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夏有他的道理，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保護她脆弱的心靈。
    顏陌偎在他的懷中僵硬的像塊木頭，多麼偉大的理由啊，一切都是為了愛情。嗬嗬，她覺得可笑，對方輕而易舉的將錯誤歸咎到她的身上，並且理所當然的可怕。
    男人不停地說著分別的幾年發生的事情，原本是她最關心的如今聽起來卻索然無味，這個熟悉卻又陌生到可怕的男人令她厭惡到了極點。轉眼便來到公寓下。顏陌鬆了口氣。
    “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吧。”麵無表情，她甚至不願麵向對方。顏陌扭著頭看自家黑暗的窗子。
    “那麼早點休息。”蔣夏沒有多說什麼，聲音裏透著失望。
    顏陌點頭，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無意冷笑。
    轉身她卻沒有選擇回家。這個時候回去還來的及吧。她心中牽掛著那個孩子，那最後凝視她的眼神令她心生愧疚。顧不了這麼多，顏陌快步返回。
    原本熱鬧的街道人少了許多，她卻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迷失了方向。腳下幹淨的柏油路幾乎尋不到丁點血跡。
    是自己記錯了，或是被人清理幹淨了她無從知曉。
    “老大爺，麻煩問一下，方才發生車禍的地方是這裏吧。”路口的老人瞥她一眼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轉過頭去。
    “那個，麻煩問一下……”顏陌提高了音量重複到。
    “你是在找我麼？”清脆悅耳的聲音源於身後。
    顏陌轉身，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幾乎銘記在了心上。
    “你……沒事？”怎麼可能！
    “我？嗬嗬你覺得呢？”男孩故意笑著牽她的手。冰涼的並非人類該有的溫度。
    “阿姨，你是來找我的吧。”男孩衝著她笑，用力將她拽到了一邊的石凳旁。“阿姨坐。”對方從口袋掏出了手帕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
    “阿姨，我認得你。”
    “是麼？”那始終牽在一起的手將對方的溫度與自己融合。顏陌緊張的不敢看他。
    “阿姨，你在怕我麼？”男孩依舊天真無邪。
    顏陌不語卻想要掙脫。
    “阿姨，我不怕你哦，你是好人。”男孩低著頭，小腿胡亂踢著。
    “阿姨，好溫暖，和媽媽一樣呢。”聲音有些沙啞，幾乎哽咽。
    顏陌覺得胸口幾乎要炸開了。
    “阿姨……”
    “夠了！”她猛地甩開那隻手，側目卻迎上對方受傷的表情。“阿姨？”男孩水汪汪的眼睛努力著不讓淚水湧出。
    那一刻，顏陌突然心軟了，對方才是個孩子啊。“抱歉，我還有事，既然你沒事我回去了。”說完她匆匆轉身正欲離開男孩卻又突然湊了過來。
    “阿姨，我有事哦。”話落，殷紅粘稠的液體從頭頂留下，染紅了他白淨的小臉，男孩伸手似要抓她卻被她慌忙躲開。
    “你……你……”她的舌頭打結話說不利索。
    對方依舊在靠近，伸手，靠近，重複的動作機械循環。
    顏陌被逼到十字路口的中間，刺目的光線自四麵八方射來。刺耳的喇叭聲打破了原本的安靜。她無處可逃，那些車輛將她緊緊包圍，毫不猶豫的向她撞來。
    “啊！！”顏陌大叫，逼近的車輛轟隆的聲音將她的呼喊掩沒。
    “嘖！麻煩！”瘦弱的身體自空中落下，穩穩地停在她的麵前，熟悉的黑發，熟悉的輕蔑。女孩的再次出現像是神伸出的援助之手。
    黑色的緞帶在空中飛舞，優美的弧線旋轉，交叉，像是無形的牆阻隔了逼近的車輛。
    不遠處的孩子驚恐的雙眼映出女孩蒼白的容顏。
    “你還真是麻煩的人啊。”對方轉頭，似笑非笑的說道。
    “雨桑。”她險些哭出來。
    “喂，小鬼，死了就趕緊去投胎，陰魂不散是打算找替身呢還是想做惡靈？”雨桑邁著輕快的腳步，靠近，緞帶緊隨快速的旋轉將對方纏裹。“這裏不是你該逗留的地方。”
    男孩緊咬著下唇憤恨的看著她。“是她的錯，她若救了我，我就不會死了！！！”他的憤怒，他的無助徹底將顏陌逼入了絕地。
    無法反駁，顏陌低下頭甚至想要承擔一切。
    “與你無關。”雨桑不耐的提醒，扯著緞帶朝她走了過來。“顏陌，這孩子的死與你無關。”
    “可是我……”她無意狡辯。
    “這是人性。”看似善良卻又醜陋，獨善其身，誰也不願惹上是非。“明明錯了卻還是會說，是對方的錯，是對方闖過來的……”雨桑說著將男孩提起來湊到她的麵前。“這汙穢的身子與你無關！”
    “而且……”稍作停頓。雨桑將視線投向遠處。“你看那個司機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了。”
    不遠處，聚集在路口的車輛前七零八落的肢體血肉模糊。“這孩子的仇他自己報了，隻不過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
    顏陌驚訝的轉向男孩。對方低著頭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他會下地獄，與那個男人一起，接受該有的懲罰。”話落黑色的緞帶散落，渾身是血的男孩瑟瑟發抖，漸漸模糊的身體化作白煙揮散。混亂的十字路口再次恢複了平靜。車輛，屍體，隨之消失。
    雨桑收起散落的緞帶，看她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你去哪？”顏陌鼓足了勇氣跟上去。
    “回家。”冷冷的回答。
    顏陌無言。卻不自覺的跟在對方身後。
    “再走，就到地獄了。”雨桑站定不耐的輕吼。
    “謝謝你。”好不容易吐出的話語傾盡了全身的力氣。
    “嗬嗬，你別誤會了，我不是救你，隻是不想那孩子多一層罪孽。”話落，雨桑消失，消瘦的身體一點點沒入黑暗之中。顏陌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迷惑了。
    自己的決定……真的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