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簾卷秋風醉清歌 第二十九章 天籟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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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畫風景賞夠了,才子佳人也見多了,心漸生無趣。
左蘇兩人趁著講故事講得眉飛色舞的紀安君喝口水歇一歇的時間,簡單的與他道別了幾句便離開芙蓉亭以及阡陌居的地頭。
路上,左蘇還分神想了一下,紀安君這廝識人的本事這麼厲害,不知道他是否有發現新認識的兩個陌生人就是在前些時候搞到滿城風雨的白貂侯夫妻兩呢。
就這個問題,左蘇很認真的問了白井池,隻是他沒有回答,而是在嘴角漾起一個很神秘兮兮的笑容。
……
……
“天很藍,雲很白,花很豔,草很盛,地很幹,人煙很稀少,可是……很舒服。”
左蘇忽然合上眼睛,頭小歪著,唇邊帶著微笑,身子隨著車輪滾滾微微搖蕩,像回到搖籃的嬰孩,是真的很舒服。
如果不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左蘇不會想到原來她也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這種體驗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剛才還在殷都城中的時候,白井池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位老漢,老漢趕著馬,馬拖了一輛厚木大板車,板車上麵鋪了一層厚厚的幹稻草。他拉著她便往上麵一躺,讓她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車輪便已經在大街上滾動前行。
開始的時候,左蘇覺得很詭異,平臥著,看什麼都很高大,讓她有一種赤裸裸闖進別人眼球的不適,沒有了遮蔽,一切都袒露在雪亮亮的人群中。
車前行著,不同的人的影子一層一層罩了下來,一向不以人喜不以物悲的她,有一瞬間幾乎要狼狽地跳下車。
不過白井池的手一直握住她的,安穩自相觸的掌心漸漸傳遞了過來。
她忽然記起他曾經說過,要用自己的眼光來看世界,不要通過別人的眼光來看世界,而這正是區分一個人是平庸還是高明,有價值還是沒有價值的標準。
左蘇頓時安生了,大膽子回歸,便帶著異樣的目光望向同樣眼眸異樣的看著他們的人。
“一對夫妻,兩個怪人。”這樣的話在一段時間內幾乎成為殷都城街知巷聞的口頭禪。
很久以後,左蘇掰著手指數數,才發現這一生做過的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是因為身邊的男子——他常常打破她的局限、她的底線,讓她的生命真正鮮活起來。
這是左蘇第一次以一個截然不同的角度觀察這個大千世界,這種感覺很奇妙,而且很新鮮有趣。如果現在能將相機拿在手中,她一定會將所有鮮活的畫麵記錄下來。遙遠的記憶升騰在腦海中,她忽然領悟了父親蘇琦曾經教與自己的話——
“世界有多大,攝影就有多大;人生有多複雜,攝影就有多複雜。將同樣的被攝主體另外拍出一千個畫麵也同樣是易如反掌。攝影的最高境界不是掌握了光和影,還要掌握鏡頭裏人物或一草一木的心情。”
一直在乎藝術的真善美,左蘇不禁思索,她是否忘記了觀看人事物背後的各種角度?
現在,已經身處殷都郊外的兩人正躺在一輛鋪滿幹稻草的板車上,睜開眼便是天空,底下不幾寸就是土地,身上蓋著的是以“風”為名的被子。
接著左蘇的話,白井池附和著說道:“天高地闊,灑開的陽光很溫暖,拂過的秋風很和煦,路邊的青草很清新,盛開的野花很熏香……”
左蘇半側著臉瞧了他半響,默,笑,覺得這或許就是他心中的現狀,他心中的世界讓她覺得分外美好。
學著身邊的人,左蘇也試著挑了根小禾苗含進口中,貝齒輕輕咬噬著,清冷的眸子半眯著,躍然於上的是一股暢快。
陽光點著鑽,晃了眼,伴著顛簸,讓人昏昏欲睡。
板車最後是停在殷都郊外的一片綠茵茵的草地,很開闊,所以顯得天空特別的高。可能是綠色植物頗多的的緣故,所以這裏水汽比較豐富,抬頭向上望,往往先入眼的是一層薄薄的白霧,飄著散著,像嫋嫋炊煙。
左蘇下了車,大大張開了雙臂,懶洋洋的伸展躺太久而有些僵硬酸痛的腰背。或許是因為環境的影響,此時的她完全拋開了套在身上的條條框框,就像一個從山野走出來的姑娘,純天然製造。
老漢牽著馬拖著板車準備走了,臨行之際,白井池翹著微彎的眼角,從他躺的那邊板車厚厚的幹稻草下抽出一形狀怪異顏色繽紛的物件來。
這是什麼審美觀啊!
左蘇嘴角猛抽了抽,可還是湊了上去看個究竟。不看還行,一看卻是吃了一驚。剛才白井池手上捧著的時候,那物是皺在一起的煞是難看,然而此刻在她手上完全展開了的卻是如藝術品一樣精美。
這是一隻很漂亮很漂亮的手工紙鳶!!
纖長的尾巴墜在身後,蝴蝶翩躚的主體形狀,一團團的顏料色彩斑斕。難怪剛才認不出來,在現代見過的風箏可是與這時代的紙鳶差多了。
傳統紙鳶的技藝講究紮、糊、繪、放等四藝——“紮”包括:選、劈、彎、削、接;“糊”包括:選、裁、糊、邊、校;“繪”包括:色、底、描、染、修;“放”包括:風、線、放、調、收。隻有將四藝綜合運用好才算是真正掌握紙鳶的技藝,而現代那些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風箏恐怕連一半的講究都達不到。
而且手上這一隻,要說做工,那是十分精巧的;要說畫工,更是非同凡響。縱然見過不少名家名作,左蘇還是被這單純的色塊攝了眼球,甚至愛不釋手。
光太盛,左蘇望著眼前男子模糊了五官的麵容,難以抑製的讚歎:“這是打哪來的紙鳶,很漂亮。”
有什麼比付出了之後收到對方滿意的回複更高興的事情呢,聽到左蘇不加掩飾的讚賞,白井池心中亦是歡喜,卻覺得不應該如此得意,便壓住上揚的眉梢,臉色還是淡淡的回道:“你喜歡就好。”
“嗯……”左蘇想了想,又道:“紙鳶我很喜歡,而最喜歡的是這上麵的畫,簡直就是浮世繪,讓人看了一眼,似乎就再也忘不掉了。”
這個繪畫的人,左蘇想認識,而且是很想很想,這紙鳶是白井池帶來的,那麼他……應該認識那個人吧……左蘇仔細地探究著白井池,自然是沒有錯過他摸著下巴的一麵古怪神色。
突然,有一種神奇的猜想襲上心頭。
“不會真的……是你……畫的吧?”
左蘇抓住紙鳶的手緊了緊,帶著三分疑問七分恍然問道。盯著白井池的目光不放不移,似乎要連那絲毫神色的變化都不錯過。
白井池聞言,臉上的神色凝滯了一下,不過也僅僅是一下而已,隨即那容顏便如盛開的山茶花一樣爛漫在耀目的陽光中。
他輕語似呢喃,勾得人心裏像被貓兒抓了痕:“怎麼,不行?不信?還是……覺得不能?”
不能?!
開玩笑,怎麼可能!!!
有見過瞎子練成絕世神功?有見過瞎子入朝為臣?有見過瞎子走路不用拐杖認路能力卻比常人還厲害麼?有見過瞎子下棋如神?有見過瞎子給人梳髻綰青絲?有見過瞎子瞎著讓人不知曉?
所以說,既然以上的白井池都做成了,那麼能做紙鳶,能在紙鳶上作畫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吧!隻要他心中有了個架構,那麼鐵定是下筆如神的。
可這樣想著,左蘇還是解除不了最後的一絲疑惑。
她之所以一開始便以為這是白井池從別處找來的紙鳶而沒有聯係到他身上去,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她一直以為他該是山水墨畫來著,突然來了一出與他截然相反的鮮明彩繪,兩者勾搭到一起去怎麼樣都別扭吧!
帶著小小的好奇,左蘇問著,而白井池的理由很簡單也很讓人吐血,他說:“我以為塗抹這樣的顏色,哪怕飛得再高再遠,你都能看得見。”
話雖如此,但需要如此的濃豔,白井池不會以為她是色盲或者弱視的吧。
不過此時左蘇另有一個更大膽的假設——
如果這就是白井池內心的體現,那麼她是否可以認為,原本的白井池就是一幅山水墨畫,但為了能讓她看得見、與她扯作一團,他便將自己染上色彩,變得越加鮮活,就像油畫一樣,哪怕世易時移,他依然深刻印在她靈魂之中,曆久彌新。
這樣就不難解釋,為什麼現在的白井池與當初在梨林相遇的時候對比,多了一分平易近人,少了一分淡漠疏離,多了一分人間煙火,少了一分怡然自得。
所以,不僅他之於她是特別的,她之於他同樣也是特別的。
得到這樣的認知,左蘇覺得她的心情瞬間像乘了風一樣,化作紙鳶,暢快遨遊在這天地。
嘴角不自然抿起。
為了掩飾自身的不自在,左蘇自顧自地先行一步,白井池跟在她身後,表情有些莫名。
雖然這是個很適合放紙鳶的時節,但來這裏放紙鳶的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多是兄弟姐妹一群又或是小情人兒一雙,加之地方又大,人們基本上是各據其地的,守在一小方世界便沒有餘暇去與別人多做交流,所以也便沒留意到場上又多了兩口人,更沒有注意到這兩口人之間的氣氛很局促。
“為什麼是我?”左蘇說話的語氣全是不滿意。
拿在手上的紙鳶這時倒是成了一個定時炸彈般的不受歡迎之物了,想丟嘛,不忍心,拿在手嘛,不情願。
想她生命裏唯一一次放紙鳶還是在小屁孩時代,而那個時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扯著一根線拉著一張紙在大街上傻唧吧啦的瘋跑。
跌倒了爬起,爬起後又跌到,反反複複個不停,然而最後那紙鳶還是慘兮兮的飛不起來,被周遭的人群指指點點引為笑話。
小小年紀的她那時候已經有了自尊心這東西,便發誓再也不碰那玩意兒了。
所以後來當身邊的小朋友們都在父母的陪伴下玩得那個開心,而她卻隻是站在一旁翹著雙臂冷著一張小臉鄙視的看著。
就是因為那段糟糕透了的經曆,左蘇現在可是對這手上的紙鳶敬謝不敏。
喜歡是喜歡,可不等於她就要親自放呀?
曾經那一個傻帽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所以,左蘇又說:“怎麼不是你來?”
白井池被她問得一窒,嘴唇蠕動了片刻才貌似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不會。”
千算萬算,左蘇唯獨漏算了這個可能性。
她有想過白井池可能與她一般有過童年陰影,又或者覺得放紙鳶的模樣有點傻,也有想過他認為她會歡喜玩的想玩的,就連他想看她笑話這樣不厚道的想法她都有過。
可就是料不到,原來,白井池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竟然也有不會的事情,他竟然在這個放紙鳶盛行的時代完全沒有碰過這玩意。
就連自己這樣悶的人都有所謂的童年,哪怕是丟臉的,那白某人的童年呢,可都幹嘛去了,他的童趣呢?
這樣想著,左蘇慢慢偏離的原本的思路,走到去發掘白井池的童趣了。
若是對方知道,恐怕會哭笑不得吧。
白井池這人是與眾不同了點兒,但怎麼會沒有童年呢,隻不過是,他的童年與他的人一樣,同樣是那麼的與眾不同罷了。
思忖了片刻,左蘇覺得於情於理她都應該給白井池找回一些童年的快樂,便自作主張地想了個法子,而第一步就是,將紙鳶交到他手上,而她伴他一起放飛。
如果說,前一刻她還在為那些年代久遠的事情糾結的話,那麼這一刻,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到了怎麼讓白井池更能體會到娛樂趣味上麵去了。
芳草萋萋千裏,白井池苦著一張臉,像雕塑一樣屹立著,一動不動。
他的右臂高高舉起,寬大的袖子滑下半分,露出一隻哪怕是因為易容而變得蠟黃卻仍然不減精致的手腕,一道銀絲的線自手上的木雕輪軸劃出,纖長悠悠,在風中左飄右移。
左蘇拿著紙鳶,往他身後筆直走著,一步一個腳印數得清楚,待邁了三十個步子的時候,停了下來。
紙鳶被平放在腳下,銀絲比繃緊時候稍鬆。
眼前是一個堅挺的背影,遮風擋雨似的很可靠,左蘇瞧了半響才發現自己竟然失了神。抿了抿唇,又好好自省了之後,便全心投入到辨析周遭環境上去。
風漸消,待確定這樣風力不會影響到紙鳶的位置的時候,她才走回白井池身邊,手指強勢插入他的指縫當中,然後用力夾緊。
同時兩人做出一個模子似的弓步預備跑的姿勢,身子前傾,跨臂跨步,風聲漸響,發絲亂舞,衣衫齊齊發出“颯颯”的響聲。
“三!”
左蘇聲量不小地呐喊著。
二!!
雙眼平視前方,綠草茵茵看不到盡頭,兩人心有靈犀的默數著。
一!!!
跑——!!!
兩人如離弦的箭、出鞘的劍,不帶絲毫拖泥地奔跑起來,銀絲瞬間繃緊欲斷,紙鳶用力地向上飛翔。
輪軸轉動發出不停的“咕嚕咕嚕”響,速度之快,上麵的絲線幾乎成為了一片朦朧的白光,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步調很整齊,速度很快捷,動作很標準,所以連原本不理會其他人的各個小團隊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兩人這時候都沒有想到要用輕功,隻是憑著一雙腿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地奔跑著,張揚、暢快、肆意的情緒難得表現在這兩人的臉上。
因為手持著輪軸的關係,所以白井池與紙鳶之間是密切聯係著的,所以他能感覺得到自己身後每一寸的變化,心中更汩汩而出一種養成的快樂。
跟著身邊的人一直往前跑著,讓身邊的人拉著自己的手一直向前,有一種交付完整信任的感覺,前路未知,但他卻毫不猶豫。
在不影響同調的情況下,左蘇伸長脖子往後望著。
銀絲彎彎直指蒼穹,彩繪的紙鳶俞飛俞高、愈飛俞遠,鮮活的顏色幾乎與天空融為一體,活靈活現,像是一隻真正的蝴蝶撲扇著翅膀盤旋著。
周遭的眾人紛紛長了一種比高比遠的誌氣,便都回過神來,好好“飼養”自家的紙鳶,還不時有人望向這邊的,卻沒有再那麼明目張膽了。
好一會兒,腳步慢慢停了下來,兩人喘著氣,可額際卻沒有一點一滴的汗珠,相對著,皆情不自禁的縱聲大笑。
白井池難得一次用重語氣說道:“痛快!”
左蘇心如明鏡,也應和了起來。
又看了看天上的紙鳶,有些遠了,卻不高。
於是,左蘇握著對方的手拉了拉,示意他拿著輪軸的手伸過來,然後拉過半空中的銀絲,用力往下扯了幾次。
白井池不明所以,左蘇便讓他的手緊抓線,然後自己緊貼他的,還是那幾個動作,卻讓他親自感受了一下。
唇幾乎貼到耳邊說:“往下扯扯線,紙鳶才能飛得高。”
白井池雖然看不到,但的確能感受得到,神色飛揚間,縱然容貌平庸,卻比陽光還耀眼奪目。
左蘇愣了神,好半響才反應過來白井池正在與她說話。
“你看得見嗎?”已經重複幾遍了,卻沒有收到回複,對方的語氣依舊是平平淡淡的,可左蘇就是感覺到了他的惱意。
“嗯,當然看得見,很像……真的蝴蝶,在高高的天空上自由翱翔。”
“我以為塗抹這樣的顏色,哪怕飛得再高再遠,你都能看得見。”
耳邊縈繞著他先前說的話,所以左蘇說話時候,神色是格外認真的,語調是格外高昂的,渾身都是青春昂揚快活自在的氣場。
這等情況比說的話更得白井池的心,便大方的不再計較左蘇剛才對他的不理不睬了。
嘴角挑起很高的弧度,眼睛熠熠的像是在發光。
左蘇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嘟噥著:不帶又犯花癡的!
風擦過草穿過枝葉,瀟瀟樹籟縈回耳邊,兩人倒著腳步走,不時交換幾句話,不時將輪軸從這隻手換到那隻手,不時放放線又扯扯……
直至落日火紅,如金融化,兩人才稍減興致,將紙鳶收回來。
要是一般的紙鳶,左蘇完全可以瀟灑的就此將線剪斷,任天上的蝴蝶如失翅膀墜落凡間某處。但此時她想著的隻有,一定要將紙鳶收回來好好珍藏,或許之後他們還可以再來,然後再用回這隻紙鳶。
因為之前將紙鳶放得太高太遠,所以回收的過程需要長期作戰,也幸好白井池從來不缺的就是耐心,而左蘇在這人身邊也難得將這無趣的事情找出個好玩來。
可是,天有不測之風雲,紙鳶就要到手了,卻突然來了一陣強風,瞬間,銀絲斷紙鳶飛,留下兩人呆怔站立不知所措。
左蘇率先反應過來,讓白井池將剩餘的線收好,留下句“等我”便疾馳而去,這下就算用上輕功也顧不得了。
沿著紙鳶消失的方向尋了過去,一排整齊的樹擋住了視線。
左蘇暗罵了一聲倒黴,可還是一棵樹一棵樹地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徹查得完完整整。
紙鳶大概就是掉落在這附近的了,而掛在樹上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哪怕是再多的樹,左蘇也得全翻遍。
也幸好左蘇的運氣還不算是倒黴到家,在找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樹的時候,她終於找到那紙鳶了。
果然是高高掛在樹枝上,左蘇輕籲了口氣,卻又擔心起來,樹枝不鈍,不知道有沒有將紙鳶的紙麵刮花。要是有,她定要白井池再送一隻新的給她。
這個問題想通之後,她便又麵臨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了。
樹很高,紙鳶很高。
那麼……飛上去呢還是爬上去呢?
抬頭盯著那高高在上的紙鳶好一會兒,左蘇終於本著今日她是“普通人”的認知,下定決心要采用“普通人”的做法。
偷偷望了眼四周,左蘇悄悄將自己的裙裾掀上幾分順便打個結。
但就在她將動未動的時候,突然一陣狂風掃過,葉子便刷刷刷的往下掉。左蘇忙張羅袖子來抵擋這飛來橫禍,待大樹不再顫抖的時候才抬眼望向她的紙鳶。
心裏想著,這樣的風,她的紙鳶很有可能也會被掃下來的,果然,視線落處已經沒有了紙鳶的影子。
左蘇勾起若有若無的微笑,可下一刻卻僵硬了。
沒有!
沒有的!!
樹上沒有了紙鳶的影子,可地上也沒有啊!!!
彷徨之際,耳邊響起一道醇厚的男聲。
左蘇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過身來,一雙手伸上前,捧著的是她的紙鳶,無穿無爛。