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若即若離，相離相棄（2）
    禦書房裏傳來男子的低語，唐小糖已比以前識趣許多，沒上前，而是退開幾步，正準備在旁邊四處逛逛，門已被打開。
    當先走出來兩人，均是年輕男子，一個偏於文弱，一個偏於英武。前者唐小糖認識，正是在皇帝身邊充過禦醫的翟雲。
    這個人一副翩翩柔弱的模樣，看人時都是未語先笑，也不知是如何治理大理寺的。這皇帝擇人的眼光真是特別！
    兩人看見朱紅廊下一身粉色煙籠紗的少女時，都是一愣。
    這樣的柔粉色，這樣的煙紗若是穿在年齡稍大的人身上，定要顯得故意賣弄。若是穿在女童身上，卻穿不出它的飄逸靈巧，但穿在這個身姿纖細、麵孔靈秀、眼瞳清澈的女子身上，卻是恰到好處。
    臉蛋不妖、不豔，五官分明而雅致。輪廓並不十分小巧，而是有別樣的氣質隱隱透出天生的貴氣與傲氣，卻無嬌氣、俗氣……
    與昨日那個女孩子相仿，卻比那更加惹眼而明麗。猶如白沙中的珍珠終於浮出水麵，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咳！”
    身後傳來一聲不悅的輕咳。
    愣神的兩名臣子立即收攝心神，側身垂首。
    皇帝從書房出來，看見唐小糖時也是一愣，見她如此著裝，俊朗的麵上染上一絲喜色，不自覺主動走過去。
    臣子們從眼角瞥著他家皇帝那急切的背影，相視一眼，順著牆根慢慢溜走了……
    “小糖……”
    皇帝請喚一聲，卻喚得唐小糖半邊身子都是麻的。心想，這皇帝勾人的魅力平時連一半都未用上。
    “你可真好看……”皇帝說著，手指也輕輕撫上她秀致的眉心。
    這樣毫不掩飾的誇讚，使唐小糖臉頰微熱，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嘴巴上卻不肯吃虧，喃喃道，“你……你也很好看……”
    皇帝看她這模樣，不由輕笑出聲，執著她的手在唇上吻了吻，唐小糖的臉已經紅得滴血，心也怦怦跳，那手那腳，已不知往哪裏放。
    “小糖……你願意做朕的妃子麽？”皇帝目光專注而溫柔，這是他想了好久的決定。
    他喜歡她，是很特別的喜歡，與別的妃子不一樣的喜歡，甚至喜歡到有一陣子不知道該將她放到怎樣的位置。最終他還是決定讓她成為妃子，繼而成為自己的王後，與自己一生相伴。
    唐小糖抬頭，理智已不知被驅逐幾萬裏。她幾乎忍不住說‘我願意’。如果在現代，就可以想象成這是愛人的求婚，人生最浪漫珍貴的時刻。
    她靜靜望著他，聲音已經哽咽，“我……我……”
    她能感覺到皇帝握在她手上的力道驀地加重，但她仍是說，“我可以考慮考慮麽？”
    說出這句話時，唐小糖掉落一滴淚。她向來是個理智的人，第一次如此難以決斷。
    皇帝麵上有一瞬失望，眼底的堅定深情依然，柔聲道，“好。朕隨時等待小糖的答複。”
    皇帝捧著她的臉，用指腹溫柔地給她擦淚。唐小糖不自在地伸手抓住他胳膊，想拉開，卻沒有動作。
    皇帝將一切盡收眼底，笑道，“小糖也是喜歡朕的，不是嗎？”
    唐小糖扯扯他衣袖，試圖阻止他再說。主動將話題轉開道，“對了，那些人為什麼要殺我呢？還說什麼暗號……”
    皇帝似有些心不在焉，道，“應是潛入本國的燕國奸細相互聯係的暗號，但這是燕無雙的事了，朕自會處理，小糖就不必再管。”
    唐小糖點點頭，心想，確實如此啊！這些是燕無雙的事，根本與自己無關，既然皇帝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自然不會有人找她麻煩。
    這時，花園外有人急急奔過來，走近了，卻是兩名宮女，麵上還有傷痕。
    看見皇帝，跪下便哭，“皇上，賢妃娘娘要自殺……奴婢們攔不住……求皇上快阻止賢妃娘娘……”
    皇帝的臉色陰沉下來，第一反應卻是去看旁邊的唐小糖。
    唐小糖有一瞬身體僵硬，抿了抿唇，卻露出一抹微笑，坦然對皇帝道，“你去吧。”
    皇帝依舊看著她，確認她沒有不悅後，道，“你先回寢宮，朕去去就回。”
    唐小糖笑著點頭道，“好。”
    皇帝正要抬腳，卻又驀然退回在她額上快速落下一吻，然後才匆匆去了。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唐小糖伸手去撫額頭，愣愣地立在原地很久。
    她是一個小心眼的人，眼裏揉不得半點沙。
    身為一個皇帝，三宮六院實屬正常，但每每想到自己要與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她就會受不了。
    這是一種畸形、病態的存在，所以古代的女人才不正常。但唐小糖不能，即便不從客觀分析，從主觀出發她也無法接受。
    但她不會像普通女人那樣輕易表達出自己的感情就是了。
    不是因為隱忍，而是因為向來很少有一份感情可以讓她在意到歇斯底裏的地步。
    她喜歡皇帝，甚至願意一直呆在他身邊。隻是她尚未懂得愛。
    匆匆不知從何處出來，擔憂地望著她，小臉也繃得緊緊的。
    唐小糖笑著去捏她的臉，道，“小姐我欠你錢麽？”
    匆匆撅著嘴道，“沒有。”
    兩人從禦書房花園走出來，在路上碰到無數宮女太監向她行禮。唐小糖很是尷尬，沒想到皇帝要立她為妃的消息傳得如此快。
    這是一個晴朗的黃昏，兩人慢慢穿過禦花園，步子拉得極緩，唐小糖裝作無意道，“匆匆願意跟我到宮外生活麽？”
    匆匆驚訝地望著她。
    唐小糖笑道，“隻是隨便問問，如果可能的話，你願意呆在宮裏還是宮外？”
    匆匆道，“如果爹爹可以不餓肚子，奴婢在哪裏都願意。比起別人奴婢更願意在小姐身邊。”後麵一句卻說得認真而誠摯。
    唐小糖握著她的手，笑笑。
    背後突然傳來清脆的擊掌聲，唐小糖回頭，正是禦書房碰到的翟雲兩人。
    “你們怎麼在這裏？”
    唐小糖警惕地盯著他們。
    翟雲笑道，“溟姑娘不必擔心，我二人絕非偷聽告密之輩。隻是剛才去看望九王爺，回來的路上恰好有幸欣賞到姑娘的風采！實在是讓人敬佩驚訝！”
    另一人也笑道，“不錯，溟姑娘的獨到見解與獨特風采也令麗某佩服得很！”
    唐小糖聽到這人的聲音時一愣，以為是自己錯覺，也沒在意。小心翼翼道，“我說什麼了？我什麼也沒說。”
    翟雲好脾氣地笑笑道，“溟姑娘確實什麼都沒說，我二人隻是感動於溟姑娘的風姿，或許以後該稱一聲娘娘了？”
    唐小糖對兩人補了一禮，謙卑道，“兩位大人太抬舉奴婢了，恭送兩位大人！”
    卻是不願與他們呆在一起太長時間。畢竟一麵是朝中要員，一麵是身份敏感的宮女。
    兩人也不多說，輕輕一揖，抱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