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誰,執我之手,遮我轉世流離(4)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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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怡冰艱難地轉過身形,飛快地掃了一眼,見那人四旬開外,氣度不凡,不似奸詐之徒,便恭敬地屈膝行禮,語氣委婉:“容貌相仿之人雖不多見,卻也是有的。”
    “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那人語聲懇切,“秦某並無惡意,隻是想請小姐為我解開一個疑團。”
    一旁的倩雪臉色已經轉為蒼白。
    店老板這時開口道:“老朽與他相交多年,小姐盡可放心。”
    冷怡冰挽起倩雪的手,嫣然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二位隨秦某到樓上一敘。”那人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率先上樓去。
    樓上,別有洞天,陳列著許多瓷器玉器和文房四寶。珍品,想必都在這裏了。
    臨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個茶幾和兩把太師椅,分賓主落座後,那人單刀直入:“秦某沒有猜錯的話,小姐定是原相國府的千金。”
    冷怡冰沒有接話。
    那人見狀,索性道出心跡:“冷相國和冷夫人是我的恩人,若他二人的掌上明珠還在世間,我將盡其所能善待於她。”
    冷怡冰看了那人一眼,斟酌著如何應對。
    那人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小姐若是冰兒,也許能記起七歲那年,在相國府借住的秦墨。那時的冰兒,總是喚我一聲秦叔父。我是在那年,得到相國的扶持,才走上仕途。卻不想,這些年,我從一個縣令坐到了槿川知府之位,相國卻長眠在了地下。世事難料啊。”
    聽了這聲情並茂的一席話,冷怡冰轉頭看向倩雪,想在她眼中得知真偽。
    倩雪卻已失聲說道:“大人真的是當年的秦先生?”說罷抬眼打量了秦墨一番,然後顫聲道:“小姐,真的,是真的!您還記得麼?”
    冷怡冰當然不記得,她隻知道經曆的大致過程,何曾親身體會過當年相國府的生活。雖然如何也做不到倩雪那樣的激動,還是應景地跪在地上,恭敬地喚了一聲“秦叔父”。
    “冰兒,”秦墨伸手攙扶,一時間淚盈於睫,“這些年,你們主仆二人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冰兒,”冷怡冰頓了一頓,“還好。”
    “以後就在秦府落腳吧,叔父照管你二人。”秦墨說到此處,臉上有了笑意,“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冰兒不怕世道艱辛,隻怕連累了叔父。”冷怡冰意在推辭,比起活在他人屋簷下,她更願意自己當家作主閑適地生活。
    “秦某如今的一切皆是相國所賜,怎敢忘恩負義。況且,相國一世清明兩袖清風,怪隻怪奸臣當道,身為七尺男兒卻也束手無策。”秦墨憤慨地歎息一聲,“總有一日,蒼天會還相國一個公道。”
    秦墨語聲鏗鏘有力,實是發自肺腑,冷怡冰知道,自己是拒絕不了他的一番好意了,當下隻得退一步,開始討價還價:“叔父深明大義,我父母若地下有知,定會含笑九泉。隻是,冰兒和倩雪在民間流落已久,若到您府上,少不得處處失禮,傷及叔父顏麵。叔父若真可憐冰兒,就請賜我二人一個僻靜的容身之地,如此,冰兒將不勝感激。”說罷,再次盈盈拜倒。
    “何必如此多禮。”秦墨扶起冷怡冰,思忖片刻,道:“你若執意如此,叔父便遂了你的心願。恰巧,我在南山有一處別院,你二人住到那裏倒也清靜。”
    “多謝叔父。”冷怡冰由衷地道謝。
    “你們現居何處?”秦墨問道。
    冷怡冰道:“不瞞叔父,我們昨日才到此地,目前在客棧棲身。”
    秦墨微笑,道:“稍後,我叫管家隨你們去客棧取行囊,再送你們到南山別院。明日叔父再上門和你敘談。”
    冷怡冰含笑應道:“一切聽從叔父安排。”
    ☆☆☆☆☆☆
    管家將冷怡冰送到南山別院後,命一眾仆人給她見過禮,又對倩雪交代了各項事宜,這才返回秦府。
    秦墨正在書房作畫,見管家進去,沉聲問道:“都辦妥了?”
    管家躬身應是。
    “那就好。”秦墨放下畫筆,坐在太師椅上,見管家神色忐忑,便問道:“你對此事有異議?”
    管家在秦府多年,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見秦墨問起,便如實道來:“小人不敢,隻是三爺閑時就住在別院的後院,倘若冷小姐的身份泄露,後果堪憂啊。”
    秦墨冷笑一聲,道:“你怕走漏風聲,我怕的卻是你們對他守口如瓶。”
    “老爺的意思是?”
    秦墨的聲音更冷:“除了當今萬歲和太子黨,有幾人認為冷相國死得其所?!”
    管家遲疑了片刻,還是道出心中所想:“隻是,這天下畢竟是萬歲爺和太子爺的。”
    秦墨手捋長髯,淡然一笑:“隻怕未必。”
    管家聞言,立時噤聲。天下、皇權,都不是他該知曉的事情,他隻明白一個道理:心裏裝的秘密越少,活得越是長久。
    ☆☆☆☆☆☆
    南山別院建在半山腰,占地大約二十餘畝,庭院十分開闊,正是春意盎然的時節,別院裏草木茵茵,繁花似錦。
    午後,冷怡冰和倩雪走出正房,穿過月亮門,到花園賞花。
    兩世為人,一連串的黴運之後,她終於開始被命運眷顧,遇到了貴人。憑著直覺,冷怡冰斷定秦墨是耿直、豁達之人,也就沒有叫倩雪訴說前塵舊事。何況,倩雪與她同齡,能記得的也隻是一些小事。
    她確信,人能夠看到的,很多時候並非真相,感覺雖然是子虛烏有的東西,她卻很少出錯。
    “小姐,”別院的管家吳全一路小跑過來,滿臉帶笑,“老爺和夫人過來探望您了,正在花廳等著。”
    冷怡冰點點頭,原路折回,走進花廳。
    秦墨見到冷怡冰,和善地一笑。
    不待冷怡冰行禮,秦墨一旁的婦人已起身迎上來,語聲親切:“這定是冰兒吧?”
    婦人身著暗色衣衫,身上並無幾件首飾,卻難掩其雍容華貴的氣質。冷怡冰想此人必是秦夫人,嘴裏說著“冰兒給叔母請安”便要行跪拜之禮,秦夫人則扶住了她的身形,道:“免了,免了。”說著從隨身的丫鬟手裏接過一隻錦盒交到冷怡冰手裏,“叔母的一點心意。”
    這是見麵禮,若推辭倒顯得小家子氣,冷怡冰笑著道謝,轉手將錦盒交給倩雪保管。
    秦墨道:“我吩咐吳全一些瑣事,你們想必會聽得無趣,不妨去別處敘談。”
    秦夫人挽著冷怡冰的手,徑自去了內室,落座後,將隨身的丫鬟遣了下去。
    倩雪看出秦夫人有話要對小姐說,奉上茶點後,靜靜地退了出去。
    秦夫人凝視冷怡冰片刻,怔怔地落下淚來,喃喃道:“像,就像是同一個人。”用帕子拭去淚痕,又道:“想來淺薇姐姐也沒和你提過,我二人自幼相識,姐妹相稱,出嫁之後相距甚遠,便鮮少見麵。倒是相國和你叔父相交甚厚,我們兩家也算是有緣了。”
    蘇淺薇,是冷夫人的姓名。
    “就算是娘親曾經提及,冰兒也難以記起了。”冷怡冰順勢說道,“兩年前,我傷到了頭腦,醒來後就忘記了很多事。”
    “苦命的孩子。”秦夫人唏噓不已。
    “還有一事,冰兒不敢隱瞞。”冷怡冰將這幾年的經曆娓娓道來——畢竟曾是淪落風塵之人,她怕秦氏夫婦對此不齒心生嫌棄,便盡早道出實情,也好早作打算。
    哪知秦夫人聽到中途就紅了眼眶,待她說完,早已潸然淚下,哽咽道:“作孽啊!本是堂堂的相府千金,卻是這般命苦。冰兒不怕,以後有叔父、叔母為你做主。”說罷,將冷怡冰纖瘦的身子擁進懷裏,溫暖的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
    很熟悉的感覺,久違了的溫暖。
    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淚水,不知不覺就掉下來。本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如果沒有那次事故,該多好。
    秦夫人為冷怡冰擦去淚水,一番溫言勸慰,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這時,有小丫鬟進來通稟:“夫人、小姐,三,三爺回來,不,三爺過來了。”
    小丫鬟不是口齒不清的人,卻把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其中必有緣故。這三爺之稱,想必是遮掩那人的真實身份,隻是,回來改為過來,又是怎麼回事呢?冷怡冰轉頭看向秦夫人,明眸中含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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