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選妃大典在祥鸞殿舉行。
    初選的主選人是目前後宮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漣貴妃與端妃。
    待選的秀女們排著隊一個個進殿，任宮妃們考核。
    後麵離得較遠的都在偏殿裏坐著，唐小糖與姬望月並排坐在一起，兩張相映成輝的臉惹得幾百號相幹不相幹的人時不時瞟過來。
    姬望月突然笑道，“以後我們若是成了好姐妹，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姬望月今日意氣風發，胸有成竹，而且端妃又是她親姑姑，任誰也知道她幾乎已是內定。
    所以，許多人看她的眼神，已與看一位妃嬪的眼神相差無幾。豔羨的、討好的、嫉妒的……
    但唐小糖與她相比，就顯得萎靡不振多了。
    她昨天沒能逃走，還險些被抓包，回來時又枕頭下的繩結也不知被誰搜走。白天倒黴碰到皇帝，晚上就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臉色暗淡，睡眠不足，眼下還掛著兩個黑眼圈……
    得不償失。
    這時，有一名小宮女邁著小碎步快速走過來，唐小糖以為又是找姬望月說悄悄話的，也沒在意，誰知到了跟前，竟是湊在唐小糖耳邊小聲嘀咕。
    唐小糖一愣，立即起身跟著她走，也沒看全殿的人都狠狠盯著自己。
    閃進一個狹小的房間，正看見一道挺拔昂然的背影。想起他上次將自己關起來的事，唐小糖不由鼻子一酸，直直站著，也不理他。
    這時，離岸回過身，看她別扭的模樣，愣了愣，又恢複平日神色，對那帶路的小宮女擺擺手，待房間裏隻剩兩人，才小聲道，“漣貴妃不喜歡姿色比她過人的人，端妃保守拘謹。你待會表演的時候自己拿捏就好了……”
    聽懂他的意思後，唐小糖不禁愕然，怔怔地望著他，張了張嘴，卻隻吐出一句，“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離岸抬手，似乎想伸手觸碰她，卻又頓在半空，唐小糖立即握住，他歎息一聲，也回握住她，輕聲道，“你不是不願意待在這裏？我幫你離開。”
    忽而想起什麼，嚴肅道，“昨天你……你真是太大膽了，以後再也不許做那樣的事，知道嗎？”
    唐小糖嘟著嘴低下頭，不滿道，“誰讓你不幫我？”
    離岸手上緊了緊，神色已恢複淡靜，道，“以後不要再衝動，這裏……不比艮國……”眼底的神色也黑得彷如深潭。
    唐小糖隻好點點頭。
    她悄無聲息回到殿裏，眾女都在忙著準備，也沒幾人注意她，隻有姬望月那探尋意味濃厚的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
    她剛一坐定，就湊過來問道，“你去哪兒了？那宮女是不是帶你去見什麼人？”
    唐小糖不答反問，冷冷道，“你這幾天一直纏著我，為什麼從沒告訴過我秀女還需要表演節目？”
    她原先以為隻是走走過場，誰知還需要演節目？這個女人自那次秦秀女事件之後，一直跟她形影不離，卻對初選的詳細事宜隻字不提，不是故意要她出醜又是什麼？雖然她並不在乎初選結果，隻是對她竟這樣自私自利又狹隘極為失望。
    “我……我……”姬望月美麗的杏眼裏湧出淚水，看起來好不惹人生憐。
    唐小糖卻隻覺得厭惡，冷哼一聲，起身向別處走去。她有意想趁這段時間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的應對之策，姬望月卻又楚楚可憐地跟過來，道，“小糖，我並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知道……初選與複選都有才藝施展，這是每個秀女早就知道的啊……”
    早就知道？
    唐小糖想起自己是‘半路出家’，嬤嬤們估計也都以為她們知道，從未提起，自己不知道也怪不得別人……
    有些歉然，道，“是我不對，我不該責怪你。不好意思。”
    唐小糖說完準備走，又被她拉住，隻聽她小心翼翼道，“那……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做朋友嗎？”
    恰在此時，正殿那邊傳來太監的通報聲，“唐秀女進殿——”
    唐小糖淡淡看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跟在太監身後，低著頭小心翼翼走進臨近稍大的偏殿，然後行跪拜大禮，一舉一動都未嚐有失。
    唐小糖起身時，偷偷抬眼，看見主位上坐著三個女人，兩個認識一個不認識。認識的分別是漣貴妃與昨日花園裏遇到的某娘娘。不認識的那個，目無表情，端坐不動，想來就該是離岸所說端妃。
    三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若有若無的敵意。
    漣貴妃向旁邊一使眼色，宣禮太監便開始照本宣科，一個個問題開始盤問，甚至連祖宗十八代作何營生都問了個遍，若非離岸暗中輔導，自己定然會露陷！心想，喬妃與這些女人相比，果然不可同日而語。
    見她順順暢暢地答了，漣貴妃捉不到把柄，卻不甘心，忍不住打斷太監，開口道，“你跟離岸大人是如何相識？請唐秀女將具體過程講述一遍！”
    這個已是超過權限範圍的問題，唐小糖忽而抬頭，對大殿中央的女人展顏一笑，悠悠道，“漣貴妃為什麼對離岸大人念念不忘？莫非貴妃娘娘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大膽！”漣貴妃氣得一拍桌子，其他二妃也露出驚愕神色。
    唐小糖婷婷而立，星眸在大殿四周微微一掃，顧盼神飛，再加上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至妃子，下至左右分列的侍衛太監，都被迷惑得心神大亂。
    有一名被唐小糖含笑望了一眼的侍衛，撲通倒地不起，臉上還掛著兩管鼻血。
    “反了！反了！”這次說話的卻是端妃。
    “來人啊，把她帶下去，如此沒有禮義廉恥……”
    “且慢，兩位娘娘不如先讓她表演了節目再趕走也不遲啊？本宮看，這女孩倒是個靈秀孩子！”竟是那位昨天的某娘娘。
    沒想到這人倒是不拘小節，而且說話溫恬，性情溫和，昨日一見，唐小糖對她印象也不錯。不由抬頭看她一眼，誰知竟與她眼神相撞。
    那娘娘有一瞬愣怔，繼而又不動聲色。
    貴妃、端妃已恢複平靜，冷冷道，“好，你表演，本宮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狐媚手段！”
    唐小糖微一矮身，然後在沒有旋律伴奏的情況下，跳了一支舞。
    新疆舞。
    邊疆地區的女子大膽豪放，舞蹈也極放得開，扭脖子扭屁股……
    唐小糖學的不怎麼像，但那股子風騷味已經出來了！
    所以還沒扭完，已經被兩名宮女拖走。
    至於為什麼不是太監或侍衛，因為他們已經撲通撲通倒了滿地……
    偏殿裏正在等待的人看到這陣仗，全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唐小糖抱著一根柱子，憋笑憋得肚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