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才有誰不在自己房間？”離岸有意無意掃唐小糖與趙韻一眼。
    唐小糖隻好主動承認道，“我在院子裏坐著，後來就出來散步。”
    趙韻也冷冷道，“我一直站在花園裏。”
    然後再無人應答。
    於是，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二人身上。唐小糖心裏一陣陣發涼，心想，這次不會又賴到自己身上吧？
    這時，一道柔弱的聲音輕飄飄傳來，好像極為畏懼，“離岸大人，如柚前天見趙小姐與秦小姐曾有爭執……”
    話還未說，趙韻惡狠狠道，“你什麼意思？”
    唐小糖將這嫋嫋婷婷的少女上下打量一遍，這人五官小巧而精致，卻處處帶著一股子做作的味道，讓人有些不舒服。
    那柔弱少女被她嚇得一縮，竟下意識往離岸身邊躲了躲。
    離岸冰冷的視線落在趙韻身上，一字一句道，“請問趙秀女，她所說的話是否屬實？”
    趙韻憤恨地瞪明如柚一眼，卻隻能點頭。
    “還請明秀女將當時情景細說一遍。”
    明如柚斷斷續續道，“秦小姐說……當今聖上一向擇人嚴苛……對於來曆不明身家不清白的人……是……是絕不會瞧在眼裏的……所以……所以……趙秀女經過的時候似乎罵了她一句……”說著時，還不住地瞟向唐小糖。
    這女子如此說估計已是好的，背後的話說不定更難聽，唐小糖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仍不免難堪。
    但讓她想不到的是趙韻竟還暗裏地維護她，雖然可能隻是無意……
    不由下意識去看她一眼。
    趙韻驀地撇開臉，冷冷道，“隨你怎麼說，我還看你跟她走得比較近是對她圖謀不軌呢。你這女人含血噴人，是想詆毀我麽？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身份？下次別讓我抓到你把柄，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這番話火藥味十足，那明如柚也不知嚇得還是氣得，嚶嚀一聲，哭著暈倒了……
    將人都遣散後，唐小糖落在後麵。看著離岸那挺拔冷峻的背影，想告訴她韓芊芊的事，但兩邊都是侍衛，又怕給他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小糖……”這時，姬望月突然從身後冒出，笑盈盈喚她。
    她已有兩天不睬她，沒想到這次竟會主動跟她搭訕，唐小糖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
    “小糖，你一定在怪我吧？雖然你不說，我知道你生氣了。但是我代表的是整個姬氏一族，不敢行差踏錯一步，更不敢做有損姬氏聲譽的事……”
    姬氏一族想靠身在深宮的女子力挽狂瀾，唐小糖隻覺得好笑，若是皇帝是一個好色的昏君，姬望月這樣的姿容也確實能有一番作為。
    但這些與她都沒有任何意義，她理解她，甚至有些同情她，但最初的那種毫無芥蒂再也不會有了。當下隻是不介意一笑道，“我明白，也並沒有生你的氣。在這樣的地方，誰都身不由已，你放心，我並不會對你不利的。”
    她這話說得意味深長，姬望月疑惑地望向她。
    她們二人俱是天人之姿，如今已是針尖對麥芒一樣的立場，即使彼此不說，別人也會時時拿她兩人作比較，向來得天獨厚的姬望月一定會受不了吧。
    唐小糖也不多做解釋，淡淡道，“你想要的東西，別人並不一定想要……”
    說完，轉身離去。
    是以，也瞧不見姬望月望著她的背影時，那複雜難測的目光……
    第二天，姬望月竟主動來找她。
    “不知姬小姐有何事？”唐小糖禮貌地道。
    姬望月笑容溫柔，想拉她的手，卻被唐小糖有意無意避開，提了水壺給她倒一杯茶水。
    姬望月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後恢複如初道，“聽說秦秀女醒了，別的人都去看過了，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唐小糖暗地裏皺了皺眉，受害人醒了，不應該第一時間見離岸麽？怎麼會讓別的秀女隨便看？
    看她想要拒絕，姬望月又道，“其實我跟她也不是太熟，但既然別人去，我們也不好失了禮數，聽說連貴妃娘娘都知道了。”
    唐小糖隻好跟著她一起去。
    院子裏極靜，除了零星幾個伺候的宮女，也沒有什麼人。可能是因為病人需要靜養，唐小糖當下也未在意。
    推門進去，裏麵也沒有人，除了病床上的秦秀女在有氣無力地喃喃，看到二人，竟驀地瞪大眼睛，那眼睛已經失去神采，帶著灰白的驚恐，唐小糖有些毛骨悚然。
    姬望月踏前一步，傾著身子做細聽的模樣，轉頭對唐小糖道，“她說她要喝水……”
    唐小糖有些呆愣愣的，忙道，“好，好……”
    跑過去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走到床邊喂她。
    但這女子見她靠近，竟嚇得尖叫。唐小糖以為她害怕自己，急忙要退開，誰知後麵的姬望月不知為何竟衝過來，一下撞在她身上。
    唐小糖手裏的杯子險些脫手，茶水濺了女子一臉。正要上前給她擦臉，那女子白眼一翻，竟不動了！
    哐啷——
    杯子落地與房門被突然撞開的聲音同時響起，門口立著離岸與貴妃。姬望月也不知何時倒在地上，似乎嚇得不輕。
    太醫上前，很快定斷道，“死了。”然後伸手給她合上驚恐大睜的雙眼。
    貴妃臉上露出一抹高深的微笑，悠悠轉向離岸道，“以離岸大人看，怎麼處置才好？”
    “什麼毒？”離岸完美冷漠的麵孔似乎有一瞬裂痕，微微掃向唐小糖的目光也帶著一絲痛惜，但話語冰冷依舊。
    “回大人，是恨水，大陸三劇毒之一。此藥本無毒，但沾水立斃。故，取名為恨水！”太醫一板一眼回答。
    離岸驀然上前，一把抓住唐小糖的手臂，咬牙道，“你為什麼來這裏？為什麼要給她水？”
    “她……她……”唐小糖呆愣愣地根本回不過味來，下意識望向姬望月。
    姬望月突然抱住頭往角落裏縮，大叫著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說啊！”離岸見她不回答，狠狠搖她一下，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將她手臂捏碎。
    這是離岸第一次對她如此聲色俱厲，唐小糖回過頭隻知道傻傻看著他，抖著唇道，“我……我……我……”我了半天，卻什麼都說不出。
    離岸闊朗的眉宇皺成川字，忽而嘴唇一抿，吐出無情的言辭，“把她關起來，嚴加看守！”
    “不！離岸不要關我，不要，求求你……”
    唐小糖非同尋常的淒慘叫聲讓無情無心的男子第一次品嚐到撕心裂肺的感覺，可是他不能救她，不能心軟，因為一個比他權勢更大，時時刻刻都在想著給她致命一擊的人在旁邊虎視眈眈。
    唐小糖被拖走。
    漣貴妃溫雅一笑道，“姬秀女怎麼也在這裏？”
    姬望月突然膝行過來給她磕頭，直道，“回娘娘，望月什麼都不知道，請娘娘饒過我……”
    漣貴妃看她的眼神，帶上些憐憫，柔聲道，“看來也被嚇壞了，你是個無辜的孩子，好歹也算個證人，隻要好好說話，本宮自不會為難你……”
    離岸陰冷的目光在姬望月臉上若有若無掃過，姬望月清醒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即瞥開眼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