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劍氣（3）
    林煙擲出五道光球，分別打他四肢與胸口，被他輕易避過。柔和的光團在堪堪到達一叢藤蔓時，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又將其拉回林煙身前，但由於操作不熟練，有一隻掉落在地，在堅硬的大理石板上砸出一個大坑……
    拓跋堅硬的麵孔帶上微微的笑意。
    林煙又擊出三道連續的光圈襲向長劍莫邪。莫邪有靈性，似乎感覺到這光圈並無惡意，任其纏繞劍身，林煙伸出的手指輕顫，隱約聽到莫邪的囈語，尚不及收手，那三縷白光竟瞬間被莫邪吞噬殆盡！
    院子裏所有人都是一驚。這曾經被少年鮮血洗祭過的上古神劍竟有此靈性！
    神劍莫邪趁林煙不察，偷吃他的光圈，似乎極其得意，劍身顫動，發出嗡嗡清鳴聲。拓跋手臂發麻，幾乎脫手，最後隻能用雙手握住！
    “要開始了哦~~~”一身紅衣的少年自信而不羈地笑著，也不知是對拓跋說，還是對他手中的莫邪說。
    拓跋還未開口，掌中的莫邪已以更加強烈的錚鳴回應！
    林煙彈出拳頭大小的光暈時，莫邪也舞出強勁的威力撕裂空氣！
    嘭——
    仿佛重物落地一般沉悶的聲響，彌漫的煙霧中映出林煙繞著莫邪一邊飛舞一邊擊打的畫麵。光圈不斷彈出，碰上莫邪，仿佛碰上一堵水牆，有的被吸入，有的被擊落……卻始終無法擊破他的保護層！
    “煙兒不能急躁，也不可輕敵。莫邪存在千年，吸納天地靈氣，已擁有人類的智慧，也會耍小聰明呢~~煙兒切不可被它騙了……”
    腦海中又響起小王爺沉和的聲音，林煙頓時又平靜下來，不再以死纏爛打的方式白白消耗光團，喂給這個貪吃又狡猾的黑不溜秋的老家夥！
    莫邪似乎聽到他心中所想，劍身周圍籠罩的烏光一閃一閃，似生氣似憤怒似不甘。尚不等拓跋使力，竟長了翅膀獨自飛過去直刺林煙眉心！
    眾人大震！這不是上古遺書中才會出現的禦劍之術麽？
    林煙絲毫不懼，雙掌並攏，食中指相扣，抵在眉心。在劍尖堪堪刺入的刹那，指尖迅速湧出源源不斷的白色泡泡環繞而上，迅速將莫邪團團圍住。莫邪似乎有一瞬間驚慌，劍身一顫，想要躲避，卻發現一動都不能動，不禁大急，五尺長的劍身在半空急劇彈動搖擺……
    林煙微微笑道，“你輸了~~~我不給你解你就解不開……”
    但話音剛落，轟隆巨響炸開。
    小王爺立在屋頂的身影在巨響炸開時倏然而至倏然飄遠，及時將林煙帶出。但衣擺仍被撕掉一片衣角！
    太險了！
    段暮等人看得冷汗涔涔。拓跋也噗地吐出一口血單膝跪地。
    小王爺低頭看林煙，林煙紅光采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煙塵稍稍散去，眾人再去瞧剛才林煙與莫邪對戰的地方時，無論是假山，還是方圓六尺的牆、木，全都化為烏有，一片殘垣狼藉……
    林煙瞅了好大一會兒，不禁奇道，“莫邪呢？”
    ‘我在這裏……’
    腦海裏一個蒼老而哀怨的聲音響起~~~~
    “啊！”林煙大吃一驚，“原來你是一個老頭子，不應該是小娃娃麽？”
    ‘咳咳咳~~~’也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被嗆得，‘臭小子~~快來救我老人家，我老人家被壓在石頭下麵了……哎喲~~就要壓扁了~~~’
    林煙哈哈大笑，“你原本不就是扁的麽？”笑著跳到那堆瓦礫碎石裏去找。
    ‘臭小子~~’憤憤不甘聲。
    莫邪與林煙以意識交流，其他人自然聽不見，隻看到林煙忽而大驚忽而大笑，更兼自言自語，後又跳到剛才交戰的地方扒拉，當真覺得這小紅孩不是瘋了就是傻了，隻有小王爺與拓跋靜靜地望著他。
    林煙用指尖的光圈切開一塊大石頭，正看見黑不溜秋的莫邪在下麵。原先烏溜發亮的劍身此時已經布滿灰塵與傷痕，林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出來。
    ‘哼哼哼~~臭小子力氣小得跟女娃似的~~~’過河拆橋。
    林煙揚手做丟擲狀。
    ‘我老人家說錯了，說錯了~~小娃娃莫要生氣喲~~氣壞了身子可是有人心疼喲~~~’意有所指。
    林煙把它拖到拓跋麵前道，“還給你，這還是個為老不尊的老家夥呢~~~”
    拓跋已從石上下來，捂著胸口麵色複雜地望著他，顯然受傷匪淺。
    林煙塞到他手裏，轉身就走。因他在房間裏所做的事，對他也沒了以往的好印象。但走了兩步，似乎又有些不忍，回頭快速道，“要想獲得一樣東西，就得自己付出。你用我的血煉血化氣，永遠也不能與自己的夥伴心意相通！”
    這話說得簡單而直白，卻使在場每一個聽到的人，尤其是葉千山等覬覦他身體異能的人，恍如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清醒大半！
    這樣簡單的道理，他們原先是懂的，隻是被急功近利及妄想捷徑迷惑了雙眼。此時經一個孩子的口說出，有的失落，有的慚愧，還有的露出欽慕神色……
    唐飛鳶不知何時又回來了，陰陰森森地立在段暮身後，瞧見他一臉崇拜的‘惡心’模樣，不禁陰鷙地道，“你想上他？”
    這話一出口，段暮險些跌在地上，幸虧那人離得遠，若是被他聽到，多少個唐飛鳶和段暮也不夠他砍的。回過頭狠狠瞪他一眼，“你找死嗎？”
    唐飛鳶眼神比他更狠，“實話實說而已。怎麼你這個副盟主隻是個敢想不敢做的膽小鬼？”
    段暮恨不得將他舌頭拔了，咬牙道，“唐大爺，我段某心裏想什麼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哈？！”說著，也不顧眾人的目光，扯著他快速走到一片花木後，將他抵在一株玉蘭樹上，幾乎與他臉貼臉，一字一句道，“那你說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唐飛鳶依舊死死盯著他眼睛，竟無絲毫不自在，冷冷道，“你想上我，把我當成替代品……”
    段暮一拳砸在樹幹上，再次咬牙切齒，“你這小毒夫，從哪裏得來的這些要命想法？！我注意他，關心他隻是因為……因為……”
    忽然平靜下來，一把推開他，冷冷道，“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喃喃著獨自走了。
    他沒有瞧見身後陰冷如蛇的少年竟綻開一抹短促而純淨的笑意……
    林煙生平第一場硬仗，不但沒輸，還略有小勝，心裏極為歡暢。雖無受傷，但那些光圈都是憑體內精氣所化，如此打下來，也消耗不少。
    林煙已呈疲態，伸出雙臂要小王爺抱他，小王爺也不避外人，直接將他抱起來，溫暖的手掌貼在他背心，給他輸入內力護體。
    林煙喃喃道，“我要睡了……”說著，已靠在小王爺肩上睡著。
    小王爺也道，“我們回去吧……”話音未落，人影已虛化消失。
    段暮還好，其餘人等卻都瞧得驚懼。原來是小王爺身形過快，眾人隻來得及看到一個虛幻的影子！
    段暮朝著院子另一端朗聲道，“拓跋少俠，我們也先告辭！”
    說著，也不顧其他人也學著剛才小王爺的樣子，當先消失在原地，隻留給眾人一個幻影！
    幾人又是一驚，“沒想到段盟主的武功也如此深不可測……”
    院子裏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唐飛鳶落在最後，陰陰冷冷地回頭瞧了一眼。似乎微有些猶豫，後又快步離去……
    殘破的廢墟中，寂靜的月光下，隻有無知的蟲鳴在歡快地叫著。
    拓跋巋然不動的身影仿佛石化一般，仍保持著林煙將劍拖到他身邊，他伸手接過的姿勢。長劍還在手中！
    平日刀削般的麵容遮在蓬亂的發裏，表情就連天心明月都無法猜度……
    忽然，一聲尖銳長笑劃破夜空，黑越越的遠樹裏刺啦——驚飛一群寒鴉！
    但拓跋卻好似被束魂，對外界的一切竟無絲毫反應！
    “怎麼樣？這可是世上最溫柔的毒蠱——纏綿！哈哈哈哈~~~沒想到橫行塞外的拓跋七公子竟被我這樣的無名小卒輕易掌控~~~沒想到吧~~估計世人也很難相信呢~~~”
    拓跋冷哼，“趁虛而入的小人……”但話尚未說話，已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那尖笑更加激烈，幾乎刺破人的耳膜，周圍所有的生物都被激得蠢蠢欲動，連草叢裏的蛐蟲也都驚慌地四處逃竄。
    笑聲戛然而止，“沒想到你還能清醒~~但也隻此片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