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劫 第一章 有歸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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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於桌前,無事,便拈起擱在硯台上的幾支筆,在宣紙上寫下一些草藥的名字,並注上藥性。
總覺得這些草藥,是可以包含不同性格的人各自的一生的。如芍藥,應當是橋邊相思一生守望一生的女子。
名為朱砂的,性格當是豔麗的,是那種寧可舍得,也不要昔日心頭的朱砂變為今日牆上蚊子血的。
見慣了生死的禦醫,卻還是得為這樣的瞬間感動,盡管知道,任何人的一生鋪展開來,都是會讓人心痛的。
陌非陌非,想到這個名字,想到“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果然是昔人非了。
當初為了一個家無數吳中男兒血灑戰場,如今的柴桑,雪下的大極了,放眼窗外,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幹淨“。
想來,周瑜也是不久前領兵離開了的,也是在一個梅花落血雪的大寒天走的,一身白衣,走後,隱在茫茫雪中再也看不清,隻有雪地上的兩行腳印。但很快,又被飄落的雪重新覆蓋住足跡。
柴桑是地處江南的,陌非隻在北方見過這樣大的雪,在北方,這兒樣的場景是壯闊的,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但在吳地,這樣一個清風朗月夜夜搖群的地方,承受這樣的雪,卻給人一種無可複加的痛。
終究還是江南的,陌非明白,就連牆角的數枝梅花,春風一過,也會放下她傲雪獨立的孤傲,跟著風飄落。因為在江南,梅花也有了特有的風骨。
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也許,真正的日子,就是要在這樣的處變不驚中度過的。
也許,戀家是每個人都有的吧,哪怕是像陌非一樣,習慣了旅的人,內心,也總是有一種想安定下來的渴望,不怨浮生如沙,但害怕似秋蓬一般飄零。
“子魚哥,子魚哥。”
“哦,子。”
子一身厚重,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的品味,竟然是一身的紅。不過那隻是第一眼印象,仔細看時,厚重的紅衣,在如此的天,有一種紅梅傲雪之感。可是子••••••陌非該是無比的相信子他自己是完全無感的。
“去看雪吧,其實,我長這麼大以來,還是頭一回在離家那麼近的地方看到那麼大的雪。”
子仿佛陷入了回憶,她是帶著玩玩而已的心態來這裏的,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但此刻,倒是第一次想家了。
記得在她八九歲那年,也是大雪,下了一夜,無論地上,房頂上,還是廊沿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奶奶裹著大衣整個人所在圍巾裏,說他活了那麼多年從沒見過這樣大的雪。
好久不見,在腦海中回想,音容笑貌都模糊。
“帶我去看一次。”
這是陌非說的他對故鄉的概念是模糊的,從來沒有見過,但想起來,這兩個字卻是溫柔的,無論是真正的故鄉,還是與內心相契合的心靈的故鄉。”
“可見,但是會挺久。”
陌非想了想,又搖搖頭,“不去了,也許,故鄉還是在心裏的好,這樣的話,想起來會覺得溫暖。要是去了,發現與之不熟,還破壞了心中的好夢。”
“你呀,這叫相見不如懷念。”
“走吧,去看雪。”
二人開門,當腳踏上雪地時,才知道積得那麼深了,有時候有點墨水的文人會很瘦,就如現在的二人,沒有命,就這樣整個兒的暴露在雪天裏。
有時候,就在哪兒,看看一片片的雪花從空中飄下也能看好長時間。“不是人間富貴花”,所以,他也沒有富貴花般高端的架子。
“天雪過後天地會重生的,四季,有歸於無,然後再新生。子魚哥,你也會這樣的,對嗎?”
陌非點點頭,道。
“子矜,何其有幸,現在,還有你在我的身邊。”
“傻瓜子魚哥啊,做兄弟是做假的。”
二人相視一笑。
“軍醫,軍醫……”
子矜果然又聽到了每天這個時候準時響起的聲音,這個杜若,挺好玩的,傻傻的。
遠遠的就能看到他招著手,然後朝此處跑回來。
小孩子一樣。
陌非倒是覺得“江山猶是昔人非,那個不變的人,是杜若,走路還是愛用跑的,仿佛世間對他來說永遠不夠用。”
這,哪裏是本該混身散發著杜若想起的江南沉穩少年呢。
到跟前了,他才停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下朝了啊!”
子矜的語氣有種明顯的不懷好意。
“嗯,下朝了。”
杜若笑道。
“杜若兄,趕班真準時啊,不過你怎麼還帶個人過來。”
“什麼啊,沒有啊!”
“都看到了好吧。”
循著子矜的目光,是匆匆趕過來的一個人,遠遠地,看不清,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匆忙。
“我不認識他啊!”
“可能有事吧。”
陌非點點頭,有所預感的進屋去整整空閑了大概半個月的藥箱。也許是病人見得多了,所以,直覺準的不行。
果然,來人到了門口,問的是“軍醫陌非在嗎?”
“你來幹嘛。”
這句話是子矜說的,說了以後發現說錯了,來找子魚哥的,自然是要看病的,但總是莫名的心慌,有種不祥的預感。
陌非背起藥箱。
“跟我走一趟吧,帶好傷藥。”
有備著的了。
陌非跟著來人走出門去,離開時,子矜輕輕的抓了抓她的袖子,她自己心中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的。要麼是自己的,要麼是關於那個還未謀麵的病人的。
可是,人命關天。
即使是不想的預感,也要先去再說。
但願這隻是預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