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都會想，我們這群人的噩運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事實證明，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可以給我們預測的餘地。就在娛樂新聞的事情漸漸平息下來時，卻有了更多的風暴向我們湧來。
    林歌出院的那天，我沒有能去接他，因為有人把我叫走了。是林晨璟。
    看到他的時候，我很意外：“林……晨璟？”許久沒見，他瘦了，也高了，臉上堅毅的表情令人感覺有點陌生，渾身散發著不可琢磨的陰狠氣息，真不知道他這些日子在做的是什麼。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跟我走。”林晨璟沒等我說話，就扣著我的手腕，狠狠地拽著我走了。
    “去哪裏啊，你放開我。我要去接林歌啊，他今天出院了。”我想掙開他，可是好像又沒什麼力氣，“喂，你放開我啊。”
    “為什麼要放開你？跟我走。”林晨璟沒理會我，拽著我上了車，自己坐在駕駛座上，小心地給我係上安全帶，然後啟動了車。我莫名其妙：“喂，你，你自己怎麼不係安全帶啊？”
    “沒那習慣。”林晨璟徑直開著車，完美的側臉對著我，忽然讓我心神一動：“你竟然沒有係安全帶的習慣，你一直就這樣？你開車都這樣？”
    “嗯。”林晨璟言簡意賅地說。
    “不行，停車，不然我就開門了。”我威脅道。
    “……”林晨璟猛地一踩油門，我又被嚇了一跳：“你想嚇死人啊。來，我給你係安全帶。”我伸過手去拉安全帶，可是拿不到：“喂，你拿過來一下啊。”
    “是你要給我係的，不是我要係的。”林晨璟戲謔地說道。
    我窘迫地看著他：“可是，我拿不到。”
    “你過來不就好了。”林晨璟笑意更濃，攤了攤手，不再說話。我賭氣地拽開自己係著的安全帶，然後撲過去拉他的安全帶，林晨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身子向前一傾，撞到我，倒在他的膝上，我狠狠地瞪著他：“你幹什麼你，我是好心才幫你弄，你！”
    林晨璟無辜地看著我，扶起我來，然後雙手圈住我：“你看，我也是好心，扶你起來。這下我們兩清了。”
    “我……那你放開我啊！喂，還不放開我！”我看著他圈著我的腰身的手臂，滿臉通紅地瞪道，林晨璟忽然深深地看著我，就像當初他在方台上抱著我，我們倒在地上，他卻不肯放開我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又是那樣的眼神，我一下子慌亂起來，剛想動，他見林晨璟的目光已慌亂地錯開，他的目光那樣淩亂那樣慌張，似是愧疚，似是難過，卻都是轉瞬即逝。他不再正視我，而是放開我，換上了嘲弄的笑：“你還不起來，是想讓我抱著你嗎？”
    “你！明明是你抱著我！我……”我手忙腳亂地起來，然後為他係上安全帶，轉眼卻看到他滿目傷懷，我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你都那麼久沒見我了，怎麼一看到我就說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難道你知道我平時是怎樣的？”林晨璟卻故意岔開了話題，不想回答我的問題似的：“好了，係好安全帶，我們走吧。”
    我乖乖地係上安全帶，林晨璟一腳油門就開了車，汽車風馳電掣地離開原地，就像我也離開了原點，越來越遠。我奇怪地問：“你今天怎麼來找我了……你不是說……”
    “我做不到。”林晨璟淡淡地說。
    “啊？”我一時不能明白過來。林晨璟又說：“我做不到永遠不見你，就這樣絕交一輩子，我做不到。我隻能一而再再而三背棄我自己對自己的承諾，來見你。我想見你，沒有辦法，對不起。”林晨璟垂下眼眸，投射在臉上的陰影更加濃重。
    我轉過頭去看車窗外：“這樣啊。”
    林晨璟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沉默著，直到林晨璟又開了口：“這麼久沒人煩你，是不是很開心？”
    “沒有。沒有開心。”我搖搖頭。
    “因為林歌嗎？”林晨璟歎息道。
    我凝滯了一下：“你知道林歌的事情？”
    “我知道。關於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林晨璟淡淡地說著，握著方向盤的手關節突出：“所以，你不開心是嗎？就算我離開，也不會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林歌他們的任何事情，都是能讓你不開心的導火索。”
    我皺起了眉：“不是的，情況不一樣啊。你離開了我，但是你還好好的，我相信你是好好的。林歌不一樣，他已經殘廢了，我能開心嗎？如果是你……我也會不開心，很不開心的。”我低下了頭，聲音低不可聞。
    林晨璟又是一聲長歎：“你到底是不快樂了，你不開心。”
    我說：“是啊，我不快樂了，我不開心。可是你還好好的，這樣也夠了。”
    身旁的林晨璟忽然渾身一震，我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然後，我有事要告訴你。”林晨璟輕描淡寫地揭過了，但我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今天的他，確實不對勁。
    車停下的地方，在伯爵酒吧，他帶著我輕車熟路地走到了一個房間裏，他坐下來，衝我招招手：“來，坐。”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疑惑地說。
    林晨璟的目光忽然變得冰冷，渾身上下都是陰冷的氣息，我被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麵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和氣息，就好像我當初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帶著幾個人追出酒吧，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個被斬去一個手指的人，目光冰冷。
    我愣愣地說：“怎麼了？”
    “花玉跟你說了什麼？”林晨璟問。
    “她……你什麼意思，你是想說，她說的是真的嗎？”我的目光變得茫然了。
    “對，她說的就是真的。”林晨璟點頭承認，不顧我的呆若木雞，繼續說道：“現在也是該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了呢。”
    “真相？所謂的真相是什麼？”我預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卻隻能這樣問出口。
    林晨璟嘲笑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我要接近你，當然是為了利用你，這樣你也不明白？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你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女，我憑什麼喜歡你？你還真覺得我喜歡你呢？”
    “利用我……”我喃喃道。
    “對啊，我要對付羅家，羅家隻有一個繼承人，那就是羅錦南，但是能跟羅錦南接近的人真不多，隻有你們幾個而已，隻好從你下手了啊。雖然用的時間不少，不過還不錯，有所收獲。”林晨璟笑著，可是此時的他，好可怕，好陌生……我衝到他麵前揪住他的衣領：“林歌的事，與你有關是嗎？是嗎？”我忍著眼眶裏的淚水，問著問著，自己的手也抖了。
    林晨璟點點頭：“是我派人撞的，我就是要讓他痛苦，他越痛苦，你越痛苦，羅錦南就越痛苦，就會聽從我。而且呢，那些記者為什麼有膽子登那樣的東西，也都是我幹的。這個地盤，還沒有人敢無視我的話。我能不知道嗎，我什麼都知道，林歌是GAY，我早就知道了。”
    我步步後退，不可置信地搖著頭，咬著唇努力控製住自己的眼淚，顫聲說：“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演技那麼好，怎麼可以這樣好！怎麼會，處心積慮，就為了暗算。林晨璟，一切都是騙我，一切都是欺騙，一切都是假裝……
    “怪隻怪你太傻，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自作多情，別人用一點苦肉計，你就什麼都相信了，哈哈，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呢？你還真是做夢。”林晨璟嘴角含著嘲諷：“許般若，你以為，自己真的是什麼值得珍視的人？”
    “林晨璟，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的眼淚終於掉下，比任何一次都更燙，更揪心，那滋味，刻骨銘心：“不是真的。曾經你的眼裏那些寂寞，那些真誠都那麼真實，那麼真實，我怎麼可能看錯……我怎麼可能……”林晨璟，為什麼這一切都是假裝，破碎的時候，忽然覺得那麼疼，那麼疼。
    林晨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嗬，許般若，平時你那麼清高，現在怎麼哭成這樣？”這個幾分鍾前還是令我疼惜的男子，現在卻比任何野獸更恐怖的家夥，此刻正帶著勝利者的笑容看著我：“不會是，為了我吧。”
    “不，不，你別靠近我，你別靠近我……”我向後退著：“你別靠近我，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你錯了，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喜歡我，我從來沒有相信過！”
    林晨璟惱羞成怒，步步逼近，捏著我的下巴：“許般若，我現在就要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是林歌出院的日子，但，也是他死的日子。”
    我的眼裏瞬間布滿了驚恐和絕望：“你說什麼！”說著我就蹍蹌地站起來，想要奪路而逃，卻被林晨璟一把抱住：“許般若，你太天真了。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來嗎，今天就是我們給你們致命一擊的時候了。你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他，他已經被我手下的人逼得無路可逃了。你看看，就在我們走進這裏的時候，你看這條短信，他已經跳樓了。”
    我看著他手裏耀武揚威的手機，屏幕上寫著：林歌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