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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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寒雪知道在這個時代生孩子是多麼危險的事情,沒有醫學上的保障,隻是依賴穩婆們的經驗;她便要咬牙堅持達到最好的狀態,受苦她不怕,她怕不能陪著孩子長大。
汗水已經濕透了孤獨寒雪的衣衫,她的腿早就腫的有原來兩個那麼大,每走一步痛楚不是親身經曆的人是不能體會出來的。
鄧樸氏看著女兒咬牙堅持的身影,她的淚水早已經落了下來:在此時此地,鄧樸氏很想很想給王玉塵納妾,因為她實在看不得女兒如此受苦:這一刻,她哪裏還有半分理智。
王夫人看著孤獨寒雪如此,扶著鄧樸氏一句話也說不出:雪兒是個好孩子啊。
孤獨寒雪自上午走到中午,羊水依然沒有破;吃午飯時她疼的厲害,哪裏有心思吃東西?但是鄧樸氏一句話就讓孤獨寒雪硬是把滿滿一碗的飯菜吃了一個幹淨:“兒啊,你不吃東西哪裏來的力氣,到時……”
孤獨寒雪沒有多分辨什麼,一麵痛得汗水直流,一麵一口一口吃著沒有半分滋味的飯菜:這比忍著痛走路,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她又喝了多半碗湯之後,微微歇了一會兒,穩婆們過來看了看,依然是要求孤獨寒雪走路:因為孩子還沒有到位置上。
鄧樸氏抓住穩婆的手:“想個其它的法子吧,我的兒太、太受罪了。”
兩個穩婆也很為難,她們也想讓孤獨寒雪早一些、順順利利的生個大胖兒子,到時她們也能早早拿個大紅包回家;但是現在孤獨寒雪的情形,隻能如此別無他法。
鄧樸氏聽到穩婆們的話,隻能眼睜睜看著孤獨寒雪繼續走下去:因為是第一胎,所以並不好生——這是穩婆的話。
王玉塵沒有吃飯,他根本吃不下去,連口水他也喝不下去了:他扶著孤獨寒雪一步步的走,孤獨寒雪身上的汗都把他的衣衫浸濕了。
這已經是孤獨寒雪換的第四身衣服,王玉塵不用去想便知道孤獨寒雪在承受什麼樣的痛苦;他現在一遍又一遍的求老天:讓孩子趕些出生吧,不要再折磨孤獨寒雪了。
孤獨寒雪在下午又換過了一身衣衫時,外麵的天色黑了下來:她不隻是疼痛而且還累啊:她走了幾乎整整一天,哪裏能不累。
穩婆們檢查之後說孩子是下來一些,但依然沒有到位置:而這個時候,羊水破了!
羊水破了,孩子卻沒有到位置,這是很危險的:如果孩子不能及時生下來,那麼就會因為不能呼吸還死掉。
穩婆看著臉蒼白的沒有血色、一雙眼睛卻血紅血紅的王玉塵,抿了瑉幹巴巴的嘴:“那個,還是扶著夫人小跑吧。”
她和另外一個穩婆給孤獨寒雪推腹了,但是幫助並不大:眼下,也隻有這麼一個法子了。
孤獨寒雪聽到這句話,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沒有醫療條件了:疼痛已經讓她的眼時時發黑,而身體的疲倦讓她很想躺下,但痛苦卻讓她連坐也坐不住。
現在,還要跑?孤獨寒雪咬咬牙:“跑!”
鄧樸氏失聲哭了出來,韻香幾個丫頭早已經哭得立不住,餘氏那裏已經暈了過去;王夫人也是搖搖欲墜:“老天爺,您就發發慈悲,我們王家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不要折磨這個孩子啊。”
王玉塵看了一眼扶著孤獨寒雪的映舒:“跑、跑!”他咬牙說出這句話來,嘴角便滲出了血絲;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孤獨寒雪受這樣的痛苦。
孤獨寒雪倒沒有這麼多的埋怨,她已經什麼也不能想,隻想著能把孩子生出來。
在廳上一圈一圈的小跑起來,每一步的腳印都有著濕意:不止是汗水,還有淚水——隻是不知道是映舒的還是王玉塵的。
一會兒茶香來換下映舒來,一會兒韻香又換下映舒來,隻有王玉塵堅持不肯讓人換:他要陪在孤獨寒雪的身邊,這個時候他什麼也不能做,至少也要陪著孤獨寒雪吧。
在跑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兩個穩婆終於道:“成了!”除了還在扶著孤獨寒雪的韻香之外,其餘的丫頭們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王玉塵也被擠到了一旁:產房哪裏能讓男人進?所以,王玉塵就是再擔心、焦心,就算他跳腳,也要被關到門外。
他隻來得及重重握孤獨寒雪的手一下:“雪兒,我等你,等你和孩子!”
孤獨寒雪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容,輕輕點了點頭:“我會平安的。”孤獨寒雪剛說完就被穩婆們扶進了產房裏——現在哪裏還有時間讓他們小兩口卿卿我我的。
產房的門被關上了,門裏,隻有一個餘氏。
王夫人、鄧樸氏等人也被趕了出來:產房是不吉利的地方,自然是不能讓他們進去的,因為他們都有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呢。
不能見到孤獨寒雪,這讓王玉塵幾乎發狂:屋裏一聲一聲傳出來的慘呼,把他折磨的就快要失去理智了。
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了,在他的印象中可不是過了一個時辰,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他哪裏還能再有多少理智?
在他聽來,孤獨寒雪的喊聲已經越來越弱,越來越弱;在他的記憶中,可是不隻有一個因為生孩子而死掉的女子——孤獨寒雪,好像就要離他而去了。
什麼形象,什麼教養,什麼規矩,什麼城府……等等,所有的一切都離開了王玉塵的身體,現在他就是一個擔心妻子的男人。
他向產房門撲過去:這個時候,怎麼也要陪在孤獨寒雪身邊,現在孤獨寒雪一定很痛,也很孤獨吧?
孤獨將軍和王侯爺早在一旁注意著他,立時一把拉住他,“你做什麼?現在,隻要你好好的守在在這裏便行。”
王玉塵也不說話,隻是動手推開兩位長輩依然衝向產房,不過他哪是孤獨將軍和王侯爺的對手,自然又是被抓住。
王玉塵掙也掙不脫,急得大喊了一聲兒:“雪兒——”
產房裏的孤獨寒雪,雖然在墨神醫開的湯方下一直有力氣堅持了一個多時辰,但是流血太多的她越來約虛弱,眼前已經什麼也看不到。
她在感覺自己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就要暈過去時,聽到王玉塵的喊聲,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雖然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可是她卻又生出了一點力氣來。
王玉塵在等她,等她和孩子一起出去:她不能,就這樣放棄!
孤獨寒雪努力睜大眼睛:我要活下去,活下去,要活著生下孩子,要親手把他養大,拚著這最後的一點力氣,她努力讓肚子收縮。
終於,一聲孩子的啼哭聲響了起來。
穩婆們鬆了一口氣,一位取過一旁的銀剪刀:“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貼心又貼肺。”
是女兒。
孤獨寒雪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便暈了過去:孩子,平安了。她也真的再也沒有哪怕一絲絲的力氣。
而血還在流著,穩婆們也急了。
她們想盡了法子,也無法止住孤獨寒雪的血:餘氏流著淚水打開門把孩子交給王玉塵:“靈禾、靈禾呢?快,快救救姑娘!”
餘氏一句話就把產房外剛剛看到嬰兒的眾人自喜悅中驚醒了過來,而鄧樸氏一聲也沒有就直直的向後仰倒暈了過去。
這個時候餘氏說出這樣的話來,孤獨寒雪八成是無活路了。
王玉塵的身子晃了晃,他的眼前也發黑,隻是他心頭還有一絲清明:這個時候,是孤獨寒雪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能暈倒。
靈禾進去了,產房的門又緊緊的關上了。
孤獨大將軍抱著自己的妻子,一雙眼中也有著淚意,他鍾愛的女兒,真的就要就此去了嗎?鄧樸氏被救醒之後,一個字也沒有喊出來便又暈了過去:她實在心疼的太厲害。
王夫人也頭暈目眩,腿腳發軟;而王侯爺雖然在力持鎮靜,不過他的吩咐明顯是有些亂:他的心亂了啊。
王玉塵把孩子交給了韻香:他沒有心思看這個孩子一眼。
“請墨神醫!”王玉塵的聲音斬釘截鐵。
王侯爺看了兒子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孤獨寒雪命在旦夕,禮教、規矩在這個時候已經蒼白無力;他不想因為規矩二字,讓兒媳丟掉一條性命。
王侯爺沒有阻止王玉塵去請墨神醫,讓孤獨大將軍深深看了一眼王侯爺:在這一刻,兩府之間的心結,才算是真正的打開了。
但是孤獨寒雪此時卻已經要不行了,如果沒有了孤獨寒雪兩府就算是打開了心結又有何用?
墨神醫就在院子裏,一叫便到;王玉塵一把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求你救救雪兒,隻要你能救雪兒,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墨神醫看著王妙哥,靜靜的、還帶著一絲冷意,然後輕輕的點頭:“我會盡力,隻是……”他一個男人進產房,王府的人不介意?
王侯爺沉聲道:“隻要你能救雪兒。”
墨神醫還沒有答話,門再次打開,這一次靈禾雙手是血的奔了出來:“姑,姑……”一句話沒有說完,身子便軟倒在地上,一臉的淚水。
韻香等人一下子暈了過去:連哭聲都沒有發出來。
王玉塵哪裏還聽的下去,一陣風似的闖進了產房:而王侯爺一推墨神醫:“全拜托墨先生了!”他作為公爹,此時當然不能進產房:雖然知道雪兒八成已經是……,但總是要盡人事的。
剛過醒過後的鄧樸氏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之後暈過去,再怎麼掐人中也沒有醒過來;而孤獨大將軍的一雙虎目中,也已經有了淚水,隻是還沒有落下來。
他不相信,他鍾愛的女兒會這樣去了。
房裏,孤獨寒雪臉色蒼白的靜靜躺在床上,就好似是熟睡了:王玉塵跑到床前停了下來,他全身抖著蹲了下去,輕輕的、緩慢的伸出一隻手去觸摸孤獨寒雪:他的手抖得如同風中的草兒;眼前浮現的卻是他和孤獨寒雪之間的點點滴滴。
一滴淚自王玉塵的眼中滾落,然後又是一滴淚:那些甜蜜的,辛酸的,痛苦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閃過,不管是什麼滋味,那些過去的都是幸福因為有孤獨寒雪在,而以後……
想到以後二字,淚水便不再是一滴一滴的滾落,王玉塵隻是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孤獨寒雪再清楚一些,因為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他心愛妻子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