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速度是飛快的，快的，隻能不斷地看著雪地上的車轍消失，再出現，再消失。
    每到車轍都不一樣，又或許，他們都是一樣的。
    陌非討厭坐馬車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不常做，也許，是因如此時心中產生的濃厚的壓仰感。
    心中已經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事了。
    大概，又是一個生命，要像車轍那樣，消失在無聲的大雪裏了。
    車轍，到底是在大雪上深深的留下過痕跡的，但還是逃不過，最後的有歸於無。
    車上很寂，除了噠噠的馬蹄聲，就連侍從的呼吸聲，都要輕的聽不到。
    陌非不知到此時該懷揣著什麼樣的心情。也許身為醫者，臉上，更多體現出來的冷漠。但心中也祈求，這會是一個美麗的輪回。
    到了。
    馬車在直直的駛入皇城中，靜謐的皇城，素白的飛雪，悄然無聲。
    “是孫郎。”
    陌非點點頭。
    侍者說“孫郎獨自狩獵，為許貢門人所傷，瘡甚。”
    暗暗的做了思想準備。
    表麵是一個軍醫特有的沉著，心中是始終無法將那把劍利的戰劍與姚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孫策聯係起來。
    和他曾經在過同一戰場的士兵，兄弟，有怎麼能想象得出他們心中那個無人可於之匹敵的戰神倒下。
    孫策的傷顯然是處理過了，他英俊的臉，隻有一雙留在外麵的眼睛，僅此而已。
    手中的銅鏡，照過了每一個角落，見人來了，也不收起。
    等莫非上前，跪下，他似乎才從銅鏡世界裏掙脫出來。
    “孤尊你為神，如今，就請你回答一句，孤的臉，會否如初。”
    他安靜的躺下了，任由陌非揭開纏上的繃帶。
    箭傷，穿透了整個臉頰。
    陌非拿出備好的紙筆，欲寫。
    不料孫策卻道：“別寫了，孤知道你，是會說話的。”
    “怎麼知道。”
    “你覺得，如果真是一點底細都不知道，哪一個主帥會讓一個自敵營來的人到自己帳中。”
    孫策並沒有語言表達自己的不適，但微微皺起的眉頭以顯示出了臉上的傷對他說話帶來的傷害。
    陌非往他的臉上塗上了草藥，並沒有中毒的跡象。然後重新包紮好，到。
    “主上不適宜說話的。”
    “第一個問題，你還未回達孤。”
    “主上一切安好，於身體無礙，至於主上麵容，草民定當竭盡畢身所學使其安複如初，望主上愛惜自己。”
    孫策若笑。
    見慣了他的爽朗，笑臉，若笑，倒成了陌非心中的哀音。
    “你知道一個君主，是該如何死去的嗎？”
    “知道。”他如是回答。
    “那，與孤聊聊吧。”
    “好。”
    這是莫非第一次如此接近孫策，這個無時無刻不透露著氣焰的人。盡管他選擇了一個君主的麵對死亡，但在這將別之際，這氣焰，卻是有增無減。
    孫策解下剛纏上的繃帶，望著上麵斑駁的血跡，帶著他張揚的氣焰笑了。
    卻不是苦笑，反而，換成了在帳中談笑群英高歌劍鋒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