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若即若離，相離相棄（3）
    “兩位大人請留步！”
    唐小糖從身後追上去。
    聽到她的聲音，兩人均是驚異轉身。
    唐小糖跑得極快，似乎是沒能及時止住，便直直撞進麗逍一隻臂彎裏。
    麗逍下意識伸臂扶抱她半個身子，等她站穩時，看她臉色慘白，忙關切地道，“溟姑娘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翟雲也走過來道，“想是昨日的傷尚未痊愈，溟姑娘還是盡快回去休息。”
    唐小糖搖搖頭，直直盯著麗逍的眼睛，張了張口，“……”眼淚瞬間傾瀉而下，卻未說出話來。
    皇帝恰好在此時快步走來，看見這嬌小的身影被別的男人攬在懷裏，那淚水漣漣的眼睛還仰望著對方，心裏頓時燒起一把無名火。
    二臣隻覺他們的皇帝臉色陰沉的嚇人，一個跪下去行禮，一個卻因為扶著人隻能稍稍彎身。
    皇帝行近了，冷冷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說著，一把將唐小糖拉回來。凶狠的目光不知在三人身上淩遲多少遍。
    翟雲兩人遭受莫名嗬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見皇帝從未如此聲色俱厲，已是冷汗涔涔。
    翟雲小心翼翼道，“回皇上……溟姑娘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所以麗將軍扶了她一把……”說到此處，想起禦書房外兩人僅是多看她一會兒，皇帝已然不悅，看來，對這女子的占有欲當真強。
    聽了他的話，皇帝看向唐小糖，見她果然臉色不好，一副憔悴的模樣，麵色稍緩道，“兩位愛卿退下吧。”
    說完，親自攬著唐小糖向寢宮方向去了。
    “小糖，怎麼了？”皇帝扶她坐下，想伸手去看她傷口，卻被唐小糖止住。
    唐小糖仰頭靜靜看他一會兒，然後慢慢靠在他身上，卻是一個字不肯說。皇帝見她如此，內心驚異不定。生怕她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唐小糖內心平息下來，才道，“我想休息。”
    皇帝點頭，將她扶到床上。唐小糖轉身躺下，合上眼睛。
    夢裏她回到自己的家，一個人的家。
    唐小糖的生活簡單平靜，有時甚至是枯燥，但習慣後，會覺得舒服，與任何人隔絕的美妙就像小時候一個人躲貓貓，沒有人找到自己，而自己也可以暫時完全放鬆棲息……
    可是，上天真是一個慣會捉弄人的人，竟將她送到這裏。
    在這裏她遇見形形色色的人，美麗的、醜陋的，她總是習慣於選擇自己喜歡的去相處，而忽略不喜歡的。殊不知，在這詭譎莫測的時代裏，陰謀、屠殺，並不因她的選擇而停止或變更……
    她一直在想，或許自己不去禦廚房偷東西就好了，那樣她不會當梁上君子，看著皇帝與小喬被翻紅浪。或許不去看馬就好了，因為自那之後，她才搬出冷宮，再遇大喬，見到皇帝，見到離岸……
    直至最後去救九王爺……
    她終是不知不覺中深陷這樣陰幽的泥潭，裹足不前。
    唐小糖知道，若是自己執意要離開，還是能夠離開的……隻是她還是貪戀皇帝給的溫暖。
    可是當這種溫暖被一次次得利用與試探打碎時，她還有什麼理由可以堅持？皇帝對她的關愛或許是真的，可惜並不純粹，就像唐小糖對他的喜歡也並不純粹。
    他們的人生與人生觀有太多差異，靈魂無法契合，所以那僅有的一絲溫情總要被重重矛盾擊潰……
    唐小糖的眼淚從夢裏滑落在枕上，皇帝坐在一邊看著，心裏驀然收緊。
    她一向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原來她還是知道了。
    皇帝輕輕伸手將她抱起來，唐小糖張開眼看著他。
    他道，“對不起，小糖。你能理解我麽？我以後再也不那樣對你，再也不試探你……”
    唐小糖忽而短促一笑，淡淡道，“不怪你，若是我生在古代，我也不會平白相信一個穿越人隨便說的話……”
    皇帝收緊手臂，道，“小糖……我不該讓人傷害你，我原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誰知他們竟如此莽撞。我已經處罰他……”
    怪不得隻有麗逍一人出現，唐小糖想，這皇帝也真夠放心，竟讓他大大方方出入皇宮……或許，他並沒有想到唐小糖在昨日受驚受傷的情況下，竟還記得其中一人說話的聲音與身高……
    唐小糖麵色冷下臉，淡淡道，“夠了，我不想再聽！”
    皇帝神色也難看起來，一字一句道，“你這是在對朕耍脾氣麽？”
    唐小糖愣了愣，這才記起他皇帝的身份，忙低頭謙恭道，“奴婢知錯……”
    皇帝一把將她抱緊，道，“小糖，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小糖忽聞見他衣上一股怪味，抬頭一看，竟是女子胭脂，心想，這個懷抱定然曾給李賢妃使用過，一陣厭惡襲來，失手之下，一把將他推開，冷冷道，“不要靠近我！”
    她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情緒與嫌惡的話語將皇帝刺痛，麵色倏然一寒——
    ‘啪——’
    清脆的巴掌聲。
    唐小糖臉上瞬間多了一道五指印。捂著臉不可置信盯著他。
    皇帝麵含如霜，冷冷道，“唐小糖，你隻想著讓別人為你付出，一味索取，就從未想過要為別人做些什麼嗎？”
    唐小糖被他這番話驚懾，愣愣道，“我從沒有做過對你不利的事。”
    “就像也從未做過有利的事不是嗎？你怎麼不想想朕首先是一個皇帝，其次還是一個人，朕不是神，朕也有七情六欲，也會懷疑，也會患得患失。你說你叫唐小糖，朕自然相信你，朕甚至可以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可是這樣詭異的事朕又不曾經曆，又怎知燕無雙是否還留在這具身體裏？朕隻想證明身邊的人對朕是完全沒有威脅的而已，難道這有錯嗎？……你要求朕對你一人好，隻要你一個人，可是你就從未想過其餘人也是朕的妃子，甚至有些也曾在朕無助寂寞時安慰朕陪伴朕麽？你問問你自己，你為朕做過什麼？什麼也沒有，甚至一個普通妃子所能做的都沒有！……”
    唐小糖喃喃道，“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
    皇帝冷然而笑，“你是沒有要求過，可你的臉上寫得清清楚楚，你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朕不是傻子，妃子也不是傻子，她們都看不出來麽？朕都看不出來麽？你自己想想，你若是真心對朕，會隻在乎這些嗎？”
    “我……我……”
    唐小糖從未見過這樣銳利冷桀的皇帝，也第一次聽到這番話，甚至連一句完整的應對之詞都答不出，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甚至唐小糖以前從未意識到的事他都能說得如此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