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小玉到公車站，我才獨自走回家，估摸算起來也有11點了。進門打開燈，張誠還在沙發上看電視，屏幕上白花花一片，也不知看的什麼。
    “不是說看不了麼，自己倒看上了。”我隨口一問。
    “沒什麼，隨便看。”
    我換上拖鞋，“累死了，明天還要繼續加班，真鬱悶。”
    “你們今天有幾個人加班？”
    “我去的時候隻有小玉在。這沒人性的經理，自己倒跑了。”
    “加班開心麼？”
    “有什麼好開心的？還不是那些無聊的東西，整來整去，甲方都是沒事找事。”
    “兩人世界，不也挺好的麼？辦公室裏，四目相對，互相安撫寂寞的心靈……”，
    “喲，看不出你還挺酸的麼。”我玩笑道，“可惜啊，公司裏都是恐龍，哥哥我還看不上呢。”
    “小玉啊，那個女孩子挺好的，看起來挺善解人意的，你喜歡的類型吧。”
    我狐疑地回過頭去，張誠撥弄著手上的遙控器，眼睛不知道看哪裏。
    我突然意識到他是認真的，不由得來了氣，剛剛認了妹妹，這關係倒像被他一句話玷汙了，“胡說什麼呢？沒事扯小玉幹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蕭南宇，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雖然有林婧，可畢竟是異地麼，終於耐不住寂寞了吧，就像我告誡過她的一樣，你可不是什麼可靠的主，就是坐在那裏桃花眼也會亂飛……”
    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種話，火氣一下從心頭冒了上了。我衝上去一把扯住張誠的領子，惡狠狠地瞪著他，“放什麼屁呢？你告誡林婧什麼了？你跟她亂放了什麼？”
    “緊張成這樣子，看來你也沒有那麼薄情嘛，不錯不錯。”張誠看著我，眼裏滿是戲謔。我最受不得這樣的眼神，一副赤果果看清我的嘴臉，拳頭帶著更深的憤怒撲了過去。
    原來我在他心目中就這麼個形象，這幾年朋友算是白交了！
    張誠輕描淡寫地抓住了我的手反綁在背後，我竟然掙紮不開，一下被他壓在沙發上。他的臉幾乎貼著我的，臉上陰雲密布，“脾氣不小，你當我的眼睛是瞎的？你敢說你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
    我愕然。
    一瞬間確實有股柔情在心裏蕩漾了一下。我這個人對感情上的事向來大條，也不太會區分什麼友情愛情，當時和林婧就是從好朋友發展成男女朋友的，或許這個方麵我一直都很薄弱。我隻覺得聲音裏都失了底氣，“我，我愛林婧……”
    “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張誠的聲音不高，卻沉重的仿佛千鈞壓頂。
    他的眼睛是那樣深，裏麵變換著各種複雜的色彩，我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眼裏可以藏著這麼多感情，讓人心驚肉跳。
    “我，我愛林婧，別人都不可能。”幾乎是戰戰兢兢的，我說完這些話。
    他忽然把頭深深埋進我的頸窩，雙手的力量加大了許多，幾乎要把我捏碎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漫長的仿佛過了一生。
    “你不可以負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回到房間時，我有些呆了。
    他到底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晚上怎麼突然就發了瘋似的？他跟林婧……據我所知，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怎麼，現在是以她的保護人自居了？大家相識有6年了吧，雖然我平時看起來有點愛心泛濫，可骨子裏是什麼樣的他還不清楚麼，憑什麼懷疑我？
    大概遇到林婧的事，他就亂了陣腳了，可見在我們三個人之間，他還是偏向林婧的麼？
    真他媽不是滋味。
    這麼多年的交情，畢竟還是敵不過林婧，真是不爽到極點。還說什麼，“就像我告誡過林婧的一樣……”，媽的，他到底告誡林婧什麼了？什麼狗屁朋友，沒想到就是在背後踢我一腳的那個。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林婧的號碼，對麵傳來她迷糊的聲音，“喂……”
    “睡了？”我一看表，12點半，有點後悔這時候打過去，多半是把她吵醒了。
    “恩……什麼事？”
    “那個……張誠有沒有跟你說我什麼？”
    “張誠？”
    “算了，沒什麼。”
    我掛了電話，覺得自己真傻。林婧是我的女朋友對吧，不管張誠說什麼，難道她不應該偏向我這邊麼？我又在這裏杞人憂天個什麼勁？
    定了鬧鍾，總算在9點鍾起了床。起身找東西吃，冷不防看到冰箱裏有一盒包好的飯菜。奇怪了，張誠幾乎不用加班的，包飯盒幹嗎？
    我跌跌撞撞去洗臉，比劃著鏡子裏的黑眼圈。這個死張誠，害我一晚想東想西，都沒睡好。他倒好，睡得美的很……叫他送飯又不肯，害得我隻好在外麵吃，又油膩又不衛生，胃又痛了……我的胃病看來這輩子都好不了了……等等……那盒飯……
    ……
    ……
    ……難道昨晚張誠去給我送飯了？所以他才看到我給小玉披衣服，才誤會了……這個想法像一隻兔子在我的心中突突跳起來，跳的我臉也不記得擦就撲出去，剛好撞見張誠。
    “你幹嘛？”我嚇了一跳。
    “我上廁所……”張誠懵懵懂懂的，看起來也沒睡醒，包在白色軟睡袍裏的樣子好像一隻乖巧的綿羊。
    我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大概慢慢清醒過來了，臉色變得有些尷尬。
    借著剩餘的一點興奮勁，我開了口。
    “那個，昨晚，你去哪了？”
    “我？什麼意思？”
    “我看到冰箱裏有一盒飯。”
    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算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難道逼問他說，你是不是昨晚給我送飯看到什麼所以才發那個莫名其妙的火？其實我跟小玉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呢？我幹嗎要跟他解釋？
    我突然有些煩躁，擺擺手道，“廁所堵了，今天找人來修一下吧。”
    “南宇。”張誠忽然在後麵把我叫住，“其實我什麼也沒跟林婧說。”
    我停下來，卻沒回頭。說我自大也好，自信心過剩也好，其實我根本不信他會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不過聽他親自說出來，依然有點高興。
    可高興歸高興，麵子上總不能示弱。
    “隨便你，反正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張誠頓了頓，語氣裏有了一點後悔和討好。
    “那個，我昨天去新城美術館看了一下。”
    最後那點氣隨著這句話煙消雲散了。
    新城美術館離我們公司隻有十幾米遠，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個臭家夥，送飯就送飯好了，還含蓄個什麼勁？
    心情一輕鬆，困意馬上就像雲一樣席卷而來，我打著哈欠拍拍他的肩，“哈哈，怎麼還那麼困呢，我再睡會，記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