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璃珠  終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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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章
    半麵妝比太後預料的更快地回來。就在太後話音剛落的瞬間,房內帷幕微動,半麵妝已經立在眼前。但也就是他剛剛站定的同時,滄寰挾裹著多日鬱積仇恨的掌風也連疊而至。半麵妝竟躲也不躲。
    被渾厚的掌風掃起,竟穿牆而出,打出三丈之外,最後撞在大殿柱子上。半麵妝吐出幾口鮮血,癱軟在地。
    滄寰閃身跟去,揚手還要打,立即被太後止住。這時,地上蜷成一團的半麵妝才緩過一口氣,斷斷續續道,“別……打我的手……手還要……留著給……小璃兒……”但沒說完,便又嘔出一口血昏死過去,顯然受傷頗重。
    太後望著兒子第一次露出責備的眼神。揚聲招呼人進來照顧半麵妝,又傳來禦醫。
    半麵妝回來的第三日,配成解藥,交予守在門外的淩寒渡,而他自己也因三日不眠不休,心力交瘁,再加上滄寰那一掌,吐出一口血,再次昏倒在地。
    莊小璃服了解藥,第二日午時才醒來。
    莊小璃微微張開眼睛,眼裏也流出淚來,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卻未發出聲音。滄寰知道他在喚自己,緊緊把他抱在腿上,一聲聲喊他,“璃兒……璃兒……”莊小璃望著滄寰的眼睛,無聲地便又陷入昏睡。
    太後手上原本要喂給莊小璃的茶水摔碎。
    滄孤生道,“難道……難道……”尚未說完,立即風一樣閃身出去。
    滄孤生再回來,已是兩個時辰之後,神情有些疲倦,有些哀傷,緩緩道,“小璃兒或許是因為耽擱太久,損壞了嗓子……過一陣,身子好些,說不定就能說話了……”
    滄孤生從不說不確定的話,但這次卻一連說了兩個‘或許’、‘說不定’,太後坐著嘶聲痛哭。
    滄寰卻猶如沒有聽到,思緒還停留在莊小璃睜開眼睛喚他的那一刻——莊小璃確實沒有發出聲音,但滄寰卻聽得清清楚楚——這就是璃兒說的‘能聽到心裏的話’麽?
    這真是一種美妙的感受!
    滄寰輕輕俯身抱起他,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滄寰抱著莊小璃一直走到後苑,莊小璃的秘密地。滄寰靜立在那裏,天上還飄著微微的雪花。滄寰將莊小璃蒼白的小臉露出來,讓涼涼的雪花落下來。
    莊小璃烏黑的長睫慢慢溢出幾顆晶瑩的淚珠。滄寰感覺到衣襟被小手抓住,滄寰聽到莊小璃說,太子哥哥,我好想你……
    滄寰低頭吻著他白瓷一樣的麵頰,輕聲道,“璃兒,太子哥哥也好想你……想得都快死掉了……”
    莊小璃道,啊,我也要死掉了,好疼……好疼……被滄寰包在同一襲裘裳裏的身子還微微顫著,似乎對那樣巨大而殘酷的疼痛異常恐懼。
    滄寰立即道,“太子哥哥以後再也不讓你疼……”
    ——這是滄寰一生之中說過的最最後悔的一句話,隻是此時他尚未察覺!
    滄寰幽禁雲溟當朝第一王爺,當年最強的勁敵,與其說是為了打擊蓮王,倒不如說為了掩護蓮王。蓮王勢力龐大,在當年的各皇子黨派中,是唯一能與太子匹敵的存在。如今,雲溟帝血洗朝堂,將各方勢力一一根除,尤以蓮王為最,但蓮王本身卻未遭害。
    隻是封地被奪,羽翼被削,當初的第一王爺也就成了無權無勢的閑散王。
    滄寰想,這樣的結局或許最適合他。環繞在他周身的勢力有多少是真正忠於他,而又有多少想借他威名行私欲之事呢?他不能駕馭那些人,反而為那些人所累。如今被一一剪除,也會使他一身輕鬆吧。
    莊小璃醒來三日,太後一直陪著。太後不能像滄寰一樣與莊小璃密不可分,聽不到莊小璃說話,便極為暴躁,連著訓斥了數名禦醫。禦醫院對於上次皇子中毒時太後的整飭心有餘悸,個個心驚膽戰地被召來,個個連滾帶爬地逃回去。
    莊小璃鑽在被窩裏似乎看得有趣,微微翹起嘴角,脆弱的麵容上露出花瓣一樣柔軟的微笑。
    太後看見他笑了,心底裏欣慰許多,也不再每日召禦醫來折騰。
    莊小璃病愈,滄寰也恢複上朝。
    這日,狄揚要告辭回國,滄寰巴不得他趕快離開,但莊小硯卻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下朝後,滄寰與狄揚並肩向宸萱殿走去。
    滄寰突然想起莊小硯回來時的憔悴,便道,“莊小硯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他怎麼變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狄揚神秘一笑,似乎有些不想說,似乎又耐不住欣喜,最後湊在滄寰耳邊道,“中了七日情絕的兩個人是不能分開的……”又道,“其實我還在他體內下了一種藥。”
    滄寰一驚。
    狄揚又道,“是我國一個古老部落的秘藥。”
    滄寰聽他神神叨叨的,一句話還要分幾次說,心裏想著盡快看見莊小璃,也不理他,直接加快步伐。
    狄揚也不故意吊他胃口了,立即趕上,道,“莊小硯懷孕了!”
    滄寰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滄寰與狄揚一起回到宸萱殿時,莊小璃正舒舒服服躺在哥哥肚子上。
    莊小硯似乎有些疲倦,背靠床柱,舒展四肢坐在榻上,微微眯著眼睛,手指偶爾梳理弟弟散在榻上的烏發。莊小璃橫臥在哥哥肚子上在舔一塊玫瑰花糕。
    滄寰不自覺地去瞧莊小硯的肚子,被莊小璃的腦袋枕著,隻是稍微有些起伏,尚看不出太明顯的凸起。
    狄揚又湊在他耳邊喜滋滋地道,“怎麼樣?三個月了。”又道,“你若是想跟本王求藥呐,也不是不能給,但是條件……”
    狄揚的‘條件’剛說完,榻上的兄弟二人聽見聲響,同時回過頭來望他們,三分相似的麵容上一張欣喜一張淡漠。
    滄寰認準那張欣喜的,快步走過去,把他抱起來。莊小璃伸著雙臂摟住滄寰的頭。滄寰立即道,“我也想璃兒。今日上朝都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莊小硯似乎不想在弟弟麵前被狄揚糾纏,摸了摸莊小璃的小臉,轉身走了。
    莊小璃望著哥哥風一樣消失時帶起的白紗帷幕,臉上愣愣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滄寰輕輕喚他,莊小璃突然回過頭,臉上流出亮晶晶的淚水。滄寰聽到他大聲叫著,哥哥不要我了……哥哥不要我了……哥哥拋棄我了……哭得極為傷心。
    滄寰有些哭笑不得,這小東西竟然會用‘拋棄’這個詞,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
    第二天,莊小硯果然走了,是和狄揚一起離開的。滄寰帶著莊小璃將他們送到城外。
    狄揚趁莊小璃去跟哥哥哭離別時,又湊到滄寰耳邊,試圖將昨日未說完的話說完。但剛說了,“你若想你的小璃兒也給你生個白胖胖的小小璃兒呢?條件就是要……”
    莊小璃凶巴巴的臉立即插入其中,戒備地盯著狄揚,似乎在說,你敢跟太子哥哥說什麼壞話!我要殺了你!
    狄揚被他突然冒出來的臉唬了一跳。於是,再也沒有將想說的話說完,帶著遺憾離開……
    莊小硯身體不適,狄揚還很體貼地給莊小硯準備了舒適寬闊的馬車。莊小硯上車之前,回頭深深望了滄寰一眼。那一眼沒有敵視,沒有悲喜,甚至也沒有囑托等類似情緒。那是沒有任何感情的一個眼神,滄寰直到多年後也不能理解。
    莊小硯是恨他呢,還是感激他呢?
    昔日的戶部侍郎蘇瑜,由於並未參與其父謀反,並未受任何牽連,反而因平叛有功被皇帝提拔,代其父之職。
    五月十八日,當朝最年輕的禦史大婚,連理對象正是炙手可熱的當朝太傅之女,京城第一美人莊小宓!
    這一門親事眾望所歸,並且因太後親自主婚而比當初方蘇兩家聯姻更加轟動而完美!
    北戎王狄揚與其王後也送來厚禮,但這王後名諱除了莊家的人及滄寰等人,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皇、皇上,小公子又跑出去了……”
    隻著一身單衣的少年奔跑過禦花園,梅枝上的花瓣靜靜落在飛揚的烏發裏,開出雪一樣的顏色。少年稚嫩的臉蛋在烏發的映襯下,更添一分蒼白與脆弱,纖細的身子似乎也要隨時被風雪折斷。
    一路巡邏的侍衛,匆匆走過的宮人,見到這少年經過,紛紛垂首避讓。
    莊小璃向明遠宮方向奔去。滄寰聽完侍衛的報告,立即帶著一隊人浩浩蕩蕩趕來。
    莊小璃正在明遠宮門口徘徊,便被麵無表情的滄寰抱回宮。滄寰把他放到床上,莊小璃安安靜靜坐著,眼睛卻仍時不時偷偷瞥著滄寰。
    滄寰喊了聲,“莊小璃!”
    莊小璃嚇得身子一抖,險些從床沿掉下來。
    滄寰對莊小璃的寵溺,並非毫無節製,而是有章法可依。滄寰縱容他卻絕不會令他無法無天,不聽管教。滄寰偶爾小施薄懲,沒有皮肉之痛,卻會讓莊小璃產生畏懼得到教訓且不敢再犯。
    ——這是隻有善於駕馭人心的人才能輕易做到。況且,莊小璃隻是個單純毫無心機的孩子。
    滄寰,坐在床邊一張軟椅上,沉聲道,“你這陣子可鬧騰得厲害,是覺得我不敢管你了麼?”
    莊小璃撫著胸口做疼痛狀,滄寰一怔,瞬間恢複冷然。莊小璃跟他時間久了,倒也會捉他痛處,知道自己生病時滄寰比他還痛,便用裝病來博取可憐。
    滄寰繼續無視他,一字一句道,“一不準再不穿厚衣服出宮,二不準在宸萱殿、長樂宮、禦書房以外的地方停留,三,”滄寰說到這裏,深碧的眸子突然變得漆黑如淵,盯著莊小璃的眼睛道,“你若再讓自己受傷,我便要罰你,罰得你比受傷還疼!”
    純澈的孩子還停留在怕疼的年紀,再加上從小嬌生慣養,對不可預知的帶著懲罰意味的疼痛深深畏懼。
    莊小璃坐在床邊的單薄身子微曲,形成一個曼妙的弧度,這道弧度正在以繁密的速度抖動著,耳邊垂下的烏發遮住半張慘白的臉。滄寰想,平日粉嫩健康的唇現在定也是青紫的……
    滄寰見他真的怕了,便決定送出‘糖果’。
    起身走到床邊,將簌簌抖動的身子抱起來放在腿上,用手指撫著他咬出牙印的嘴唇輕聲道,“璃兒都記下了麼?”
    莊小璃立即點頭,眼淚也一顆顆掉下來,安靜地滾在滄寰手背上。
    滄寰解開他衣帶,將他僅著的一層單衣褪下,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柔聲道,“既然璃兒已經知道了,那麼我們便將前一陣子沒有做完的事做完,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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