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清恩帝緊緊抱著懷裏的少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從劍靈凝心那裏了解到體內的蠱蟲已除後，他隻不過借著結束宴會的名義先理清了自己的思緒，沒想到等待自己的卻是這樣的局麵，仿佛一開始的喜悅激動都是幻象。他看著少年從一開始的驚慌到現在安靜的靠在自己肩上，輕輕的出聲：“碧華，你抬頭看著朕。”
    少年依舊靜靜地靠著，隻是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泛著白，發間的劍靈凝心也在不停的喊著“小娃娃”，清恩帝已經不用再去確認，他清楚的知道這個自己一直都說要好好保護的美好少年是真的聽不見了。凝心驚異：“不可能啊，小娃娃的本體是玉，又是靈氣之源，怎麼會聽不見？”
    清恩帝的心更痛了，他開始痛恨借著祈天域的手確認少年心事的自己，明明可以阻止卻一直旁觀著，比起祈天域他甚至更痛恨算得上是真正罪魁禍首的自己。清恩帝將少年的頭扶正，看著那雙流動著瑩瑩光澤帶著慌亂和傷心的眼睛：“碧華，我祈若淵以靈魂發誓，永生永世都會以愛人之名陪在你身邊。”
    碧華呆住了，他本來就混亂的思緒仿佛更加混亂的纏繞到了一起，難過，驚慌和心痛的感覺還停留在心間，可是滿眼都是清恩帝專注認真的神情，碧華不禁懷疑自己看錯了，懷疑起一切的真實性。
    看著呆愣著，然後滿臉不可置信的碧華，清恩帝憐惜得吻了吻他的額頭：“你要記住朕剛才的話，不可以離開朕。”清恩帝耳邊傳來凝心倒吸冷氣，然後痛罵他無恥的聲音，但是他一點也不介意，滿心滿眼都是看起來呆呆傻傻，卻不可掩飾的美好神聖，牽著自己所有思緒的少年。
    碧華心中瞬間隻被一個念頭充滿：如果這是真的，我寧願永生永世再也聽不到。可是，碧華突然又慌亂起來，奮力的掙紮，想把清恩帝推開：“不可以的，若淵，你不明白…”
    清恩帝不明白少年為什麼會一瞬間變得這麼激動，但是他還是緊緊的抓著碧華的肩：“現在說不可以已經晚了，碧華，修真之人違背誓言的後果，你應該也清楚。難道碧華想讓朕被劫雷劈的魂飛魄散麼？”修真之人違背誓言的後果是很嚴重的，修為越高，違背的懲罰便越重，清恩帝已經修成了元嬰，又是以靈魂起誓，如果違背，大約是真的要魂飛魄散的。
    碧華也明白，他一瞬間安靜下來，眼淚卻在此刻掉了下來：“會害了你的…若淵，你不明白…”
    “朕的確不明白。”清恩帝吻上了碧華的眼角，“那麼碧華來告訴朕好不好。”
    碧華耳邊什麼都聽不到，仿佛遊離在真空的世界裏，心卻隨著清恩帝溫柔而認真的神情越發地沉了下去，淚水不斷的流下來：“是詛咒，若淵，會害了你的……”
    清恩帝心中驚訝，卻更加心疼碧華的悲傷和無助，他摟緊了少年單薄纖細的身體：“碧華，沒事的。”
    “若淵，對不起…”碧華將頭靠在清恩帝懷裏，“前世我生於一個大家族，母親生下我的時候難產而死，我聽不到聲音，跟父親也並不親近。我一直以為父親不喜歡我是因為母親因我而死，可是後來，我卻發現並不是這樣。”
    碧華抬起頭，看著清恩帝，淚水還是不受控製的流下來：“我偶然的一次發現…父親他跟我是一樣的，他也聽不到聲音。”他抓著清恩帝衣襟的手更加泛白，“我那時很驚訝，即使父親不喜歡我，我還是忍不住去追問，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父親告訴我，我們的家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受到了詛咒…家族裏的子孫永世不能與相愛之人在一起，否則他們的愛人必將死於非命。這個詛咒是真的存在的，千年來，家族已經有很多人經曆愛人死去的痛苦…所以族中的人，大多性情冷漠，夫妻間的感情也很淡漠。可是我的父母是真的相愛，他們為了破除身上的詛咒，找到了傳說在上古的巫妖大戰時期就已經滅亡的巫族。那個巫族說，上天是公平的，詛咒的破解需要代價，所以，我的父母都失去了聽覺，可是他們依然很開心能在一起。”
    “可是，”碧華睜大流著淚的碧綠雙眸，“我母親還是在三年後我出生的時候去世了…若淵，這個詛咒，它還是存在的…若淵…我該怎麼辦，我不能害了你…”
    清恩帝心中震驚，他沒想到碧華心中竟然一直深藏著這樣的秘密，想到這個溫柔堅韌現在卻哽咽著滿臉淚水的少年一直被這種痛苦折磨著，他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心痛。清恩帝憐惜得擦掉少年臉頰上的淚水，注視著他的雙眸：“碧華，無論這個詛咒存不存在，我都不能離開你了。如果詛咒存在，離開你我會魂飛魄散，不離開我要死於非命，怎麼都是一樣的。何況這個詛咒並不一定還是存在的，你母親的死也許真的隻是個意外，不是詛咒造成的，這樣一來，我就更不能離開你了，碧華。”
    清恩帝揉了揉少年的頭發，卻聽到凝心驚訝的說道：“巫族？前世？巫族的確是存在的可是連僅有的殘存一脈都已經隱世了……”他仿佛很疑惑，“而且這種詛咒連一般的修真之人都不能下的。小娃娃祖上得罪了什麼人啊？”
    碧華聽不到凝心的聲音，呆呆愣愣的看著清恩帝幽深如潭卻養著溫柔的雙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清恩帝聽得到卻並不理會凝心，他心疼的吻了吻他的眼睛，繼續道：“那麼碧華前世聽不到聲音也是因為你父母破解詛咒的原因？那麼，你告訴朕，為什麼現在你又聽不到了？”
    碧華驚訝的瞪大眼睛：“你…若淵你知道我…聽不到？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他有些不安，之前的擔心害怕悲傷都少了許多，“我前世自出生就聽不到聲音，父親說也許是破解詛咒時的力量造成的，他並不能肯定我身上的詛咒是否存在。然後，沒過多久我就被殺了……”
    凝心大叫：“被殺？！小娃娃前世還死於非命？怪不得沒有洗去前塵，那個詛咒說不準還是存在的。”
    清恩帝很想讓凝心閉嘴，又擔心嚇到碧華，隻是輕輕的吻了少年的額頭：“那碧華就更不要為這些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事煩惱了，隻要安心跟朕在一起就好。”他其實心中還是為少年又聽不到聲音而自責內疚的，若不是今晚碧華受到祈天域的刺激，也不會又想起了詛咒的事情，而這一切湊到一起，對碧華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想到少年今晚所經曆的痛苦，清恩帝的自責不禁又深了幾分。
    碧華卻突然盯上了清恩帝的雙眼，眼睛裏又醞出淚水：“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若淵心中是有我的，我若知道，一定會及早離開的，若淵便不會有這麼大的危險了。”
    清恩帝看著又開始自責的少年，卻突然笑了：“看來朕還差點讓碧華逃了，不過，”他彈了下少年的額頭，“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碧華是逃不掉了。”
    碧華看著清恩帝的笑臉，不知道心中是悲傷多一些還是喜悅多一些，命運真是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思緒繁亂得很，連祈天域所說的事情都忘記了，卻知道自己是真的再也不能離開清恩帝了，他把頭埋在清恩帝的肩上：“若淵，我也是喜歡你的，希望永遠和你在一起。可是……”可是，我卻真的害怕這樣會害了你。
    清恩帝緊緊的摟住懷中的少年，他心中被喜悅激動溫暖一係列情緒塞得滿滿的，心跳都不可抑製的加快了幾分，在少年看不見的的方向，他認真堅定地說：“沒有什麼可是，碧華，詛咒也好，死於非命也罷，沒什麼能阻止朕跟你在一起。”
    凝心不屑的“切，”了聲，又想起了什麼，“話說回來，隻要能找到巫族問清始末，詛咒是可以破除的，隻是要付出代價罷了。你可以帶著小娃娃再去找那個巫族嘛。”
    “朕帶你回去。”清恩帝看著碧華的眼睛牽著他的手道，走了許久，清恩帝才在少年看不到的方向說道，“碧華的前世在另一個世界，傳說中的巫族更是聞所未聞。”
    “異世？竟是穿越了空間？不修成真仙是回不去的……”凝心驚訝道。
    清恩帝歎了口氣，見少年正滿眼疑惑的看著自己，便指了指發間的凝心。
    碧華恍然大悟，他點了點頭：“我倒把凝心給忘記了，”他突然驚道，“墨墨呢？！”
    一直跟在碧華腳邊的墨墨在他驚訝的瞬間爬上了他的肩膀，帶著點抱怨的舔舔他的臉頰，碧華歉意地笑笑，將墨墨抱到了懷裏。
    凝心又大叫起來：“五條尾巴的黑貓！綠眼睛？”仿佛受了很大刺激，“它是九尾貓的後代？！怎麼可能，我被封在噬魂石裏已經過去數萬年了，可是在那之前，貓便已經從可以修煉的族類裏被除名了！”
    清恩帝皺眉，對碧華笑笑後道：“也許你被封印後，他們就能修煉了呢？”
    “怎麼可能！”凝心不屑的嗤笑道，“你知道貓族為什麼被除名麼？貓能通靈，尤以黑貓為甚，而修煉到大羅金仙的九尾黑貓能隨意控製靈魂，勾魂攝魄都不過是彈手間便能完成，連神仙都不能避免。各界忌憚貓族的能力，才合力將貓族的靈力全部封印，將他們從修煉的族類中除了名的！你說，那些神仙會把這樣的威脅重新放在身邊嗎？”
    黑貓墨墨是聽的懂凝心的話的，卻也不在意，不屑的瞥了眼清恩帝發間的飛劍，便又低下了頭。凝心氣的大叫，說墨墨不識好歹雲雲。
    清恩帝被凝心吵得心煩，諷刺道：“你被封了數萬年，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這些記得倒是很清楚。”凝心氣憤，卻還是識趣地不再說話。
    碧華聽不到聲音，他隻是感到牽著自己的清恩帝的手十分溫暖，心裏似乎也想通了，是福不是禍，與其擔驚受怕清恩帝會受到傷害，每天都驚慌害怕的度過，不如努力的找到可以破除詛咒的方法，而在此之前，開開心心的珍惜著在一起每時每刻。
    想到這裏，他扭頭看向清恩帝，卻正撞上對方溫柔的目光，碧華心中瞬時溫暖起來，他開心的笑著，這一夜間的難過悲傷仿佛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