模糊的怪物。大張著嘴黑紅的液體不斷湧出，腥臭腐糜，蛆蟲扭捏著身體隨著碎肉跌落。
    “人類……人類……”麵前的怪物啞著嗓子低吼。在饑渴多年，她適時的出現。
    是替身，還是勉強溫飽的食物？顏陌無法定義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定位。握著紅傘的手一緊，抬起毫不猶豫的向對方掃去。
    “滾開！！”
    她怕，怕的要死。
    她不能怕，這是唯一活著的方式。
    沒有人願意做妖魔口中的食物，沒有人願意自己死時的模樣醜陋不堪。
    紅傘在她手中滾燙的溫度幾乎灼傷她的手心，紅色的光直衝天際，隻見過一次的鋼刀狠狠的插入怪物的胸膛，痛的嘶吼，響徹雲霄。
    灰白的煙霧散去，她捂著口鼻甚至沒有從中清醒過來。
    是相信的鬼怪的存在，還是相信了紅傘的力量。她不清楚，隻是感覺在那紅光消失的瞬間有雙手將她緊緊擁住，那麼溫暖，她甚至不願醒來。
    “嘖嘖……為何每次都要遇到你呢？”雨桑半蹲在怪物消失的地方不滿的瞪著她。
    “這話不是該我說的麼？”熟悉的相遇模式，她甚至想要問，你是為了保護我而出現，還是為了救贖它們而存在。
    女孩看著她，半晌微愣，起身瞬間移到她的麵前。“我，看不透你了，發生什麼事了麼？”是擔憂還是關心，亦或是沒話找話？
    “與你無關。”繞開她，顏陌繼續朝前走，紅傘抗在肩上她突然回頭衝著對方笑。“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以及探索你口中的罪孽，隻是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那麼冷漠的語氣。
    雨桑驚訝的不能回嘴，任她越走越遠，消失在視線之內。
    她在原地環抱著身體不停地發抖。紅色的發絲停落，男子立在她的身後，輕拍她的肩膀。
    “蓮祭，她就像是風清大人一樣。”那語氣，那眼神，那冷漠，那無情。毫無關係的兩人卻有著驚人的相似。
    “蓮祭……”雨桑無法控製自己的顫抖，她不停地喚對方的名字企圖聽到隻言片語的反駁。但是沒有，直到男人牽起她的手離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