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個字，瞬間就把我擊垮。死了……我呆滯下來，目光無神地看著前方。過了一會，我爬起來要跑，林晨璟又拽住了我：“就這樣走，不是太便宜你了麼？”
    我冷冷地掃過他一眼，像是碰到什麼很髒的東西，立刻移開了目光。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為什麼不恨我！為什麼不憤怒？”林晨璟忽然暴怒，也許是被我無視的目光激怒。但，他不是勝利了嗎，他不是應該雲淡風輕地笑了嗎？他不是應該很得意地看著我嗎，又為什麼，也要憤怒呢？
    我嘴角輕輕一動，卻一句話也沒說，也沒看他，我已經不想跟他說任何的話，也不想看他一眼。林晨璟捏著我的臉逼我看著他，重重地吻來，我不動，不掙紮，不反抗，也不說話。他的吻夾雜著暴戾和狂躁的氣息，我越是冷漠，越是無視，他就越是狂熱，林晨璟狠狠地瞪著我：“許般若，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不是要像從前一樣推開我嗎！”
    我沒有動，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
    林晨璟粗暴地把我推倒在沙發上，狠狠壓上來：“許般若，你不是在乎嗎，在乎林歌，在乎羅錦南，在乎楚良尋，現在林歌死了，是我害死的，你恨我啊，你恨我啊。是不是我對你做的不夠狠，你還不夠狠我，現在也沒跳起來把我撕個粉碎？”說著，不由分說地來撕扯我的衣服：“那我就讓你一次恨個夠，就算是恨一輩子，或許你會記得我一輩子。”他濕熱的唇落在我的臉上、身上……我有一瞬間的驚恐和慌亂，可是下一秒就被更多的疲憊和灰心埋沒，不反抗，也不掙紮，可是我的心裏布滿了歇斯底裏的咆哮。
    心如死灰是什麼感受？如果從來沒有過那樣的錐心之痛，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疼，不是疼，不是身體上的疼，也不是心裏的疼，是渾身上下，都失去了存在的勇氣，失去了活著的力氣，整個世界一片漆黑，不是沒有了光芒，而是自己早已閉上了眼，不肯再睜開去尋找光明。因為黑暗太多，就連自己，也不再相信光明會來到，就連自己也不再有任何無謂的希望了。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這陣子眼淚掉了太多，變得那麼廉價，我自己都不屑一顧了。
    林晨璟，我不恨你，因為我再也不會對你有一分一毫的感情，正麵的，負麵的，沒有感情，沒有。我也不會記住你，不會。
    林晨璟冷冷地看著我，一言不發。我目光空洞、行動緩慢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忍著自己的屈辱和難堪，站起來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向醫院的方向跑去。到達醫院的時候，隻看到楚良尋跪倒在7樓走廊的地上，淚水砸在地上彙聚成一片小小的水域，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和我一樣疲憊得不成樣子。
    我也跪倒在他身邊，靜靜地聽他說：“我也不知道是誰，那些人究竟是誰，說那麼多傷害他的話，說那麼過分的話，隻是為了逼死他嗎，他那麼痛苦地爬了上去，隻說了一句‘我不想恨，也不想愛，就這樣一了百了’，就跳了下去。”
    “如果我知道會害得他那麼痛苦，我一定會選擇從來沒有認識他，我寧願我們沒有相遇，這樣就不會給他帶來那麼多的傷害。隻是因為愛我，就要承受那麼多……我要殺了那些人，那些煽風點火把他往外推了一把的人，我第一次那麼恨這個世界的人心險惡，我從來不知道人絕情的時候可以那麼無情，他們那麼冷漠，那麼瘋狂，沒有人性，就想要他死。不是的，他怎麼可以死，他那麼年輕。”
    “你看，這塊玉，如果當初沒有對他這塊玉有興趣要纏著他，或許他的人生就不會這樣，就會是別的更明媚的樣子……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了他……為什麼……我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能做的感覺……對不起，許般若，我沒有守護好他，為什麼我什麼也做不了……”
    “是不是真的這樣的感情就是世界不容許的，為什麼噩運一波接著一波，就是沒有到頭的時候？為什麼一切都跟我想的不一樣，為什麼……他怎麼可以……我本來以為，他可以跟我們一起，一輩子生活在一起，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是我害了他，是我不能保護他，是我的錯……那些逼得他跳下去的人，是因為我吧，是因為想要害林氏，才會連累到他的麼……為什麼會這樣……許般若。”
    看著他的自責和痛苦，我的心裏泛不起一點漣漪，我輕輕地說：“不是你的錯，全是我的錯，是我有眼無珠，是我瞎了眼，會以為那個人真的是個可以交的朋友，是我讓他有機會接近我們，是我讓林歌，走上了這樣的路，受盡了苦難，然後帶著深深的痛苦死去。嗬嗬，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害了林歌，害了我們自己……”
    “是……是誰害死林歌！你知道是誰，說啊，說啊！”楚良尋搖著我的肩膀，急切地問著。
    我不理會他，隻是繼續失身地說著：“我常常想我們隨時都可以在一起的，我們相愛著，就可以隨時在一起，無論中間有多麼曲折，到最後我們都會在一起，可是，我錯了。我們是真的不能在一起的，因為我，害死了他，我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楚良尋。你看，我還有什麼指望呢，我活著還有什麼指望呢，我一輩子都不能釋懷自己對林歌的傷害，也一輩子都不會跟我愛的人在一起，還要背負那麼多，那麼多沉重的回憶，是不是真的是我錯了，才會這樣讓自己難堪？”
    “我們永遠不能在一起了，我們也永遠不能兩個人苟活在這個世界上無恥地幸福，因為有一個無辜的人死掉了，是我那麼愛，那麼愛的一個人，就這樣被我的愚蠢逼死了。楚良尋，是我的錯，才會害死了他，我不恨林晨璟，我隻是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那麼懦弱，那麼卑微，一點點用都沒有，隻會害人，我那麼沒用，現在連自己都是髒的了。”
    “楚良尋，我髒了，我髒了，我再也不幹淨了，我被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玷汙了，我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就這樣任由自己被弄髒了。楚良尋，是不是我真的那麼懦弱，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不，不是，是我連鼓起勇氣的心情都沒有了，你知道嗎，我現在心如死灰，活著也跟死了一樣，你知道嗎……我寧願我就這樣死掉算了。可是還有你，你怎麼辦呢……沒有你的話，我就這樣死去了。”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什麼髒了，林晨璟玷汙你？”楚良尋震驚地扶著我的肩膀，手指都在輕輕顫抖，我拿開他的手：“你別碰我了，別碰我了，好不好……楚良尋，別碰我了好不好……”蓄謀已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隻有在楚良尋麵前，我才有哭的力氣了，他一把抱住我：“不要這樣說好嗎，許般若，是誰，是誰啊……”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我聽來那麼刺耳，我想推開他，可是推不動，索性抱住了他：“楚良尋，你說，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是林晨璟對不對，是他害死了林歌，是他玷汙了你對不對！我現在就去殺了他！”楚良尋猛地拉開了我，再一看，他的眼裏已是血紅，滿目猙獰，是我從未見過的惡狠狠：“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你就是殺了他，也不能挽回任何了。”我輕輕的說著，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情緒，沒法說話，沒法動彈似的，我有種錯覺，好像我已經死了，身體已經死去隻剩下靈魂，飄蕩在這裏，隻因為還在牽掛著楚良尋。
    楚良尋不聽我的，一個發瘋似的跑了出去，我不知道他要去哪裏，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林晨璟在哪裏。但我也沒有去追他，隻是跪在地上，看著林歌跳下去的地方，默默地沉寂著。
    楚良尋到底沒跑多遠，因為林晨璟來了。他看著楚良尋血紅的眼，沒有溫度的聲音說：“要怪，就怪羅錦南，誰讓你們跟他有關係。就算你是我弟弟，也不能阻礙我做這一切，你自己也是林氏的人，你沒有權利責備我任何。”
    楚良尋不聽任何的話就衝了上去，林晨璟的小弟圍著他，卻被林晨璟叫開，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像是做著真正的殊死搏鬥，壓抑了多久，爆發起來，就有多麼可怕，我從來沒見過楚良尋打架，我從來不知道，他也能這樣狠。楚良尋壓在林晨璟身上，手上的拳頭接連不斷地砸下去，毫不留情，沒有任何的猶豫，他一邊落淚，一邊打他，卻是什麼也不說，林晨璟一開始也躲閃著，到了後來，竟然不再有任何躲的意思，任由楚良尋打他，像是在靜靜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